《香蜜沉沉之云渡》凌冰凝

19、第十八章 恨你

　　既然是箭创必然是要换药的，润玉原想借换药之机借问岐黄仙官药名，好推算陈兵之事。没想到烽焰君特意找来仙子，只好做罢。
　　清霜仙子是位医者，洒脱磊落，不忌男女之讳上来便是探脉问诊。大战刚毕，医官求之不易，何况必须是可信之人，他也不好因为换药之事任性换人也只好暂且配合任由施为。
　　“清霜仙子，”
　　见岐黄仙官的小徒弟把脉已毕，烽焰君踯躅的问，
　　“不知夜神殿下现下如何？”
　　“请问夜神殿下之前是否动用灵力？”莲五用肯定的眼神面对润玉，似有所指。
　　“未曾，”润玉说，“不知仙子为何有这一问？”
　　“无妨，区区万箭噬心之痛，加速毒入仙体而已。”清霜说，“以夜神殿下的灵力修为，服下药后尚能布星挂夜。今夜之后，应该能撑个十天。”
　　“你似乎并不打算阻止我施法？”润玉问。
　　“职责所在，不可懈怠，我因何要阻止？”
　　清霜从乾坤袋里用取出一瓶刚刚水法熔炼清心散和师傅吩咐的药，“只是——”
　　“施法可以，运转灵力疗伤不行。”放下药瓶，递药碗给润玉，清霜对着烽焰君说说，“一共三种药，汤药内服，药膏外敷，清心散在施法前使用。”
　　润玉刚接过药碗，却发现自己在碗上无意识颤抖手。
　　运转灵力疗伤结果毒入筋脉了吗？
　　“属下疏忽，刚刚熬好的药放凉方可食用，”
　　同样发现这一点的清霜仙子很自然的从他的手里夺过了药，用汤勺舀均，将温热适中的碗搁置在一边。
　　“无妨，”润玉伸出的手捏成了拳，隐没在广袖之中。
　　“此乃外敷药，恐怕要劳烦烽焰君了。”清霜从药盘上取出干净的布巾和药膏，放在烽焰君眼前，“若是不会，请师傅或者任意一位师兄前来换药想来总是要比在下方便的多。”
　　“药帐尚有仙药温在炉中，需人照看，请恕属下先行告退。”
　　撤下药盘转身离开的时候，清霜满脑子都是小鱼仙倌中毒颤抖的手和那碗药。
　　好险，平时照顾锦觅习惯了，刚才差点就吹凉灵药用勺子将药汁送入小鱼仙倌的嘴边。若非莲三姐姐偷偷传音提醒，那时把润玉当成锦觅照顾，即使有人在场，那场景也太过暧昧了。最重要的是，还不好解释，谁知道那位和凤凰一样都有可能成为他未来姐夫呢？
　　也不知没办法自己拿碗喝药，又不愿他人知道，小鱼仙倌如何服药？
　　也罢，本体既见到凤凰，又差点为这件事丧命，想必千叶伞再怎么珍贵，此时也已在赶来的路上。宁愿小鱼仙倌不用清心散，有了凤凰身上的千叶伞为药引，再借用结界和水法赶制汤药，或许能赶在今夜司星之前……
　　或许是自己想要救人的愿望太过强烈，清霜刚在路上碰见来药帐取药的师傅，说着敷药的事，就见到一道金红的火光自天边划过由远及近。
　　那是，
　　凤凰。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凤凰的真身，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无论何时在广阔的天空之中自由翱翔的凤凰都是那么华丽、盛大、绚烂夺目，清霜迷醉得看着瑰丽的景色，在她的心目中，他永远是天空中最美丽的鸟儿。
　　可惜本体掉线了，否则肯定会通过自己的双眼进行同步直播，就算真的有事耽搁，最晚到了明天就能亲眼见见心心念念的凤凰真正的样子。
　　那时，她应该会和自己现在一样，贪婪太过美丽的东西，忽略师傅，忽略自己，忽略在场的一切。
　　“怎么了？”
　　岐黄仙官随小徒弟抬头看天，却疑惑为何清霜看得瞠目结舌，自己却什么都没看见。他哪里知道，清霜是通过与本体的感应才能勉强看到的，自然与别人不同。
　　“没什么，”清霜看美景看得呆了，下意识回答“你的千叶伞还有5息到达战场。”
　　“千叶伞？”
　　自家小徒弟嘴里经常会蹦出怪模怪样的词汇，岐黄仙官早习惯了。小清霜一向言之有物，听见她如此回答，岐黄仙官即刻就猜到了小丫头正在惊叹的是什么。
