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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马车内极为静谧,江清梧与江息颜脸色都不太好。江息颜明显是因为陛下对江清梧的指婚,而江清梧似乎就有些复杂了。

      马车驶到永安门的时候,江息颜忽然拿起帷帽戴上,继而推开了马车门唤住了车夫。江清梧见此微微一愣,语气略有几分焦急:“息颜你要去哪?”

      “羽林营。”

      江息颜说罢,就跳下了马车,青歌和雪弃看了一眼江清梧,念及自家主子,无奈只好揖礼跳下了马车,快步跟上江息颜的步伐。

      而在马车内的江清梧双手捏拳,骨节泛白,额头青筋微显,他朝着马车车壁砸了一拳,车壁登时凸出去一块。

      “世子,您别生气...”江清梧的侍卫殊曲见此略有几分慌了,他小心翼翼地劝着江清梧,生怕江清梧一个气恼直接在街头发作。

      “你去给我查查林扶风那夜与息颜都做了什么!还有日后凡是林扶风与息颜见面,你都务必告诉我!”江清梧退回马车座位,阖眸端坐,努力平息着心头的怒意,可是阴沉的面色和恶狠狠地语气足以说明他心头的怒意难以平复。

      “走吧,回府。”殊曲回眸看了一眼江清梧,轻叹一声拍了拍车夫的肩头说道。车夫微微颔首再次驱车赶路,而殊曲则是将马车车门关上,回了马车内。

      殊曲盯着江清梧阴沉的脸色,思量了半晌后才轻声道:“世子,他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幕僚,郡主应该不会喜欢他吧?”

      江清梧桃眸猛地睁开,怒极反笑,语气森然,“是吗?那你告诉我息颜为什么为了救他而身负重伤,为什么他会寻太子来帮息颜?你以为他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吗?”

      “郡主心地善良,便是路边小猫小狗也是会救的。至于扶风先生,他是太子的幕僚,而郡主是景亲王唯一的嫡出,大家皆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若是郡主被陛下降罪,景亲王也难逃一劫。”殊曲应着头皮答道,手心渗出丝丝汗意。

      殊曲自小便跟在江清梧身边长大,所以他再清楚不过江清梧的脾气了。江清梧在旁的事上都可以有最大限度的忍让,可是只要关于江息颜,他便会极其的斤斤计较。

      若是有哪个男人接近了,这个醋坛子便翻了,十里外都能闻到醋味儿,可偏偏江息颜闻不出来。

      “男人不行!”江清梧眉峰都蕴了七分寒意,咬牙恨恨道。

      殊曲实在忍不住了,哪怕是冒着被江清梧踹下马车的危险,他也要将此话说出来,“世子,您与郡主并无可能,还是收收心思吧。”

      殊曲说完此言便垂下了脑袋,等待着江清梧的怒骂,可是他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抬眸便瞧见江清梧眼底的落寞与悲凉,殊曲眉头一拧,心头忽然疼了起来,这样的江清梧他从未见过。

      在殊曲的眼里,江清梧是孤傲凛然的,是风度翩翩的。他文武双全,撷果潘郎,是世人敬仰赞赏的景亲王府世子。

      他挽大弓降烈马号令三军,世人都说景亲王府世子可承接景亲王的衣钵,成为一位令敌国闻风丧胆的将军。

      可是世人鲜少见过他温柔的一面,他只有在江息颜面前会褪去一身骄傲,或者是那一身面皮,只在江息颜面前变得鲜活起来。

      可偏偏,江息颜是他的妹妹,虽然殊曲知晓,他们并无血缘。

      殊曲敛眉低叹,世事无常,太过绝情。

      话分两头,江息颜跳下了马车后便徒步去了羽林营,羽林营说是由抚远候掌管,实际上抚远候已经将羽林营丢给了他的嫡子谢琢玉。而江清梧与谢琢玉是多年的交情,连同着江息颜与他也十分要好。

