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温哥华（上卷）》菲沙沙

16、“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很快到了下午一点半。

　　邓安安跟着林馨走进车间，在她近30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走入一种完全陌生的生存环境，开始了一种完全陌生的劳动姿势和工作内容。

　　林馨拉着邓安安来到大厅，那里有三台打卡机。

　　林馨教邓安安如何打卡，说：这家工厂每天的工作分两班，一个早班，从早上5点，到下午一点半。第二班，从下午一点半到晚上10点。每一班的工作时间分为前后两个4小时。四个小时的中间，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休息15分钟，计算在工作时间以内。每一班的中途，也就是工作4个小时以后，休息30分钟，通常是大家吃饭的时间，但是不计算在工作时间以内。所以，我们上班，每天要打卡四次：开始上班打卡一次。中间4个小时以后，出来吃饭，打卡一次，半个小时以后，吃完饭，在进车间工作，又打卡一次，最后八个半小时以后，下班回家，再打卡一次。

　　这是邓安安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虽然林馨讲得非常清楚，但是邓安安还是觉得有点搞不明白。

　　林馨看看邓安安，笑了笑，说：有点懵吧，你有什么问题吗？

　　邓安安想了想，问道：那15分钟的休息时间呢？打不打卡呢。

　　林馨说：嗯，你听得很仔细嘛，这一点我刚才没有讲到，15分钟的休息时间不打卡。

　　邓安安点头，称赞林馨把这么复杂的东西，讲得如此清楚明白。

　　林馨摇摇头，说：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不知道出了多少错，吃了多少亏，才搞明白、记牢靠的。你知道吗，刚开始的时候，我每次休息也好，吃饭也好，都是紧跟着老员工亦步亦趋，她们坐在哪儿，我就坐在哪儿，从来不敢自己单独行动的，就是怕一不小心就出错了。

　　邓安安笑着说：我也会的，我就跟着你，当你的跟屁虫。

　　接着，林馨又带着邓安安经过了一个自动清洗鞋底的机器通道，走进一个换衣间。房间里面挂满了干净的白色的工作服，从小号到大号，整齐地排列着，从这里，透过下一道门上的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食品生产线。

　　林馨说：这家食品厂的主要产品是蛋糕，食品卫生要求很高，每次进入车间之前，都必须经过先把鞋底洗干净，防止把脏东西带入场内，而且你洗碗鞋底之后，还要再做好以下四件事情。

　　林馨一边演示一边说道：第一，先认真地用洗手液洗手，然后戴上一次性橡皮手套；第二，戴好发套，防止头发掉落在食品上；第三，戴好耳塞，保护你的耳朵，里面的噪音很大；第四，穿上专用的工装，弄脏的话，及时更换。

　　邓安安一一遵从，很快明白了工作前的清洁流程。

　　她看到林馨穿的工装，在左手边的肩膀处有一个三角加十字的符号，就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林馨说：这是FIRST AID，也就是急救员的标志。如果任何人在工作期间发生身体伤害事故，一定要立即通知急救员，由急救员负责先进行紧急处理。工厂里，每一班至少有一个急救员。这是一个半义务的工作职责，不过，自愿担任急救员的人必须先通过政府统一的资格考试，还分有一级救护员和二级救护员，你如果有兴趣，我一有空就告诉你细节。

　　停了一下，林馨继续说道：从现在起，你要额外注意的是，工厂的工作环境与你过去的办公室工作环境完全不一样，几乎每一种生产工具在运用不当的时候，都可能对人体产生伤害，你一定要额外小心，有任何不明白的操作，都要事先向当班的主管，了解清楚以后再行动。

　　邓安安点头称是。

　　她又指着林馨工装的胸前说：你这件衣服上有个英文名字JANE，这是你的英文名字吗？

　　林馨说：是的，这是我的英文名字，等你在这个公司工作达到一年以上了，你也会有绣有你名字的工装，让你对公司有更强的归属感。

　　邓安安说：对啊，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喜欢叫你的中文名字，竟然忘记问问你的英文名字叫什么了，原来你叫JANE，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林馨说：没什么讲究，随便起的。

　　邓安安说：不可能的，你这英语专业的高材生，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字会没有讲究？

　　想了想，邓安安说：你这个名字是不是来自《简爱》，JANE EYRE的名字。

　　林馨点点头，说：看来你才是那个高材生呢，那么，高材生同学，现在让我们开始工作去吧。
　　说完，两人洗手，穿戴完毕，拉开车间的大门，走进生产车间。

　　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噪音扑面而来，邓安安感觉自己仿佛突然进入了世界的另一种空间，她赶紧用手把耳塞塞紧。

　　车间大致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做蛋糕胚子，叫SPONGE，另外一个部分在生产线上做蛋糕装饰和包装。做蛋糕胚子的清一色的都是男人，做蛋糕装饰的基本上都是女人。

　　蛋糕装饰和包装这一部分是完全流水线作业的，一个人在流水线的最前端，把蛋糕胚子放到流水线上，后面的十来个人，按已经分解好的步骤和环节，由内及外，由下至上，把蛋糕的装饰工作完成，最后两个人分别负责装箱和封箱打包。

　　她的工作非常简单，前四个小时，她负责把蛋糕胚子放到流水线上，后四个小时，她负责把装饰好的蛋糕放进纸箱里。

　　生产线的运转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很多，特别是后四个小时装箱的时候，蛋糕一个接一个的飞一般的传送过来，让她感觉似乎呼吸都要停止了。

　　邓安安默默地工作了八个小时，由于紧张，这一天的时间似乎过得飞快。

　　晚上和林馨一起乘车回家。林馨提醒邓安安，车间里面的温度始终都是比较低的，如果感觉冷的话，明天要多穿衣服，还有，如果感到手冷或者手指摩擦得痛，就戴两双手套。

　　邓安安本想多找一些话来感谢林馨的帮助，但是极度疲惫的身体让她的大脑几乎运转不动了。
　　回到家，邓安安早早地躺倒在地铺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