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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漠尘(1) ...

  •   储良收起折扇,对着漠尘微微颔首打招呼:“好久不见,漠尘仙君,”
      漠尘也颔首,他薄唇微微动了下,看似是想说什么,储良没明白,顺口问:“你想说什么?”漠尘看了他一眼,沉吟一会儿说了句“没什么”便进了殿内,跟自己家似的。储良翻了个白眼,还是跟以前一样,都说桃缘仙君冷漠孤傲,漠尘才是真正的冷漠不近人情,离他稍微近一点就仿佛能感觉到他身上冒出的冷气,也就元祁这个竹马能忍得住。真奇怪,储良记得当初和漠尘在一起的时候,漠尘还没有这么冷漠吧?那时候看起来还挺温柔的,怎么如今变成这样了。
      储良悄咪咪绕到门边的元祁身边,轻声问:“我怎么感觉漠尘越来越冷漠了?”
      元祁瞥了他一眼,像看一个傻子,没说话转身进了寝殿。“你们自便,我待会出来。”
      储良在那个眼神里读出了满满的鄙视,他估摸着元祁想说的应该是“他冷漠关你什么事”。嗯,应该是……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和漠尘确实除了同是仙君外没有其他关系了,不,现在他已经不是仙君,所以是彻底的一点关系也没了。
      那拉到,爱冷漠不冷漠。刚刚就不该打招呼。

      储良和漠尘有那么一点过往,若是要提起,还得从他未飞升成神那时开始说起。

      那时候还是少年的储良在人界某个不大不小的国都做了个大祭司。
      原本储良因为幼时家里的变故,再也不想接触这类事物,为此和锁默争了、吵了不知多少次,锁默一直都迁就着他,唯独这事没有。
      储良小时候经常想着以后要做个像他爹一样的大丞相,总是在锁默耳边咕道咕道,锁默总是笑着说:“好,待阿良做了大丞相,默哥哥就去当大将军保护你。”但他一直没放在心上。后来父亲被诬陷,偌大的家一朝之间从人人艳羡的贵族变成了臭名昭著的阶下囚。
      他虽然没有被下狱,但也落了个奴籍。还好他不是少爷心性,默家把他接过去收养之后他也没有像个丧家犬似的到处乱吠买惨。
      锁默对他更好了,因为锁默知道储良这时候需要的是安全感和陪伴,他暂时放下了个人情感,像照顾亲弟弟一样照顾储良。储良也没让他失望,很快就走出了阴影。
      那时还不明白父亲储启惨死真相的储良还是满腔热血的要成长为一个比父亲还要厉害的丞相,完成父亲的遗志。
      于是锁默每天都能看见储良房间的油灯一直亮到四更天,好几次病倒了的储良还捧着经书看。锁默看着,一直提心吊胆着,不止是因为担心储良的身体。那时候锁默已经通过他父亲知道了储伯父之案的真相了——很简单,储启阻碍了朝中暗流势力一次次为自己争夺利益的机会,不得不除掉。
      后来终于知晓真相的储良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好像被亲人背叛了,但同时他也明白锁默没有义务告诉他真相,而且锁默这也是担心他。可他还是不能忍受唯独他自己一个人被最亲近的人们都瞒在鼓里的感觉。
      他一句话没说。那天他还是一如往常,看书看到四更天,然后打包好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行李,收拾收拾离开了,最后定居在了沂阳。
      这一住就是近乎五年,这段时间是锁默和储良的空白期。锁默拼了命的找他,好不容易在次年找到他了,储良不愿意回去,并且极度不愿提起“官场”“朝廷”这类东西,从那时候开始,这些已经成了他的禁区。