      说起来谢琢玉可能是江清梧唯一允许江息颜接触的外男了。

      江息颜到了羽林营后便被外头的将士拦了下来,若非江息颜带着谢琢玉给的腰牌,今日只怕是要空来一趟了。

      羽林营内的羽林军本就有三万,眼下又挤入了一万的俘虏,眼下这羽林营内当真是空前热闹。

      羽林营内有几位将军与副将是认得江息颜的,他们知晓这些俘虏是江息颜调过来的,见江息颜来了纷纷唤江息颜过去。

      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张副将指着这些俘虏,面露不满地说道:“郡主,您心地善良不忍这些俘虏受难咱们都能理解,可是羽林营内不养闲人的,您瞧瞧这一个个细皮嫩肉的,能做什么啊!”

      江息颜拧眉不解,美眸扫了一眼这长长的俘虏队伍,温声说道:“做什么?普通将士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啊。”

      张副将挠了挠头,目光中满是不信任,“啊?他们能行吗?”

      江息颜敛了三分笑意,正容亢色道:“原本都是要去鬼门关的人,眼下幸而存活,自然是活下去最重要,若是挑三拣四,那就只能再发配回金吾卫了。”

      江息颜此言说罢,便有一个相貌端正的妇人跪在了江息颜面前,妇人眉眼间的神韵仿佛在告诉江息颜,她曾是一位官爵人家的夫人。

      妇人泪流满面,眼底布满了绝望,她声音凄楚道:“求求你不要将我们发配回金吾卫,只要能给我儿一口饭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江息颜鼻尖一酸,美眸泛红,心头微微发堵,这妇人昔日应当是尊贵体面并存的,她不知世间疾苦,一心操持着中馈,却不想一朝败落,昔日的尊贵体面荡然无存,只能褪去一身骄傲苟延残喘。

      江息颜扶起了那个妇人,眼底泛着怜惜,轻声安抚道:“婶婶您放心吧,在这里饿不着你们的。”

      妇人哭着谢过了江息颜,江息颜则是安抚着她让她回到了队伍去,这时江息颜才瞧见妇人的儿子,是个不过六七岁的男孩儿,男孩儿澄净的双眸中满是恐惧,他不安的抱着妇人,妇人则是拍拍他的脑袋,眼底蕴着泪光低声安抚着他。

      这个男孩儿只怕是刚刚懂事,却要经历这些极其残忍的事。江息颜心头愈发难过,也愈发无奈。

      她其实明白陛下四处征战的缘由,是希望权势越来越大,镇压朝中的佞臣,将实权一点一点收回。可是战争太残忍了,它剥夺了太多人的性命,改变了太多人的人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远处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人声音高亢,却不夹杂丝毫感情,“来了羽林营就是羽林营的人了,你们若是还对大梁有仇怨现在大可站出来,我便将你们安排到别处,若是没有就在羽林营的最底层做起。”

      江息颜循声快步走过去,只瞧见一位身着黛蓝布衣的男子站在俘虏与将士中间,男子面如傅粉,英姿飒爽,好一个翩翩公子。

      他就是谢琢玉,燕京城内人称一声“小霸王”。

      只因谢琢玉这些年与父亲征战四方,不畏艰苦不畏死亡,手提一杆长.枪只为冲锋陷阵。

      谢琢玉此言说罢,俘虏皆是垂首一声不吭,可是江息颜还是瞧见了他们眼底的恨意。

      “你们虽然没有一个站出来,但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恨大梁,恨大梁毁了你们的家,毁了你们的一切。但我希望你们明白,弱者是没有资格去谈恨的,鲁国没能护住你们,但梁国可以。我也不逼迫你们,你们若是愿意真心做我大梁子民,羽林营会护你们一世无虞,若实在不愿,可在我这里领些银子,各奔天涯。”

      江息颜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向江息颜扫来,她以帷帽遮面,显露在外的只有飒爽英姿。

      “这位就是冒着被陛下杀头之险救下你们的人,你们可以恨大梁任何一个人,可一定要记得感激她。她为了救下你们,险些被陛下拖出去杀头。”谢琢玉瞧见江息颜来了登时换了一副嘴脸,方才那副面无表情,孤傲凛然的模样荡然无存,眼下则是眉开眼笑,语气欢喜。

      “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从俘虏人群中走出了一位老者,老者眉眼泛着睿智的光芒,想来曾经应是一位学识极为渊博之人。

      “江息颜。”江息颜淡淡应道,她知道她此言一出必定会引来众人的哗然。

      老者白眉一拧,许是因为气恼,他喘出的粗气将胡子掀得老高,“你是景亲王的女儿?”

