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禅定春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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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红衣的姜亓，玉虔除了在秋猎场，就没见过他穿如此鲜艳的衣裳，他好似也不太喜欢艳丽的颜色，明明肤色白皙，挺适合亮色的……
她稍稍抬起头，大着胆子地看了眼姜亓，此时还是俊逸潇洒的少年人，弱冠之龄已是八尺的身量，明眸皓齿的模样加之爱笑，晃眼一看几几乎绝色美人。
玉虔脸色微赧，暗叫自己不中用，曾经初遇姜亓就被笑话成了呆狍子，这次的“初遇”还是看痴了，谁叫她就耽爱明丽少年，而且此时的姜亓没有那么多险恶心思暴露，藏得深，平时就是一副欣欣然。
霞色浮现在新娘白玉般的脸颊，姜亓不可能没看见，他满意地笑了笑，不再调戏她放下了她的盖头，拿了个红绣球，把绸带放入她手中，又亲自牵着她的手进了王府。
没有锣鼓，亦无宾客，只因她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和亲公主，南瑶都没给她有价值的嫁妆，几乎是把她塞给了古和皇帝……现在变成了王爷，古和十六子，还没有封为亓王。
玉虔还不太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嫁给姜亓，她明明是被送进的皇宫，为何又被抬了出来，当个皮球似的被踢给了姜亓。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来到了这里，玉虔趁着姜亓缓缓地走着时，冥思苦想了起来。
她记得那天和亲宴上，她应该是被关在了南瑶和亲的马车上，那皇帝不知是从哪里听说了她的姿容不凡，命人打开了马车，结果玉虔当时正趴在车门处听外面的动静，门打开时一下子摔进了皇帝的怀里，那色老头一下就看呆了，不管旁人阻拦就把她收入了后宫——而这次却没有。
玉虔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会嫁给谁，即使是古和的哪个虚官也由不得她嫌弃，这跟和亲的命运一般，她已经被南瑶用来交易了，而且还是件残次品。
因为她是灾星附体，扫把星一直是她的别称，从小在冷宫听习惯了，逆来顺受多年，玉虔只有一个意识，活下去。
不过她也不后悔上一世在姜亓面前自刎，如此壮举想想就……
“虔姬在想什么？”
姜亓的声音忽地又近了，玉虔脚步微顿，才止住了身形没有撞进他的胸膛，在盖头的缝隙间看了看他的长靴，牛革覆绒的靴颈和她的绣鞋似乎是一对的。
“我……妾只是在想，”虔姬换回了她熟悉的说话方式，“王爷为何会亲自来府门口接妾。”
姜亓又牵着她开始走，隔着袖子的布料，他温热的掌心把温度渡给了她的手指，声音一如既往的跳脱轻快：“要不是本王去接你，你不是腿一软，要在府门口拜堂了？”
“王爷莫再取笑妾。”
玉虔嘴角带笑，她的娇嗔一点没有娇嗔的意味，平和的声音即使有些稚嫩，却是如同说禅一般在讲道。
姜亓似乎被她的语气逗笑了，捏了捏她的掌心：“嘿，别再叫妾了，酸溜溜的。”
玉虔加快了些脚步，想听清姜亓的笑声：“那王爷想怎么叫？”
前面这家伙又停下了脚步，故意想让玉虔撞进他怀里似的，玉虔也及时刹住了脚步，无奈地暗叹了口气：调皮。
只见他俯下身来，凑在她耳边轻佻道：“叫虔儿，怎么样？”
姜亓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静下来的玉虔，看她的盖头晃了晃，就在他以为这丫头害臊得不行准备赔罪时，就听见玉虔淡然的声音回道：“虔儿知道了，夫君是想省了拜堂，径行去洞房罢。”
玉虔知道这家伙刚加冠时轻浮得很，就喜欢逞口舌调戏女儿家，自己曾经就被他逗得脸红不已，现在再战，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可以有力反击，嘲他躁气上脑。
被新娘淡定的声音噎了一下，姜亓也不计较，反而发出了玉虔最喜欢听的爽朗笑声，牵着她继续往中堂走。
冷冷清清的王府，一如他现在尴尬的身份，连南瑶的祸星都许给了他，无人关心他的前程未来，甚至生老病死，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他的生父，当今古和的皇帝，庆炎帝。
玉虔有些明白了，上一世姜亓为何要逼宫谋反，如果他不反，或许死的就是他了吧。
婚礼，在黄昏举行，却是上无高堂，下无宾客，前无喜乐，后无哭亲，仅一座乌木牌位立在堂上，仆役回避，只余管家和宫里的掌礼嬷嬷，扮作证婚人，见证他们算是拜过天地的夫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时，玉虔起身比姜亓晚了一步，头晕目眩地晃了晃，今日几乎滴水未进的她血虚犯了，这几个跪地起身，简直要了她的小命。
一旁的嬷嬷见新娘身形不稳，忙过来想扶，新郎身手更快，顺手一捞她腰，小臂一个用力，玉虔就觉得自己悬空了。
