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入海》无痕又重名

9、泪与别

　　张文青去俞知云家做客在饭桌上落泪。低头塞饺子的时候已经掩盖不住。落差感放大了她的自卑。她知道俞叔叔是无心之举，却让她想到了自己父亲自己后妈的咄咄逼人，甚至自己的爷爷奶奶。在俞阿姨小心地包容她，知道张的讨好，而顺水推舟帮她找回舒适区，俞叔叔却是把她当成了俞知云一样直接点破。
　　俞知云陪她在房间，张文青的哭是胸口的气闷住喉咙，不会发出声音，但也喘不过来。俞知云把手轻轻放在她倔强的背脊，隔着夏天薄薄的T恤，骨头是微微突出来的。
　　“我觉得是我的错，是我做错了叔叔才会说我。是我不能像你一样坦然接受家长的教育。我也不想这么敏感的。”
　　“当然不是你的错，只是你习惯了以往的相处方式，你不敢成为全桌人的焦点，总想着降低存在感仿佛就可以少一些放大镜似的找茬。你受过这样的伤害。”
　　“是的，我以为我走出来了，我能接受自己过去是无法避免无法挽回的，伤害已经在那里，打补丁有什么用。但可怕的是它像习惯一样在我的未来成为我任何行动的影子。”
　　“听其言观其行，我想理解和共情你的时候就会反推你的成长路径，所以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合理化的。只是在你心里你不能接受。你不接受别人，别人对你好你会小心翼翼地讨好、觉得他们别有所图；别人对你不好就更像理所应当。你更不接受的是你自己，其实所谓的别人不接受你都是你不接受你自己，你在心理投射。”
　　“可是我很喜欢你们，我向往你们。你可以理解我是我的幸运，可我不幸惯了，我会自动联想以前也不能接受的恶言恶语，他们在我面前不装了。”
　　“你的意思你还在装吗？”俞知云接着话，抽出纸巾迅速帮她擦了胡乱的泪痕，然后不容反抗的用力抱住张文青“我接受你的一切，你装或者不装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可以让你好受一些，什么方式都可以。”
　　“我爸爸在后妈针对我的时候就是突然骂我“装”的，说我“变了”，说我恶心。”张文青的眼泪在诉说时随着关键词开启。俞知云把头往后退，去看她的眼睛。然后是发红的鼻子。
　　“宝宝”俞知云的心突然揪紧了，张文青还在撑，因为她还是没有在哭的时候张嘴发出“呜呜”声，她的痛苦是无声的。或许，无助的小张文青就是这样悄悄的流泪。
　　像小哑巴。
　　她除了费力气用力地拥抱，还费力气克制住了吻。因为这不是调情的时候。
　　她想，除了自己，她很好的爸爸妈妈，还有很好的朋友很好的环境，都可以分享给张文青，明月高悬也要照耀她喜欢的人。不然没有被她发现的宝贝就会随时死在哪个阴暗的角落，只有她会后悔。
　　“别犯错”是张文青小心翼翼的祸根，俞知云要把根挖出来，她爱耀眼的张文青，破碎的只会更加怜爱。“我爱你接受你的一起，我也要你自己也这样，你被允许犯错，允许脆弱，允许搞砸一切。唯一不可以的是故意伤害你自己。”
　　“我真的很想让你属于我。”张文青因为流泪而放空的大脑感觉到了危机，俞知云其实有点偏执，她因为自己的极端倾向而生气，用力地捏住了她的胳膊。
　　“你可不可以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你自己。”俞知云突然泄气，勾起背把头埋在她颈间，而张文青还不敢答应她的告白，她的邀约。
　　她要用很多爱去填补这个坑，直到张文青也能将爱溢出来滋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