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诡事》栖山枕流

14、你想听听我的歌吗？

　　叶枭云最近有些焦躁，他总觉得有人在偷窥自己。
　　坐在包厢的沙发里，左右都有人包围着自己，绚烂的灯影，欢笑的人群，震耳欲聋的歌声，这个聚会十分热闹。
　　叶枭云手里握着一只酒杯，任由身边的人将身体紧靠着自己，柔软的躯体带来温暖的感觉，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烦闷感。
　　他嘴唇微抿，神色郁郁寡欢，似乎有人在跟他说话，但他没理，双眼盯着地面晃动的影子。

　　“吱呀——”
　　有人开门出去了，这点声音不大，沉浸在聚会中的人大多都没有察觉，当然，最主要的是出去这人没什么身份地位，只是被拉来凑人数的。
　　门被轻轻地掩上，只留了一条细细的缝。
　　不多久，出去的人又回来了，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儿，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忧郁哀伤，像诗人一般，尤其是在他沉默寡言的时候。
　　他抬起低垂的头看了叶枭云一眼，眼中似有挣扎，但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一步步朝坐在沙发上，被簇拥着的人走去。

　　男孩儿不太会说话，他咬了咬牙，举起酒杯凑到叶枭云面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叶少!我敬您一杯!”
　　旁边的人都惊愕地看着他，几个云城的世家少爷也看热闹似的投注了目光，探寻着叶枭云的反应。
　　几天没睡好觉的叶枭云反应有点迟钝，他愣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看了男孩儿一眼。
　　不知不觉中，包厢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看似在打量男孩儿，准备着取笑他，其实是在揣摩叶枭云接下来的举动。
　　叶枭云从前很习惯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但是这几日，他却总觉得有满含恶意的目光混杂其中，可是打眼望去，看到的却都是一张张奉承谄媚的笑脸。
　　叶枭云突然觉得包厢里很闷，他想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他站起身，脚步正要迈开，看到男孩儿僵硬地站着，挡在面前，他想了想，开口道:“我要走了，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最近一个人呆着，总会出现幻觉呢！
　　叶枭云觉得，自己的心理问题可能有点严重了。

　　姬臻也在这场聚会之中，他的目光从叶枭云身上滑到男孩儿脸上，暗道:这位是喜欢这种长相呢？还是喜欢这个性别呢？他不由得有些苦恼了。
　　可恶啊！是谁先下手为强了姬臻扼腕长叹。
　　男孩儿也有些惊愕，他捏紧了手里的酒杯，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走吧。”叶枭云随便说了点场面话，就带着男孩儿扬长而去。

　　叶枭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两人慢慢走过去，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男孩儿始终走在叶枭云一步之后，他似乎也有着自己的心事，一直没有开口。
　　走到小区门口，叶枭云偏头看了男孩儿一眼，说:“别跟在我后面。”
　　窥视的目光有时从身后传来，但是等他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男孩儿呆呆地应了一声，和叶枭云并肩走着，这似乎更让他不安了。
　　“你叫什么名字？”小区里的住户不多，现在夜已深了，楼道里静悄悄的，回荡着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叶枭云开口打破了沉寂。
　　“叶阑，我叫叶阑，是一个歌手。”男孩儿说道。
　　他年龄比叶枭云小一点，但也已经成年了，但是笑起来却很羞涩，颊边浮现两个隐隐地酒窝，看起来很青涩，少年感十足。
　　“跟我一个姓。”叶枭云停在电梯前，按了二十三层的按钮。
　　男孩儿不知所措，只能再次笑了笑。

　　电梯很快到达，铁铅色的电梯门像一面大镜子，映照出两人的身影。
　　叶枭云盯着电梯门，眼睛也没眨。
　　这次他看清了，真的有个影子在他身后一闪而过。
　　他立刻回头，把叶阑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说着，他也回头看向自己身后，但是身后的楼道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
　　叶枭云的目光扫过整个楼道，最后落到拐角处。
　　难道是有人从后面经过可是并没有听到脚步声啊！而且从他看到影子，到回头的这点时间，怎么也不够走到拐角处吧？
　　他心里充满了疑惑，有些压抑，怀疑是自己再一次产生了幻觉。
　　难道第一次目睹死亡现场，真的给自己留下了这么深的心理阴影吗？还是说真的有脏东西徘徊在自己身边
　　可是如果真的有脏东西跟着自己，难道它的目的只是为了吓唬自己
　　叶枭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下意识摸了摸腕上系着的红绳。