      储良对“朝廷”看法的改变,是从遇见一位落榜少年开始改变的。

      沂阳就是个处在中原稍北一点儿的小镇子,他住的房子是个简陋的砖屋,他花钱找人搭的,卖了他不少字画。这房子说不上是家徒四壁,四面都有储良自己作的诗词歌赋和随手画的小画挂在上面,还真有些隐士隐居淡雅之气。他在门口四周都种了瓜果蔬菜,日子好不休闲。
      但是锁默的到来让这一切都添了世俗的烟尘气。
      储良得知锁默找了他一年多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挺难受的,但嘴上没好气的让他回去,不用管他。锁默通红着一双眼,明显是许久未睡过好觉,那双迷惑人的眼睛下也透着浓重的青色,声音嘶哑的可怕,说让他回去,再也不逼他做不想做的了。储良拒绝了,强忍着心绪没跟锁默吵起来。
      锁默还是回去了,但之后几乎每天都会给储良寄一书信,问问储良的情况,再也没提过曾经的事。
      储良一封没回过。
      这种日子过了两年之后他遇到了那个给他一生都带来影响的落榜生。那年春节刚过完,元宵还没过,每晚还有烟花看。某天早上,储良在给院子里的植物浇水翻土时看见栅栏外来了个看似喝醉了的白衣少年,嘴里还在吟着什么诗。储良瞬间有一种“知音难觅,知己难求,奈何眼前就有一位”的兴奋感,他二话不说就把少年拉进了自己屋子给他醒酒。少年醒后也没让他失望,看见墙上的诗词图画,俩人一见如故,就跟储良聊起来了。文人都是不拘小节的,少年接受储良的邀请,便在屋里添了张床就住下了。
      因为白衣少年的到来,储良心情好了不少,对往事也没那么执着了。
      少年是那一年的状元落榜生,奇怪的是,储良觉得少年的思想学问与他不相上下,怎会落榜?储良问少年这个问题的时候,少年总是避而不谈,转个话题继续跟储良聊,要么就是直接不说话了,反常得很。久而久之储良大约也能把原因猜出个七七八八——无非是主考官收了人红包,把少年踢出了状元位。
      储良以为少年会怒气冲冲的告御状,毕竟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一个不如自己的手下败将用钱财拿走了,这种事放在哪个文人身上都不会就这么过去了,至少他自己不会吃这个哑巴亏。
      但是少年还真就这么过去了。储良一肚子的恨铁不成钢,但更多的是怜悯。储良虽没有表现出来,但少年是何等聪明,一眼就能看出来。
      读书人最恨别人同情的眼神。但少年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对储良说:“我知道你或许跟我一样仕途不顺,但毕竟你不是我,又为何觉得我可怜呢?”
      这话储良曾经说过,曾经对锁默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但其中意义却是天差地别。

      “你又不是我,凭什么觉得我能像个傻子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再去与那些害我家破人亡的畜生为伍?”

      储良的心性比不上这位白衣少年,他在少年身上学到了很多,也逐渐学会放下了过往恩怨。
      后来一次机缘巧合,锁默带他认识了启明洲的君主,锁默比较推荐储良作军师,但是储良拒绝了,做了大祭司,把军师之位让给了锁默。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锁默仅仅只是陪他来的,因为锁默放心不下他。
      好在锁默不负众望,储良也做了个出色的祭司。锁默指挥了一场又一场大大小小的战役,几乎没有败仗。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但是储良发现他的心莫名的越来越慌,总是想起幼时的事。终于,他病倒了,锁默担心他,推了一场仗来照顾他。
      不巧,这场仗输了,代替锁默的那位军师被敌军派出来的刺客暗杀了。储良下意识的反应是——还好师兄没有去接这场仗。
      而不是若是师兄去了,这场仗就赢了。
      那时候储良不知道自己对锁默已经产生除哥哥以外的感情,他还没来得及摸到这份感情的时候,他遇到漠尘了。
      那时还没有那么冷漠的漠尘,像一道光似的,逐渐把迷失在感情漩涡的储良越搅越混,偏偏储良还傻傻的以为那光是来拯救他的。

      漠尘是启明洲的新晋大将军。按理他升为大将军第一个要拜见的便是君主,但他因为特殊原因,收到第一个任务便是去沂阳把又做了缩头乌龟的储良带回来。
      漠尘是世家之子,祖上都是做将军的,他少时也经常跟着父亲去塞外吃沙子,见到这破屋子倒也没觉得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但漠尘一见储良便认出他来了。
      储良略一思索,他们之前还真见过。当年在一家小茶楼跟锁默聊着启明洲的时候,下楼离开时与一个牵着马手握银枪的侠客擦肩而过。储良当时还回头看了一下,正巧漠尘也回头看了一下,两人都没说话,转头就走。那是储良第一次见到比他还冷的人,所以留意了一下。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同事?

      漠尘在沂阳停留了好一段时间,每日和储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储良打趣说跟农家夫妻似的。没想到他这么随口一说,像是打开了漠尘什么奇怪的开关,以后的日子完全变了个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漠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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