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簪客》观萤

71、第七十一章

　　昨日江止崖立妃宴可谓好生热闹，江息颜原是不知情，但今日来了忆盈楼听了南徵的教诲后，便拉着南蘅闲聊了。二人听着邻桌那精彩绝伦的议论声，江息颜便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昨夜立妃宴，江止崖一连迎娶了两位美娇娥，按道理来说称得上是双喜临门了。只可惜，许莺进了门便哭着嚷着要自杀，众人一惊，赶紧询问为何，那许莺哭哭啼啼将事情缘由说完后，她爹在朝堂中可谓众人皆损了。

　　许莺说她身子本是干干净净，说是许太师因站队太子，所以瞧不上六皇子，才会屡屡污蔑于他。还说什么六皇子也是陛下所出，他不比太子殿下差半分，为何许太师会这般厌恶他？起初拆散，如今便是同意了婚事，也要在背后埋汰他的亲生女儿，实在是令人心寒！

　　此言一出，当真是震惊四座，人前拘礼的许太师，竟在其女口中一文不值，亲爹知晓后当真是要气死了。

　　但这事还没轮得到她亲爹说话，自是有人抢在前头的，那人便是温如意了。

　　温如意素来不服于人，眼下要她与旁人共侍一夫，且还比许莺矮上一头，虽说她在陛下跟前儿说的好听，什么日后定会姊妹情深，好好侍奉江止崖，可实际心里早就恨不能杀了许莺了。

　　那自然许莺说什么，她便呛什么了。

　　温如意当朝冷嘲热讽，说什么许莺实在是大言不惭，竟当众污蔑亲爹，只因亲爹起初不同意二人在一起。

　　温如意此言自是引起了许莺的恼怒，二人当即吵了起来，温如意素来是个不吃亏的性子，便推搡起了许莺。

　　许莺虽是个温顺的，可也经不住温如意这般对待，当即恼了起来，与温如意厮打在了一起。

　　而那江止崖因为有了醉意，难免有些混账，也没瞧清是谁，一巴掌便甩了过去，直接甩在了温如意的脸上。

　　温如意哪里受得了这委屈？当场一哭二闹三上吊，气的江止崖直接把她打晕了。

　　而许莺见此，便知道江止崖是真的动了怒，哭着回了宫，也不敢再造次。可这些宾客不能散啊，总得吃完这喜宴才能走吧，但是方才发生的事，他们又不能熟视无睹，那自然就成了饭桌上的谈资。

　　有人议论太师凉薄，竟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如此狠毒，实在是狼心狗肺。

　　也有人议论江止崖直接掌掴皇子妃，还将其打晕，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者各说纷纭，险些打起来。

　　立妃宴上宾客险些为此打起来，而在忆盈楼，百姓随口聊聊，竟也险些打起来。还好南蘅瞧出了客人眉眼不对劲儿，赶紧冲上去拉开了架，否则啊真的打起来只怕这忆盈楼内要遭殃。

　　江息颜仔仔细细思量着这些客人的传言，心下盘算着到底有几分是真。

　　许莺进门就哭想来是不大可能，她素来是大家闺秀，从不会当众做出如此有损颜面之事，但若此事是真，那么还有一种可能，许莺哭闹并非自愿，而是江止崖授意的。

　　想来这个江止崖狼子野心，与许莺完婚也是为了利用她，那么成亲时自然会上演一出闹剧了。

　　而至于温如意的恼火，想来应该是真的，她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与人共侍一夫定会让她心中窝火，所以会对许莺有敌意也是料想之中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江息颜正在思量之际，耳畔忽然想起南蘅疑惑地声音，她忙付之一笑，摇了摇头。

　　旋即瞥了一眼南蘅身后继续饮酒的宾客，轻声问道：“处理好啦？”

　　“好了，一人送了一小坛酒才搞定。”南徵漫不经心地说道。

　　“啊？那你岂不是破费了？”江息颜皱了皱眉，显然有些心疼银子。

　　“倒也不算，他们公然议论皇亲国戚，我花钱买个不沾包呗。”南蘅说罢，便将酒杯斟满，一饮而尽。

　　自打前日江息颜醉成一滩烂泥被林扶风抱进了忆盈楼后，南蘅便给江息颜酒喝了，基本是要多少有多少，再也不顾忌江清梧半分了。

　　而江息颜很是欢喜，直夸南蘅终于开窍了。

　　南蘅只是笑，心里头却是腹诽，若是再有下次，江息颜抱着别的男人亲，只怕被南徵知道得亲手扒了她的皮！

　　江息颜环视周遭，见众人无人注意到此，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觉不觉得，江止崖做这些事似乎都是为了扳倒许太师，偏偏身为许太师嫡女的许莺瞧不出来，你说她是真的蠢还是被江止崖迷惑了？”

