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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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我生活在一本书里。
事情要从几天前开始讲起，三天前的一个下午，我照例趴在课桌上午睡，接着被隔壁巨大的下课铃声吵醒。
楼下仅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个小学，每天不知道在干嘛，震耳欲聋的下课铃四十分钟一次，且操场上永远有他妈的上了发条了似的小学生们不知疲倦地蹦哒，以叽哇乱叫为第一要务，吵闹声奇大无比。
每次他们的下课铃一响，就会有小孩子快乐的尖叫跟在一起，相伴相随永不离弃。叫你妈了个批，我昏昏沉沉地从睡梦中醒来，恼火的要死，恨不得跳下楼去教他们做人。每次都是那几个小破孩子，滚，下个课有那么………
………？
从这时候开始，我昏昏沉沉，却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每次跟着下课铃的尖叫声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一开始我以为自己癔症了，甩甩头，余光瞥过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打算好好听课，结果又转笔转过了一个小时，等到隔壁的下课铃再次迅猛地响起来的时候，我猛地一个激灵。
那些什么小孩子快乐的尖叫，从来都是响在同一个时间点的，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先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以她开头，乱七八糟叫成一片，中间有个男孩子的声音特别响，每次都是，这次也是——
他们掐着秒表叫吗？
我再次强行忽悠自己想多了，刚好我们也下课，物理老师收拾东西走了人，一个小姑娘抱着本资料过来找我问题。我瞅了一眼，顺口讲了两句，她没听懂，我于是把书挪到我这边，指了指题干里水压的数据。还没开口，一股异样的熟悉感突然泛上来——我顿了顿，把这种奇怪的感受压下去，思绪却突然堵了，张了张口愣是没想起来下一个公式是什么。我在干什么来着？
这不应该，我抓了抓头发，在纸上乱涂了两道，勉强算清楚了，心里的异样感却越发难过，几乎要闹得头痛，耳旁嗡鸣着响起来。尖锐的嗡鸣。沉闷酷热的夏日，将死的蝉——地上斑驳的树荫，汗水，一听冰冻可乐，女生们花样的伞和防晒霜还有滴着水的凉拖鞋等等等等刹那间从我眼前呼啸而过，龙卷风一样把我抛起来抛上无尽夏日的高空，我四肢乏力自由落体，心脏过速瞳孔剧缩，地面近在眼前，躯壳四分五裂，茫然的我从一地残肢中站起来：
冬天是什么样子的？
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我猛地抬起头，脑子里还是茫然的，几乎不知道今夕何夕，简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我对上了女孩子清澈的瞳孔，里面倒映着一个傻不拉叽地张着嘴的我，头发乱翘，满脸痴呆。她的脸红了。正好预备铃响，我脑子终于对劲过来，看了眼题目福至心灵，顺手写了正确答案给她把人打发走了，重新在课桌上趴下来，又有点懵。
冬天……冬天不就是下雪吗？我在想什么？
左边伸过来一只胳膊给我使劲一捅，别过头一看，是我那倒霉同桌，其阅女无数，人赠雅号鸭王。鸭王朝我挤眉弄眼：“不怕你家那口子吃醋啦？”
我震惊了。
鸭王也震惊了：“你什么表情？你还是本校著名妻管严吗？”
我一口气没抽上来，只觉得他是脑残，心想：他在说什么jb？我家什么玩意儿？哪个敢管老子？
鸭王：“你回头看看。”
我回头了，一开始不知道他要我看啥，突然再次福至心灵，感觉要往角落看，一看就看见了个小男生，正抬头看着我，熟悉感打着卷从胃里翻上来——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头发顺直服帖，略长，眼睛又大又圆，水汪汪的，小鼻子小嘴，长相喜人，直喜得雌雄莫辨。一言以蔽之：天真清纯可爱，标准的耽美小说弱受长相。
我险些又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因为我想起来，鸭王诚不欺我，这不是我小男朋友吗？
操你妈的，为什么？我难以置信地转回了头瞪着鸭王：我竟然是个给？？
鸭王与我面面相觑：你不是说你有了他以后，不就转性了，再也不糟蹋别的男男女女了吗？
我简直没法跟这个龌蹉的东西交流，给了他一脚，回来继续消化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实：我竟然是弯的？
……………对。如果确实是这样，那我就只能是弯的，因为这个男朋友，是我自己交的。
我咬着牙回想自己原来干过的事。越想越震惊，假设我男朋友为A，我曾经为了追只见过几面的A甩了谈了三年的女朋友，和校长对着干，闹得满校风雨就算了，还把欺负过A的几个男生生生刚到退学，其他觊觎A的女生男生挨个警告，手撕嫉妒他给他下绊子的前女友，校广播唱情歌，检讨夹私货告白，送花送草送吃的送喝的送男朋友都感动哭了大礼包，我还曾经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把他按在墙上亲过，在他家里给他补习错一道题亲一次写不完不准停，在广播室在公园在商场在ktv的小角落旮旯里干无数小孩子看见了都要羞羞的事——
我咬着的笔啪嗒一声从嘴里掉出来了。我目瞪口呆，仿佛从自己的记忆里生抠出了一坨屎还不得不咽下去，我是这种人吗？这是我干的事吗？这你妈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本人不光干了，还干得心甘情愿热血上头，宛如一个脑残——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吗？
我满脑子的血忽冷忽热，头都快炸了，连老师来了都不知道。昏昏沉沉地掏出笔，写了两个字，猛地惊醒，更加不可思议：就算真的喜欢男的，我又怎么会喜欢那种娘们唧唧的长相？那他妈还不如喜欢个女的呢，我怎么……
我死死地盯着老师，心中的不安一破土就开始疯长，眼前阵阵眩晕，也许是太反常了，老师走下台来，担心地问我需不需要去医务室休息。不用，那也太娇贵了，我勉强对她笑了笑，打算自己趴一会儿。老师朝我微笑，转身回讲台讲课，一如往常，我却满身冷汗，猜疑和恐惧海藻一样疯长：
我这种学生，上课从不听讲，下课不写作业，满地狐朋狗友，休息时间只知道和男人谈情说爱，不守规章制度不讲尊师重道就会自我中心地瞎闹腾一通，老师凭什么喜欢我？
因为我长得好看，我成绩好？
可我什么课都不听，什么作业都不写，我凭什么成绩好？我凭什么考过那么多人次次年级前三？我如果真的有种程度的聪明，我凭什么不跳级不自招不竞赛不锋芒毕露地越众而出，还待在这里和所有蠢人们一起规规矩矩数着倒计时读高三，等着一场没有意义的高考？
我的血彻底凉了。
为什么？
真的……有我这种人存在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