      “是。”江息颜微微颔首,坦然承认。

      老者艴然不悦,苍白的面容上气的通红,“景亲王率十万大军灭我鲁国,他的女儿救了我们的命,这当真是讽刺。”

      谢琢玉闻言剑眉拧起,欲要开口却被江息颜抢了先。

      “你们该恨的不应该是我父王,而是鲁国皇帝。若非他夜夜笙歌,疏于边疆布防,大梁怎会这般轻易攻下梁国?我说过弱者没有资格言恨,梁国要充实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免于被其他国家盯上。至于鲁国,即便没有梁国也会有别的国家,你们的皇帝就注定了你们的命运。”

      “我也不觉得你们恨大梁是错的,说到底大梁灭了鲁国,你们该恨。但前路是自己选的,你们是想留下,还是选择别的路,都随你们。但我要提醒你们一句,在羽林营内,不但抚远候府会护着你们,景亲王府也会护着你们。可若是出了羽林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便与我们再无关系。”

      江息颜语气中是坦然与凛然,她不会瞒着这些人,但她也希望这些人识时务。她不想以道德与生死去绑架任何人,但她觉得鲁国既已灭,而且是因为鲁国皇帝不争气才灭的,如此国家又有什么复国的意义呢?

      若是皇帝死守江山社稷,却没有保住,那么江息颜不会要求这些人留下来,他们有自己的选择与去处。

      可为了一个夜夜笙歌的帝王,为了一个苦不堪言的国家,她觉得不值。

      “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啊。”

      俘虏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喃了一句,仅仅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再加上先前江息颜那些沉重的话语,这些鲁国俘虏似乎有了几分动摇,他们面面相觑,似是没了主意。

      “若我留下,可以加入羽林营成为一名将士吗?”说此言的是先前江息颜救下的姑娘,那个叫青荷的倔强少女。

      “可以。”江息颜微微颔首,言辞坚定地保证。

      “那我留下。”青荷目光坚定地走上前,迎接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老者闻言愈发恼火了,指着青荷怒吼道:“云青荷,你可别忘了,你的父亲是被景亲王亲手杀了的。”

      云青荷黑眸微亮,身子飒爽,言辞铿锵,“父亲是侯爷,他命里就是要死在沙场上的,我也一样,既然鲁国终究是要灭,那么战死沙场对于父亲来说就是最好的归宿。而且倘若那个狗皇帝肯听父亲一言,将国库的银两全部用于军队,鲁国怎么会灭?鲁国灭怨不得旁人,只怨那个狗皇帝!”

      有那么一瞬间,江息颜不想将云青荷留在羽林营了,她想将云青荷带走。

      可是这个想法也仅仅是一瞬,正如云青荷所说,她父亲的宿命是战死沙场,那么她的宿命便是羽林营,不该是景亲王府。

      “谢琢玉,云姑娘便跟在你身边吧。”江息颜面容虽含了三分笑意,可是眼底却无半分玩笑之意。

      江息颜的薄面谢琢玉是一定要给的,否则江清梧那边他可不好交代。

      只是谢琢玉心里略有几分尴尬,他自幼便鲜少与女子接触,如今年长些与江息颜略有交集,却也不过几句话,眼下带了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在他身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琢玉见云青荷明眸灼灼盯着他,心头一震,赶忙别开了脸。

      这一幕自然是会被江息颜瞧见,她唇角微扬,似是发觉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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