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9、第 89 章 ...

  •   “所以陛下想把甄相拉下马,已经很久了。”丁旻说。“兴许早就开始打算,只是去年——不,前年才开始动手……”
      以甄滢为刀口,一步一步割开甄应诲黏在奉盛朝堂上的手,要是甄应诲知道疼,自己放开,也就罢了,他若不知道,想必李纯是要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斩断,让他再也没有手可以把控什么东西。
      裴固说:“陛下这是一步一步安排呢。李静允安排好了,程氏与甄苓死了,太子怎么处置还要看他心情,再就是……噢,李静独。”
      讲到李静独,裴固脸上有些许不屑。
      这位公主看似在宫里有风有雨,实则是李纯不去管她,她又造不出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才让她随着性子乱来。
      丁旻道:“早知道她亲哥哥会谋逆,她还不如当初嫁了奉国公的儿子,这会儿在烟都住下,早跟李昀撇脱关系。”
      “她不是不嫁么,还把奉国公儿子弄死了。”裴固冷笑道。“你却别说是她想弄死,这里头也有陛下的授意,要陛下真拿奉国公当长辈看,李静独再不愿意,他也不会让咱们下手。”
      丁旻这会儿见怪不怪,只叹道:“可惜奉国公……一家只得这么一个周全孩子。”
      “李静独不愿意嫁过去,一面也是看着他儿子太过丰满,又不够英俊,一面又是嫌弃他家里都是些残废,也不想想是为了谁。要不是替先帝、替陛下打江山,奉国公家里男人至于个个缺胳膊断腿么?只这么个小儿子没曾吃过苦,自然娇宠养好了。”
      “也不好这么说,四公主当时还小,自然倾慕少年俊美颜色,让她嫁个比她大不少还……很胖的男人,她自然不愿意。”
      “可惜陛下懒怠好声好气的劝。”裴固又是冷笑。“她那好娘也是只看到奉国公家里受器重,是好乘凉的一棵树,自然压着她的脑袋要她答应。”
      丁旻便无话可说。
      李静独脾气不好,爱耍小性儿,怕也是这么养起来的。
      因有太子,程氏便不怎么注意这个女儿,李纯也觉得她可有可无的,比端庄大气比不过李静知,比活泼可爱比不过李静允,就是个半中央不尴不尬的人物。
      后头奉国公来求娶,李纯答应了,李静独大抵去找她母亲哭诉过。程氏如何不知道小女儿心思?只是她满脑子都是奉国公这门亲事攀附上,将来对李昀大大有利,心不在焉的说了几句,后头烦起来,直截了当地与李静独说: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要是奉国公儿子死了,你给他守一辈子活寡,也是个好名声。
      李静独遂看清了,才自己有了办法。
      但她不是皇帝,飞龙卫或者虎骁卫,甚至是知世馆的生徒,对她最多是尊敬而非听从,当时丁旻和裴固躲在她婚房里伺机杀人,乃是受了李纯的意思。
      丁旻当然不知道,裴固却是知道的。
      自创元帝登基,四方爵位全部废除,国公一类无实权的也渐渐收回,再无世袭。许一个奉国公,乃是看在他合家男丁都追随李横山东征西战,实在满门虎将,为着安抚军心,才给他家一个能世袭的国公称号。
      到李纯这一代,军权归统,奉国公家的人也离开了军营,虎符一半在谢金梧手中,一半在李纯手中。
      而谢金梧之母与李纯之母,是堂姐妹。
      这道关窍下来,李纯便不再忌惮奉国公在军中威名,更是想要让他家的世袭再也袭不下去。
      奉国公家没有女儿,尽是儿子,前面几个老的老、病的病,多半有年轻时候战场旧伤,到老了怕不是床都下不来。偏偏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没养活孩子,大抵是战场杀人太多,血气太重,压得投胎来的婴孩不能长命。
      又或者,也有李横山与李纯的手笔。
      于是只要除掉他最小的儿子,奉国公一家算是绝嗣,既然绝嗣,那奉国公死后,就没什么“国公”一说。
      所以李静独嚷着不愿意嫁,而程氏非要她嫁的时候,李纯是很高兴的。
      在李纯的默许之下,李静独一路畅通无阻的找到仍在知世馆的丁旻和裴固,又在知世馆教习的默许下,两人潜入婚房,趁着驸马酒醉,拿一摞铜钱压得他梦中窒息而死。
      此事之后,李纯对奉国公补偿颇多,只是再多补偿也换不回儿子的命,没过两年,奉国公夫妇忧思过度,双双离世,再几年,他们的孩子也因伤病去了。
      ——看上去,因伤病去了。
      李静独也没给奉国公家守寡,驸马死的第二日,她便被李纯派人接回出嫁前住的白雎宫,一直到现在,也没再提她的婚事。
      丁旻又问:“师兄,你说要是李静独老老实实嫁过去,又如何?”