　　两人进入电梯，电梯门缓缓闭合。
　　狭窄的空间里，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就会显得很压抑。
　　叶阑给自己鼓了鼓劲儿，主动开口找话题。
　　之前叶枭云已经向他表达了友好，自己再沉默下去，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
　　叶阑脑筋急转，最后说道:“您想听听我的歌吗？”
　　叶枭云不想听歌，但是也不喜欢现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他看了一眼叶阑散发着希翼光芒的眼睛，微微点了下头，“听听看。”
　　叶阑酝酿了一下情感，开口唱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柔，轻缓，饱含着复杂的情感，歌词悲伤哀戚，让听者不自觉就会陷入其中。
　　诉说着爱恨别离的歌声回荡在小小的空间，叶枭云低垂着脑袋，放空思绪，好好欣赏着男孩儿的哼唱。
　　直到电梯毫无预兆的停下，两扇光滑如镜的门打开。
　　叶枭云一边听歌一边迈出了脚。
　　他以为到二十三层了。
　　但叶阑拉住了他。
　　“这是十三层。”叶阑小声提醒了一句。
　　叶枭云抬头看向电子指示牌。
　　红艳艳的十三映入他的眼睛。
　　叶枭云收回了脚。
　　电梯门缓缓合上。
　　“奇怪!怎么在这一层停下了？难道有人要坐电梯？”叶阑嘀咕了一句。

　　被打断了歌唱，男孩儿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他望了叶枭云一眼。
　　叶枭云笑了笑，道:“你唱得不错。”
　　男孩儿激动起来，他说:“您觉得我出个人专辑会怎么样？”
　　叶枭云思考了两秒钟，道:“应该会火吧。”
　　叶阑握了握拳，压抑激动，深呼吸了一下，他沉着道:“谢谢您的肯定，我也对自己有信心……”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叶枭云突然打断了叶阑的陈述。
　　叶阑一愣，他侧耳听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听到什么？这里很安静。”
　　“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在喊……救我……救我……”叶枭云说到后面，声音压低了。
　　叶阑听着他的声音，无端端感到一阵冷意，他打了个哆嗦。
　　叶枭云瞟了他一眼，说:“你怎么了？”
　　叶阑这才发现，叶枭云的眼睛很黑，但又泛着一种不正常的亮光。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叶阑又打了个哆嗦。
　　“你冷吗？”叶枭云思考了一下，问道。
　　“不……我还好……”叶阑把头埋得低低的，想着叶枭云刚刚的话，脑子里慢慢冒出了一个令他心惊胆战的想法。
　　这人……该不会脑子有病吧

　　沈北池装模作样的完成了一场法事，又溜到罗晓丽的工作间去，看她熟练的给死人化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不舒服，也许是因为化妆用的材料太差了。馆长不想在这上面投入太多，于是买了最便宜的化妆材料。
　　沈北次刚来的时候，馆长是有些不满的，这家伙太年轻了!家属看到这么年轻的道士，肯定会怀疑他的道行啊!
　　但是手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只得让罗晓丽给他化化妆，力求看上去老态一些。好在这家伙做起法事来，架子还不错，看着比吴刚更唬人，馆长稍微满意了。

　　罗晓丽不在意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甚至微微一笑，问沈北池:“你想学敛容吗？”
　　沈北池摇摇头，隔了一会，又点点头，说:“死得太难看了，有碍观瞻。”
　　罗晓丽笑了笑，道:“其实这些尸体最后都是要进焚化炉的，但是家属们毕竟要看它们最后一面，怎么都该给人家捯饬整齐了，不然家属们也不安心啊，是吧？”
　　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尸体再怎么敛容，鬼魂在那七天内，还是会维持着死亡时的样子。沈北池暗暗想到。

　　“姐姐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沈北池好奇问道。
　　“我以前是个美容师，给活人化妆的那种。”罗晓丽道。
　　“那你怎么会来塔山殡仪馆呢？”沈北池道。
　　“可能是我的性格吧……”罗晓丽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眉头皱了皱，没有再说下去。
　　沈北池看她的表情，猜测自己大概戳到人家痛处了，于是就又溜了出去。

　　灵堂前，有个小姑娘坐在台阶上玩手机。
　　夜色昏暗，她手机里播放着一首很悲伤的歌。
　　女孩儿似乎沉浸入了歌声中，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北池听了一下，觉得很不错，便走了过去。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沈北池自来熟地坐到女孩儿身边。
　　女孩儿从发呆的状态中回神，看了沈北池一眼，诧异道:“道士也喜欢听歌？”
　　沈北池没有反驳她，只是笑了笑，道:“这歌听着挺不错的。”
　　女孩儿一下来了兴趣，高兴道:“这是最近新出的一个乐团的专辑主打曲，他们的主唱叫叶阑，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女孩儿似乎对声音很敏感，她盯着沈北池，突然反应过来:“你的声音，这么一听……好年轻啊……”
　　“是吗？”沈北池不动声色地压低了一点音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凝了一些。
　　“你能再多说几句话吗？我发现你的声音很好听啊！”女孩儿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眼睛闪闪发光。
　　沈北池无语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物，叫声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