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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二章 ...

  •   翌日清晨,荣姝尚与周公幽会之际,耳畔处便依稀传来轻轻柔柔地说话声,好似柔软的羽毛在她耳畔拂过,有些酥痒。

      “世子妃,世子妃,已经卯时三刻了,该起啦!”

      青月附在荣姝耳畔尽量小声地唤道,她语气轻柔,神态惶恐,生怕一个不当便惹得荣姝当场发怒。

      可回应青月这般小心轻柔的却只是荣姝继续酣睡的声音。

      青月见荣姝没有反应,斟酌了许久才积攒了几丝勇气,正准备再次唤醒荣姝时,身子却轻轻被人拨开,旋即便瞧见一个身着桃色衣裙的姑娘猛地将荣姝的被子掀开,高声嚷道:“世子妃!该向王爷敬茶了!”

      荣姝当即被吓得一机灵,一脸迷茫地望着桃衣姑娘。

      不单单是荣姝,青月与知意担心荣姝因此而恼,吓得俏脸一白,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

      “你干嘛啊!昨日折腾了整整一日,眼下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吗!”荣姝拧着黛眉,白了一眼念儿,语气颇为暴躁,甚至抡起枕头便朝着念儿砸去。

      念儿是荣姝的陪嫁丫鬟,自小便伺候着荣姝,对荣姝的脾性可谓了如指掌。

      “眼下已是卯时,您若是再不梳妆打扮,便误了给王爷敬茶的时辰了,难道世子妃刚进门就想尝尝景亲王府的规矩有多么厉害?”念儿丝毫不畏惧荣姝,徒手接过枕头后又丢了回去。

      言罢见荣姝瞪着她,她也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荣姝气得头疼,却又的确惧怕江战,只能黑着脸磨磨蹭蹭地挪下了床。

      念儿刚拿起梳子欲给荣姝梳妆,便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回身一瞧,只见青月和知意站了约摸有一丈远,好似多靠近荣姝一寸便会被活剥生吞了。

      念儿当即黑了一张俏脸,胸腔里登时郁结了三分火气,开口便是凶狠狠地斥道:“你们俩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给世子妃梳妆打扮!”

      念儿自小便伺候荣姝,深知荣姝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淳真少女,却因荣婉的嫉妒,生生埋汰成了泼辣刁钻的丧门星。

      如此一来,旁人见了荣姝皆是恨不能躲至三丈远外,好似荣姝是什么瘟神,不可多靠近一步。

      荣姝起初还能挤个笑勉强安慰一下自己,可后来这等蠢事愈来愈多,荣姝心里便也就愈发难过,最终大哭一场,索性闭门不出,避开这些事了。

      所以念儿每每见此境况,心里都似针扎似的痛,同样也会在瞬间升腾起一股子怒意。

      而青月与知意的作态简直是在念儿的底线上跳舞,念儿的语气自然也就恶劣上许多。

      说起来,青月还是江清梧的贴身丫鬟,在王府里的地位可谓首屈一指,几乎是府里势力最大的丫鬟了。

      但即便体面如青月,她也不敢与荣姝硬碰硬,且不说荣姝如今是景亲王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便是外头传言荣姝疯起来连自己都打这一点,青月便不敢造次。

      若是荣姝疯起来连自己都打,更不要说身侧伺候的丫鬟了。

      虽说昨夜青月对荣姝略有改观,但青月依旧不敢轻易作死,只怕诚诚恳恳活了小半辈子,最后栽在了这里。

      青月如此,更别说知意了。

      所以即便眼下念儿语气恶劣,二人也不敢有所怨怼,只是加快了步伐,赶忙上前为荣姝梳妆打扮。

      谁知荣姝却是不悦了。

      荣姝偏着头,拿眼横着念儿,不满道:“你干嘛凶别人?”

      念儿被气笑了,她还不是因着青月和知意怠慢荣姝才这般吗?

      但念儿心里也明白,自家主子性子温和善良,最见不得这些冷脸色。

      荣姝见念儿笑中有火,不由皱了皱秀眉,气鼓鼓道:“她们本就怕我,你再凶她们,那她们日后见了我,岂不是得贴着墙缝走路?”

      念儿闻言,目光不善地横了一眼青月和知意,满面阴沉,“你们日后见了世子妃要贴着墙缝走路?”