      裴固想了想,道:“既然同公主结亲,往后是要住在公主府旁侧的驸马府,是跟奉国公家分开的。到时候只怕陛下等着奉国公一家子没了,又要威逼利诱的要驸马自己把奉国公的承袭给弃了,仍旧是再无国公。不过,就算不是奉国公,他一个驸马,往后日子也好过呢。”
      “李静独那脾气,他能好过?”
      “又不天天跟李静独住在一起,况且他们两个都没在一起过,焉知不能好过。”裴固说。“你觉着你脾气跟我像?你脾气又好么?我还不是天天由着你来。”
      丁旻听他把话扯到自己身上,便忍不住的笑。
      “嗳,师兄,你可别说,我脾气跟你是不像,可我觉着我跟你正好契合。况且我对你脾气不好?我何时生过你的气?”
      裴固斜睨他:“哦,你没生我气,你没将我一人撂在宫门外头,天寒地冻的,天可怜见。”
      丁旻闻言,立刻上去黏住他:“不生气不生气,是我不对,是我不好。还冷么?我给你捂一捂。”
      裴固把他乱摸的手拍开:“要你捂!”
      “不要我,你要谁?”丁旻说。“你可别想着温琅。”
      “我想温琅作甚。”裴固奇道。“你这会儿提温琅……”
      丁旻忙岔过去:“没有,没有,不过因为他跟咱们熟悉一些么。”
      裴固信了:“哦。”
      丁旻又想到温琅枕头下头的腰牌,又想到自己并无多少裴固的贴身物件,一时有些抓耳挠腮的急。过了会儿,他又想明白:裴固这个人都是自己的,要什么贴身物件!也就温琅,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裴固几回,才拿着个老旧腰牌当成念想。
      这样想通过后,丁旻进宫再见温琅,便不似从前略带生疏,倒是让温琅好生纳罕。
      李静允过继给李缜的事情选个吉日公布,甄应诲仍旧岿然不动似的,只是后背没有从前挺直了。甄苓的“女儿”现在也不是她女儿,乃是先帝废太子的女儿,名义上得喊废太子李缜那故去的正妻殷氏做娘,与他是半点儿关系也无。
      至此,甄家在李纯身边的人,一个也不剩。
      没了甄苓,甄应诲没了观察李纯与宫闱事宜的眼线。没了李静允,他再也没有理由倚老卖老的说自己跟李纯的关系。
      甄应诲到底是个文臣,又是家里的庶子,做什么事情都想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所以李纯不怕他反,他就算是反,也得按着从前人逆反的道路来:先扶持个傀儡皇帝,然后挟天子,然后禅让,然后三辞而受。
      等他这一套做完,都够李纯布局推翻再布局七八回。
      要是谢金梧想造反,就没这么多门道,可惜他不想。谢金梧就是个武人,聪明,但安于武人行列。
      见李静允被过继给李缜,朝臣大抵明白,太子派系日子不好过了。一时之间,原本站着太子这头,或是跟甄应诲一边的,腹中苦水难以倒出,另外没站队,或是想站人家看不上的,便暗暗幸灾乐祸起来。
      太子被软禁宫中,无人替他传递信息,自然听不到外头的话,只得在里面提心吊胆。他这会儿知道怕了,却也无法可想,只恨不得回到小年当日,早早走去歇息。
      停云殿里,伏云绮月份大后,身子越发不方便,李纯特赏给她母亲一面腰牌,凭此每日可自由出入皇宫,尽情的过来看女儿。李晞待岳母也很恭敬,只是偶尔遇到伏不鸣,伏不鸣仍旧不大高兴的模样。论说以伏不鸣和李纯的关系,应当知晓李纯一切盘算,这会儿他看着李晞不顺眼,可能就是不喜欢这个毛脚女婿。反正天下岳父没有几个看得上女婿的,李晞也不以为意。
      出了二月,到三月,春色渐浓。李纯又说要宴请群臣,仍旧是莺涧。
      臣子都叫苦不迭,生恐又是一次小年宴会,都想告病,奈何李纯还说:这日有要紧事情,请务必不要来迟。
      由是告病的也不敢装了,真把告病折子递过去的,只好装着一副大病康复的虚弱样子,等着莺涧这日的伸头一刀或是缩头一刀。
      丁旻自然想骂,他很久没真心实意骂过李家人了,这次骂的有几分怀念。无外乎闲着没事、脑子有泡、就会使唤人。骂完了,自然还是老老实实清点飞龙卫,选靠谱的过去值守。

  • 作者有话要说:  无beta。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