　　出了什么事，大殿下的伤虽重却也不是急症，能让天界的二殿下火急火燎赶路的——
　　“凤凰想必然过来找师傅的，”清霜刚想到此节，岐黄仙官还没把自己心里的担忧念完，就见那道光竟加速俯冲而下直直坠落在两人面前。
　　凤凰羽翼的光华之中，旭凤是单腿跪地勉强着陆在地，谁也没看见他起身之时的狼狈。变身的光华散去，两人眼前依旧是往日里那个无往不利的战神殿下。
　　“二殿下！”速度太快，突兀的出现在眼前惊了岐黄仙官的眼球。
　　“你受伤了？”清霜的眼中别无他物，只剩凤凰嘴边的那一抹殷红。
　　伤？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伤势，旭凤下意识擦干嘴角溢出来的鲜血。取出尚在盆中的灵株交给岐黄仙官，“润玉有救了。”
　　小鱼仙倌是有救了，你自己却伤得不轻。
　　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副样子，怪不得是亲兄弟，勉强动用灵力就那么好玩吗？尤其是凤凰，一身同源的灵力竟然没有调养修息就直接强行运用，咱们实在是已经没有第二条命再渡你灵力了呀！
　　“我这就去炼化凝药，”清霜心急夺药，却没想到凤凰竟虚弱到一碰就差点撞倒的地步赶忙扶住他的胳膊，支撑住他的身体，“快要赶不上布星挂夜的时辰，旭凤殿下，得罪了。”
　　“二殿下，你的伤势……”走了清霜，还留岐黄。
　　“我没事，”旭凤用手一点一点擦掉满唇的血迹，明明灵力反噬，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若不是清霜刚才那一碰，根本看不出外强中干的本质，一点也不符合伤重的样子。
　　清霜是哭着离开的，才转身，就掉了泪。
　　啪嗒啪嗒的无声无息的往下掉，不敢用手擦，就算擦了也止不住。
　　天道轮回果然是讲命数的。
　　当年自己明明舍弃一切从荼姚手上救了母神，却没想到母爱伟大，为了能保住自己还是伤了性命。
　　两百年来，自己为了凤凰愈演愈烈的战伤，打通了暗河，设了结界，置了药园，点化了生灵，迁徙了水族，留了司花主政，余下司云、司雷、司剑、司阵隐居在此，护卫一方。更不提每年种花练习新药挥洒了多少灵力鲜血，不知废了多少功夫平息暗伤才将人调养得如此。
　　今日一见，却……
　　错了吗？
　　一开始，就不该一时兴起参观凤凰的花园吗？
　　还是，见到满院子的假花，就忍不住拔掉几株，开玩笑似的种上几朵以假乱真吗？
　　若非种了花草，又怎么会偶然探知凤凰遇险，特意叫醒莲二姐姐打开结界，派她去岐黄仙官处守株待兔偷听？
　　也不会因此被岐黄仙官发现，因祸得福成了他的小徒弟。
　　早知今日凤凰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她当初何必学了那么多岐黄之术，又何必身为仙子却在军营里担任医官之职。
　　凤凰，
　　我恨你。
　　不敢再待，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对凤凰讨要自己的本体原身，摊牌，揭底，坦白一切。
　　清霜心中恼怒，为何恨他，不争气的眼泪依旧诚实？
　　清霜，司药。
　　她的命，从云渡的执念镌刻在第五瓣莲瓣之日起，从来就是为了救治凤凰而生。
　　另一边，见岐黄仙官放心小徒弟离开制药，旭凤也没有在意清霜刚才的冒犯。
　　自然也就失了机会，没注意到清霜簪子上的那个飞白体的“医”字，
　　云渡亲手所书的，莲五曰“医”的医。
　　云渡的字是照着母亲连的功法识的。她的书法却是同未来的锦觅一样，化身成司花和梓留的时候，照着旭凤的手书练的。清霜的“医”，至少有三分飞白神韵。
　　“比起这个，”旭凤说，“请先随我探望润玉，过后还有一极为重要之事劳烦仙官。”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