      “不不不...不敢不敢!”青月和知意讪笑两声,连声诺诺。

      她们哪敢多说话,只盼着眼下快些糊弄过去,快些梳妆打扮后去向江战敬茶,他们二人也能贪得一隅松快。

      荣姝翻了个白眼,满面无语,因着尚有困意,心有惫懒,便任由念儿折腾去了。

      约莫过了一刻,荣姝终于出现在了江清梧面前,虽说从头到脚收拾的妥帖端庄,好似春日里的一抹骄阳,明媚昳丽。

      但她因困倦尚在打架的眼皮属实有些煞风景。

      江清梧正在院内树下饮茶,他凤眸微垂,睫羽掩住了他眼底的深邃,徒留一抹清冷,好似月朗星稀的夜空中的一轮孤月,倾洒着透着寒意的月光。

      静谧且孤独,甚是遥不可及。

      “世子,世子妃已收拾妥当了。”青月款款上前,福了福身后恭敬道。

      江清梧并未抬眸细瞧,而是抬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旋即揽过倾淌在石桌上衣袖,起身阔步走向了院内拱门处,他身姿挺拔,昂藏七尺,细腰乍背,仅一个背影便有着不同于寻常人的孤傲与矜贵。

      荣姝微微一怔,杏眸涌上了一层氤氲,鼻尖也有些泛酸。

      从始至终,江清梧便没有正眼瞧过她。

      其实荣姝从未奢望过能与江清梧举案齐眉,她只求能有几分相敬如宾便足够了。

      可他却连一句客套话都懒得言语,哪怕只是言语一句“你昨夜睡得可好?”,荣姝都不会这般难过。

      念儿见此有些恼怒,可碍于对方是世子爷,她也只能将这份不满忍下,但瞧着自家主子难受的神情,心里又是一阵不忍。

      荣姝自是感受到了念儿的恼火,她挤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旋即轻轻拍了拍念儿的手臂以示安抚,见念儿的神情渐渐稳定了几分,这才朝着拱门处快步奔去。

      荣姝原以为江清梧步伐会极快,压根不会等荣姝,但竟是没想到绕过了拱门,他竟是在前头不远处负手而立,静默而侯。

      荣姝提起衣裙,赶忙小跑过去与江清梧并肩而行,他步履缓慢,一步一步皆是放慢了速度在候着荣姝,皆是在照顾着荣姝。

      荣姝咬了咬牙,这次没领江清梧的情。

      绕过了条条长廊,行过了数不清的青石路,二人终于到了江战的院落。

      江战眼下正在练武,二人一进院内便瞧见江战手握长刀练着什么招式,沉重且锋利的长刀在江战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逆风呼啸而过,可斩尽万物。

      荣姝瞧得心惊肉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清梧恭请父王德安。”

      江清梧毕恭毕敬地揖揖手道,眼下比起方才,江清梧多了五分敬重,五分恭顺,他的眉眼间再也不只是淡漠与平静。

      荣姝愣了愣神,心下腹诽原来这男人还会有旁的情绪啊!

      正发愣呢,身后的念儿便使劲儿怼了怼荣姝的后背。

      荣姝吃痛,这才回过神来,也赶忙学着江清梧的姿态,端着身子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儿媳恭请父王德安。”

      谁知话音方落,荣姝耳畔便掠过了一道疾风,荣姝心下一惊,杏眸一沉,猛地偏过头望向江清梧,只见江战手中锋利的长刀滞于江清梧的鼻尖前,那距离只怕说一寸都多。

      长刀似是携了主人几分怒气,虽并未触碰到江清梧,但刀气之锋利还是伤了江清梧的鼻尖。

      殷红的鲜血顺着江清梧挺拔的鼻尖淌下,一滴一滴,滚落至土中。

      江清梧定定地望着江战,深邃的眸光中涌上些许悲凉,江战眉头动了动,终是移开了长刀。

      可江清梧却上前了一步,胸口正抵着长刀。

      荣姝变了变脸色,她可不要大婚第二日就变成寡妇!

      荣姝使出了十分的力气猛地将江清梧拉到了一旁,旋即赔着笑脸迎上了江战阴沉的目光,“父王练武累了吧?不如咱们进屋喝盏茶?”

      荣姝是极其畏惧江战的,眼下站在江战的长刀前,更是怕的通身冰凉,浑身颤抖。

      那长刀许是江战带过战场上的,长刀锋利不说,还透着丝丝寒意与杀气,使得荣姝愈发心惊。

      江战眉头微动,旋即目光越过了荣姝望了一眼江清梧,二人目光交汇于一刹,下一刹,江清梧便揽过荣姝,将其护在了身后。

      江战默然许久,终是将长刀一收,顺势接过了侍卫递来的汗巾,满面阴沉仅在一霎间便消散,言笑晏晏道:“姝儿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安稳。”荣姝讪讪一笑,回得极其僵硬。

      方才她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眼下只觉劫后余生,哪里有心情与江战客套。

      江清梧没有言语,甚至连神态都不曾有丝毫变化,他坦坦荡荡,没有半点遮掩。

      江战了然一笑,眼底划过一抹复杂,握着汗巾的手添了三分力,他并未接话,只是招呼着他们二人进了屋。

      二人适才落座,屋内的丫鬟便为二人奉上了茶,茶香清冽,茶色温润,荣姝当即被勾起几分馋欲,刚要啜饮上一口,谁知念儿却在后头掐了一下荣姝的腰,因着不痛不痒,荣姝才没叫出声,只是赔着笑站起身,诚惶诚恐地走上前两步,在江战跟前俯身跪下。

      “儿媳向父王敬茶,愿父王身体安康,岁岁平安。”荣姝说着便将茶杯擎高了几分,垂着头老老实实候着江战的动作。

      嫁过来之前,身侧总有人同她说,江战性子暴躁易怒,刁钻古板,是个极难相与的,日后她可有苦日子吃。

      荣姝想了想,再苦也没有走哪都遭受白眼更苦了吧?

