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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回归故里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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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七七不知道空是何时离开的,好像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肖似人形的木俑,证明他曾经与她们同行。
类似的事情也发生过几次。最近一次,是个独居山林的目盲隐士,那时,她们在山林间迷路了,恰逢天降大雨,一间竹屋就那样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
温柔随和的隐士接待了她们,并邀请她们暂且住下,一连几天,苏七七有些待不住了,于是三人准备启程,临行前,他也送给了她一个木俑,就在她接过时,那双无神的眼睛像是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方向,手指也是,颤抖着,几次碰到了她的掌心。痒痒的。
他病得太严重啦。
苏七七有些感慨。不知道为什么又闷闷发酸的小甜果愣住了,转而发出格外爽朗的笑声,酸酸的气味顿时变得特别甜美,没等她凑上去尝一口,小甜果就凑了上来,羞涩又激动地亲了她一下。
真是太美味了!
苏七七想到被装在木盒里的木俑,加上之前捡的,一共有……五个了。不过很快,她又把这件事扔在了脑后,转而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一路过来,她们一行人经过了诸多国家,也见过了不少人。
有人加入,又有人离开,来来去去,始终还就是她,小甜果,还有草三人结伴而行。
大概是……苏七七数了数,叶子黄了,多少次呢,有点记不清了,除了吃食,她很少关注这些事情。穿过一个个国家,她们一路向北,越过高山,跨过丛林,不知怎的,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里有一望无际的,海?
对于在山头丛林间长大的蜘蛛来说,海是陌生的,但她也认得那是海。阴天的海,是浑浊的黑,浪花翻涌,海风阵阵,吹来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你在数什么?”
一道阴影落下,高大挺拔的身影半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苏七七眨眼,看着眼前俊美清扬的脸,或许是风餐露宿多了,即便有好好保护,本是苍白的脸,还是不免被阳光晒黑了。
却也不是更深的黑,而是像麦子一般。饱满的谷物,是丰收的象征,浸润着丰沛的雨水、充足的阳光,以及肥沃的土壤。
苏七七的脑海里,是没有那么多详细生动的描述的,她的感官很直接,也很简单,那就是……
好看,爱看,多看。
在自然界中,大多数雄性,都要展现自己的美貌,以获得雌性的青睐。当然,强健的身躯与展现实力,也是获得好感的一环。
但对苏七七来说,小甜果身上越发浓郁的甜香更吸引她。她摸了摸近在咫尺的脸,低头,两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她亲昵地蹭了蹭。
簋身形微僵,有点飘飘然,扶着石沿的手忍不住收紧,他偏过头去,耳尖都是红的,脸上却是正色道,“我们该走了。”
男人收敛了笑意,眸光沉沉,“战争就要来了。”
苏七七至今也不是很明白,人类为何总喜欢自相残杀。但想想看,蜘蛛们偶尔也会为了争夺地盘,互相厮杀,嗯唔,好像又能理解了。大概所有动物都是这样吧。
不知是从何时何地开始的,到处都陷入了战乱中,小国与小国之间,大国与大国之间,大国与小国之间……狼烟四起,随处可以看到互相争斗的军队。
但大部分人类的战争又是克制的,是贵族之间的战争,驾着马车,发动冲锋,有的车毁人亡,有的勇猛无畏,战旗被夺来夺去,今天你被抓,明天他被杀。抓了放,放了抓,看着声势浩荡,但是似乎人来人往,都是那么些人。
真奇怪啊。
苏七七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眺望着,一群人似乎是败了,丢盔弃甲,驭者着急忙慌地驾着马车逃跑了,另一波人,却没有追击,只是举着旗帜欢呼着,似乎取得了了不得的胜利而欣喜。然后,胜者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回城了。
只剩下一地的尸体和破落的兵器。
苏七七更加不解了,既没有得到地盘,又没有杀死所有敌人,为什么还要打仗呢?
人类真奇怪。
她不由得再次做出了结论。
看着看着,苏七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记忆中,已然越发模糊的身影,正端坐在桌案前,低头拧眉,拿着刀笔,写下随军之人的名字,那都是骁勇善战的贵族。
贵族。
苏七七扭头,看向身边已然长成“参天大树”的小甜果。
“要去都城吗?”
苏七七眨了眨眼,“战场。”
不明就里的两句话,旁人听了,或许还一头雾水,相处多年的簋却是听懂了,他牵起苏七七的手,将她带回马车里,“……还轮不到我。”
诚然,战争是贵族的战争,但不是所有的贵族都能参战的。至于战前的誓师祭礼,那是国师的事,或许……男子眉头微皱,想起了白发苍苍的身影,关于她的教导、野心和期盼,别宫的一切,仿佛都像隔了一层纱,并不真切。
身为巫觋的簋,好像悄无声息地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簋眉头紧皱,眼里迷茫了一瞬,他……
草平稳地驭着马车,从战场边上飞速驶过。很快就要到楚国边境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突然,破浪声响起,平静的江水尽头,出现了点点火光,一只只大翼战船,逆江而上,旗帜飘扬。
那是……
吴国水师?!