等回过神来，玉虔发现自己已经双脚离地躺在了姜亓臂弯里，他轻轻抬腿抵了下她的膝腿，让她抱着大红绣球，手抄在她的膝弯处，完美地横抱而起。
“别还没进洞房，王妃就站不住了。”
姜亓即使抱好了她也不忘调戏一番，反正也没人闹洞房，他就转头吩咐了管家一声早些闭门宵禁，就抱着温香软玉往正寝悠然走去。
玉虔始终未说一句话，她忍着心里微痒的抓挠感，不管心里的小猫如何闹春，她得保持矜持，况且这怀抱舒适极了，清凉的龙脑香弥漫在鼻间，贴在耳际的胸膛硬是硬了些，她就当玉枕靠着了，也不怕羞，安逸地找了个角度小憩了起来。
她是真的累了，心里来回了个生死，身上还反复抱恙，只想找个安适的小窝困一大觉，一切睡饱再说，即使醒来这是一场梦，她也无怨无悔了。
所以，这厢姜亓才把新娘抱进寝殿，怀里的小春猫已经发出了一声舒适的轻鼾，似乎只要他一放下，这猫儿就会伸个懒腰……然后继续睡。
“胆子不小……”
姜亓挑了挑眉，带笑的嘴角却没有了什么笑意，只是微深的嘴窝显得他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笑，但此时他的笑意未及眼底，已经是收了面具的假笑了。
这寝殿又无人看，他也不想在强作爽朗，松懈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把怀里的玉虔放在了榻上，结果榻上的花生红枣硌得玉虔背疼，只是她现在睡得沉，没有醒来，只是轻轻哼了哼，跟幼猫的哼唧一般。
把玉虔放下了，姜亓本就打算走了不理她了，这一哼唧也没什么效果，只是让他回头看了眼那蜷在榻上的红装少女，又眼神波澜不惊地离开了。
姜亓去的不是哪里，而是寝殿后的一个隐蔽书房，经常闭门无人打扫，但也就是这里，是他今夜必去之地。
穿过后堂的那口大鱼缸，几棵海棠枝条低垂，过了花季和葱郁的常树无一般，就是那垂下的树枝挡着了书房上的一块小匾，秀丽的字体掩藏在树叶间，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姜亓面色沉静地走进书房，抬头看了看那牌匾的一角，轻叹了口气，推门而入，回身谨慎地锁上了门。
朴素的书房内，做装饰的书籍状似平常地瘫在桌上，笔墨纸砚一直作欲书之状，黑沉的砚台被他径直掀开，一个木制的锁扣露出，他从怀里摸出一枚戒指对着锁扣用力一压，“咔咔”的机关声从书桌响到了墙脚，一扇旋门从隐蔽的墙面转了出来。
姜亓在暗门口咳了一声，一个身影便随着他的声音闪了出来，浑身夜行衣的高大武士单膝跪地，恭敬地对他行礼道：“王爷。”
“嗯，”姜亓淡淡地应了一声，这语气和玉虔淡然的声音几乎毫无二致，“阿姊回京了吗？”
黑衣武士摇头：“长公主在陈唐耽搁了许久，还未动身。”
姜亓眉心一蹙，摩挲了一下开启暗门的海棠纹戒指，眼里染上了一抹忧色：“阿姊……她近况如何？陈唐可是亏待她了？”
“属下得知，长公主的婢女倩茜……”黑衣武士顿了顿，犹豫着说出了实情，“被杖毙在了东宫外，长公主也被禁足了一月……”
“啪！”
桌上的砚台陡然发出一声巨响，上面覆着的修长的手在微微颤抖，那是他压抑之极的怒火，把砚台拍了个粉碎。
“陈家那混账太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阴仄仄的声音从姜亓带笑的脸上说出，别有一番诡异，黑衣武士把头埋得更低了，暴怒中的王爷越是在笑，就越是可怕。
冷静了好一会儿，微凉的晚风都要把黑衣武士背襟的汗水吹凉了，姜亓才彻底平静了下来，沉声吩咐道：“传本王的口谕，让叔且笙亲自去一趟，给那混账太子一个教训，别把他折腾死就好了，本王可不想阿姊守寡。”
“是！”
黑衣武士立即应下，准备领命而去，姜亓又叫住了他。
姜亓迟疑着揉了揉无名指上的薄茧，他思量了一下，才下了新命令：“派人去看着南瑶那一队和亲使团，捉个人问问这南瑶公主的情况。”
黑衣武士心想，王爷真是谨慎，即使是枕边人也要摸清底细，便立刻应下，闪进了暗门中，消失不见了。
暗门又不动声色地关上了，他停止了揉无名指的动作，把海棠纹的戒指戴了上去，沉思着看着上面已经泛旧的纹路，常年被他摩挲出了浑厚润亮的银色。
他扪心自问，自己切实在想查清玉虔的底细吗？一下就看出是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和亲的交易牺牲品，一眼看到底的人，有查的必要吗？
着实不需要，劳神费力。
可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想知晓这个小小的丫头，时而如禅定，时而如春猫，看透她的娇态时还好，看不透她的淡然自若，那就是猫爪挠心，还是没有利爪的奶猫。
“呵……”
轻松的气声从嘴角笑出，姜亓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为何会求着娶了这个被万人看杀，又被万人唾弃的“灾星”公主呢？一开始或许是觉着她与自己远嫁陈唐的阿姊一般吧，皆是苦命女子，想拉她一把后养在深闺做个挡箭牌，摈去那些恼人的酒色陷阱。
可眼下，他觉着，把这入禅的春猫好好养玩一番，也是不错的注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禅定春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