      不过话虽如此,但荣姝想着若是江战真想给荣姝个下马威,迟迟不接过这盏茶可怎么好?瞧着江清梧的模样,似乎不会替她说情。

      正思量着,江战便已经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旋即笑呵呵道:“起来吧。”

      荣姝心头一颤,这般慈祥和蔼的江战,当真如世人所说……

      心念电转间,荣姝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她既然会被荣婉百般埋汰栽赃,那么权倾朝野的江战也有可能被小人栽赃诬陷啊!

      思及此,荣姝心头一暖,她觉得江战是个好人,日后在王府多少还有个依仗。

      荣姝许是被吓得过了头,竟是忘了方才父子二人的针锋相对,竟是没有思量过,为何外界传言感情极好的父子俩,今日竟这般不对劲儿。

      “谢父王。”荣姝恭顺温柔地应道,旋即起身立于江战身前。

      江战打量了一番荣姝,饱经风霜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笑意,语气亦是不自觉的温柔了许多,“我的王妃去的早,府里掌事应是嫡长女,但息颜素来是个不愿管事之人,所以府中掌事暂且是侧妃叶夫人,你若不嫌便与她一同掌事吧。”

      “是。”荣姝恭顺乖巧,眉眼间皆是温和,像极了一只逆来顺受的小兔子。

      江战继续嘱咐道:“府中并无繁琐规矩,你也不必过于拘谨,嫁过来便是一家人,本王也会待你如亲生女儿,若有什么需求,或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同本王或是世子说,不必隐瞒。”

      “儿媳省得。”荣姝继续堆着乖巧地笑容应道,但只有江清梧瞧见了她微微颤抖的衣袖。

      江战继续道:“息颜被本王惯得性子有些骄纵,若是在她那里受了委屈,万不可与之硬碰硬,你与本王说,本王自会教训她。”

      “儿媳省得。”荣姝笑眯眯地应道,她这般像极了一只没有感情的泥偶,除了逆来顺受,别无选择。

      江战见荣姝如此温顺乖巧,心里也放心不少,微微点了点头道:“若无旁事,你们先退下吧,清梧半个时辰后来书房寻我。”

      “是。”江清梧眸光暗了暗,闷声应道。

      二人离开江战院落后,便迎面遇上了江息颜,想来江息颜彻夜未归,特来请罚的。

      青月和知意先瞧见了江息颜,赶忙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奴婢恭请郡主壶安。”

      荣姝一怔,顺势望去,只见眼前立着位极为绝色的少女,明眸皓齿,仙姿佚貌,顾盼生辉,见之忘俗。

      若说江清梧是荣姝平生所见男子中最为好看,那么江息颜便是荣姝平生所见女子中最为好看了,连当今艳冠天下的淑贵妃也远不及江息颜三分娇颜。

      “长乐郡主壶安。”荣姝震撼之余,连忙恭恭敬敬道。

      江息颜神态微凛,语气僵硬,“世子妃壶安。”

      “父王在等……”江清梧眉眼泛着心疼,刚开了口江息颜便径直绕着江清梧而过,眼底满是淡漠与疏离。

      江清梧一怔,眼底竟泛起丝丝自嘲。

      荣姝望着江息颜颀长的身影,不由低声赞叹道:“息颜妹妹竟生的这般绝色,当真是我平生所见女子中最美的了!”

      江清梧眸光一凛,暗暗捏紧了拳头,旋即阔步离开,这次他竟丝毫没有等候荣姝的意思。

      念儿见此略有气恼,不由愤愤道:“世子爷对您也太冷淡了,瞧您的眼神都没有瞧郡主的热络!”

      荣姝横了一眼念儿,眼底登时涌上了几分怒火,压低声音斥道:“念儿!休得无礼!日后我若是再听到你这般乱嚼舌根,就不要在我身侧服侍了!”

      念儿见荣姝真的恼了,变了变脸色,老实了许多,“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为您抱不平啊!”

      荣姝苦笑一声,低喃道:“何为不平?昔日我同世子都不曾见过面,仅一夜便从陌生人变成夫妻,他待我无情是情理之中。而世子与郡主,兄妹二人一同生活多年,感情深厚亦是情理之中,如此怎就是不平了?”

      “世子妃说的是,念儿知错了。”

      荣姝不蠢,方才江清梧望着江息颜的目光中,哪里是兄妹该有的情分?那是一个男子极其爱慕女子时,想要将其融入自己骨血般的情分。

      荣姝闭了闭眼,胸腔里郁结起一股子怨怼。

      可这怨怼,最后也只能化成一抹苦笑,无声无息的消散在这偌大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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