看清了高悬船头的军旗,簋惊愕不已,还未等他开声示警,警惕的草,便就将车马赶到一处密林间,此处距离堤岸还有一点距离,夜色渐浓,又是无光的夜晚,船上的哨兵们,没有看到她们。
反倒是江面广阔,火光摇曳,她们能看清江面的动静,大翼船是吴国有名的战船,船身修长,速度极快,划桨手配合默契,船只双翼起飞,没有丝毫停留,仿若离弦之箭。
而它们的目标是……
不好,簋脸色骤变,“楚国危矣。”
即便是草也知道要害,然而,她还是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女子。却见神女神色依旧,没有丝毫紧张惊慌,明亮的眸子,仿若装不下任何事物,她眺望着江面,似乎只是眺望着。
“……七七?”
簋跟着看向了身边人,焦躁的心也稍微冷静了下来。他心知,七七虽性子温吞,但也不会无的放矢,“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苏七七眨眼,有些迷茫,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她指了指即将消失在尽头的船,被一众战船簇拥着的王舟,是那样明显,尽显王之光华,然而,那船上的气息却是……
对于吴国蓄谋已久的偷袭,楚国并非毫无防备,毕竟,再怎么小心谨慎,快如闪电,一路过来,免不了会让江河沿岸的小国看见。更早的,造船试船的动静,早就被有心之人看在眼里。
这些年来,楚国向外征战,有一统南方的征兆,不少国力微弱的小国,为表诚意,纷纷敬献,以结两国之好。
吴师暗中造船的消息,便是其中一个小国通风报信来的,此番吴师南下,不过是印证了这消息。
因此,在吴师到达之前,楚王楚稷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甚至有时间进行占卜,本该在都城的国师,此次也一并前来了。
只是,他带来的龟甲,似乎不怎么灵验。
“你是说,上天预示,此战凶险?”
楚稷神色淡淡,为君多年,他已然从轻狂不羁的将军,成长为不怒自威的王者,他蓄起了胡子,眉目难掩老态,体型轮廓,却依旧和年轻时般强健威武,他身着轻甲,手持青铜剑,一副随时能上阵杀敌的模样。
这次,并非他上位后的第一次作战,在大肆兼并周遭国家的这几年里,他身先士卒,浴血奋战,赢得了战士们的敬畏崇拜,他们将他视作战神在人间的化身。
他的功绩都是他一刀一剑杀来的。
如今,敌人都踩在他的头上来了,玷污他的领土,还试图挑衅他的尊严,他若是畏缩不前,只因占卜不利……
“非也。”头戴面具的国师垂头行礼,“是为不吉。”
“星辰暗淡,帝星不明,若是此时出战……”
军帐中,楚稷的儿女们,也就是各个公子和女公子,也到了能上战场的年纪,因而被特许旁听。听到国师所言,他们纷纷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他们心知肚明,此番可能决定了下一任楚王之位。
父王就像昭昭烈日,高悬于空,他们就像平庸的云彩,是可有可无的点缀。若是父王出战,势必尽显锋芒,全无他们展现自身的机会,可若是父王避战呢?
一时间,众人心思浮动,脑子也活络了起来。
“哈哈哈。”震耳欲聋的笑声,却是打破了年轻人们的幻想,锋利如鹰的眼睛,扫视着众人,杀得一众小国闻风丧胆的铁血君王轻蔑一笑,眼里满是势在必得,“听着,崽子们,我,才是天命!”
“轰隆”一声,众人脑海里仿佛响起了一片惊雷,他们脸色煞白,哑然失声,有人已经开始暗暗祈祷,哀求上天原谅父王的狂妄,不要降下神罚。
这番惊世骇俗的话,在如今,还是太过超前了,若非楚稷还是楚国的君王……君不见,前朝覆灭,就是因为耽于美酒,不祭拜神灵,因而被周取代。
楚国如何能重蹈覆辙啊。
有人甚至都开始怀疑,誓师时,楚王喝的血酒是不是被下了毒。
国师却是见怪不怪,暗叹一声,“请……”
话音未落,帐外有卫卒跪地通报。
“报。王,有异人求见。”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枚玉环。
“此为信物。”
楚稷眼神极佳,隔着帐帘间隙,就看清了信物的模样。
这是…!
桀骜轻狂的君主神色大变,他腾地站了起来,眸光闪烁。
“速速把人给孤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