　　南蘅啃着鸡腿思量了半晌后说道：“迷惑了吧，许莺就再蠢也不至于坑爹啊！况且许太师那般聪明睿智，许莺必定也是得了几分亲传，若非是被迷惑了，怎会衡量不出利害？”

　　江息颜闻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思量了许久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太子手中的王牌，位高是太师，权重是我父王，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南蘅闻言，啃着鸡腿的动作微微一顿，沉声道：“明白，但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除非，你能当君。”

　　江息颜当即敲了南蘅额头一下，满面无语道：“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你不怕死我还怕死呢！”

　　南蘅撇了撇嘴，一心顾着啃鸡腿，不再言语。

　　江息颜却无心吃下去，吃了两口便起身辞别了南蘅。

　　江息颜走后，南蘅便丢下了鸡腿快步上了楼。

　　景亲王府如何其实不干南蘅的事，她的任务便是护着江息颜，但景亲王府是江息颜最大的后盾也是唯一的后盾，若是景亲王府没了，江息颜也就没了。

　　虽说照月楼能护江息颜一条性命，但自此以后，江息颜便再也不能以景亲王嫡长女的身份现于人世了。

　　所以，照月楼得开始计划了。

　　话分两头，在马车上，江息颜掏出了南徵给她的裁秋玉，她握在手心细细把玩，心头思量着若是没有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之前，这两块玉便不会再拿出来了。

　　可心头刚思量起风月之事，下一刻便忆起方才在忆盈楼内所听到的话。

　　如今经由江止崖这么一闹，只怕许太师在朝中地位会受到影响，若是此事作罢后，江止崖再稍微使出什么计谋，联合他的党羽弹劾许太师，陛下未必不会听信谗言。

　　可一旦许太师倒下，那么江止崖下一个目标必定是景亲王府。

　　思绪及此，江息颜的寒意从头顶一路蹿到了指尖，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必须赶在江止崖动手之前做些什么。

　　忽然外头传来阵阵骚乱，江息颜拧眉收下了裁秋玉，掀帘望去，只见外头有好些乞丐模样的人正在争抢着食物吃。

　　江息颜皱了皱眉，心下犯起了嘀咕，如今京城富裕无比，便是乞丐也是个个满肚肥油，哪里会有这般饿死鬼似的乞丐？

　　上次流光斋前便有类似于乞丐在前闹事，如今又有乞丐在街闹事，江息颜只此事也没那么简单，遂唤着车夫停下了马车，遣着车夫去询问那些人的来历。

　　车夫自是唯命是从，盘问了那些乞丐许久，又给了乞丐银子，那些乞丐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与他听，待到车夫回来回禀江息颜时，已经是一盏茶后。

　　“郡主，那些乞丐说自己是扬州来的难民，因着扬州如今食不果腹，完全是一座死城，他们走投无路才会流落直燕京城。”车夫回来后隔着马车门向江息颜毕恭毕敬地回禀道。

　　江息颜黛眉一蹙，喃喃道：“扬州城？扬州城旱灾不是遣江止崖赈灾了吗？那扬州知府还想陛下递了赞扬信，口口声声夸赞江止崖赈灾有方，扬州城怎么会如此？”

　　思绪及此，江息颜心下登时添了几分恼火，难不成那些银子都被江止崖或是那扬州知府贪了不成？

　　雪弃轻叹一声，出声安抚道：“郡主可想而知，那赞扬信会有几成真？听闻那扬州知府素来是个刚正不阿的，说不定是被六皇子胁迫所写下的也未可知啊。”

　　江息颜长叹一声，低声喃喃道：“江止崖啊江止崖，他作恶多端，残害百姓，如此之人竟还想着谋皇位，实在是可笑至极！”

　　她心中萦绕着悲怆与怒火，激得她浑身都泛着肃杀。

　　“郡主可是心中有了法子？”雪弃瞧着江息颜眉头紧锁，旋即又倏然松开，便猜测她是有了主意。

　　但江息颜并未搭话，她沉默许久，旋即淡淡地丢出两个字，“回府”

　　原本以为在江清梧大婚前，江息颜与他不会再有半分交集，但如今为了扬州城的百姓，那些儿女情长什么的，她只能暂且抛诸脑后。

　　只因眼下之事断不可请江战出面，否则江止崖更是会大肆弹劾，惟有让江清梧出面，若是江止崖欲要打压，江战大可出面教训江清梧一通，演上一出双簧即可。

　　但江息颜却是将林扶风给忘了，此事若是他出面，甚至比江清梧还要好上几分，因为他的退路是太子，他不必顾忌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