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咖啡馆》乔倾

10、分手快乐

　　然而看到短信内容时，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她手中的手机却毫无征兆地滑落砸在了林新妤新买的大理石茶几上，发出一声巨响。

　　叶榆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模糊起来，可那一刻她脑中想得竟然是，有没有把茶几砸坏，要不要赔钱呐……

　　宋元清屋内正沉默着的几人听到这一声巨响时，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林新妤，她几乎是冲了出去大喊：“我的茶几啊！”

　　宋、陈二人紧跟其后，从尚未息屏的手机上看到几个扎眼的字。

　　我们分手吧。

　　三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叶榆。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眼眶里有泪水打转却又未落下，可陈深之前有一句话说得好，将落未落的泪最苦。

　　“啊，新妤姐，不好意思碰到了你最爱的茶几。”她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却更显心酸。

　　林新妤莫名觉得头皮发麻，合着自己平时对他们三个人的压榨那么厉害啊。

　　“没事没事，它没有那么脆弱。额……然后……”林新妤作为没有感情经历的人，自己没经历过失恋这回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失恋的人。

　　她一如既往地踢了踢陈深的小腿儿，却看到陈深也是一脸无奈地望向她，在感情经历这方面，就跟谁有似得……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望向了有恋爱经验的宋元清，他看着叶榆，格外平静：“我们出去走走吧。”

　　“明天星期六我来开铺，你们可以晚上班，能走多远走多远。”林新妤一边说一边朝陈深使眼色，对方也急忙补道：“是的是的，明天我也帮忙开铺，再见。”

　　两人站在门口堆着满脸笑容跟招财猫似的目送他们离开，等看两人离开后，林新妤才飞快地跑回去看自己心爱的茶几：“让两个受伤的人在一起，会不会让他们情绪更低落。”

　　“应该不会吧，反而两个情绪低落的人，更有办法治愈对方吧。”陈深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林新妤放弃了呵护茶几而是直起了腰看向他。

　　陈深也反应了过来，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想法一拍即合。

　　“不过这事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你表哥又要跟我们生气。” 林新妤想了想。

　　“我也是这么想的，强扭的瓜不甜，他俩如果能彼此治愈一定用不着我们的掺和。”

　　“咱们还是洗洗睡吧。”林新妤适当地做出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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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里的人总是偏爱深夜，已近十二点外面却依旧灯火通明，有的人仍在格子间里对着电脑奋战，有的人就着烧烤和啤酒与朋友谈天说地，有的人坐在马路牙子上释放白天不敢宣泄的情绪。宋元清和叶榆就像两个看客一般，感受着形形色色的人们。

　　宋元清看着周围的夜景，漫不经心地道：“好像看似别人的生活，其实每个人都是我们曾经的缩影。”

　　“是啊，都说黑夜是每个成年人最好的伪装布。”叶榆喃喃着，就算走了一段路脸色仍未恢复一点血色。

　　“你能和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吗？”宋元清在桥头上停下了脚步。

　　“刚看到短信的时候，我是伤心的，就感觉当头被人砸了一棒，整个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当时我想要是刘洋在我面前，我肯定得大骂三声杀千刀的。”

　　她一脸认真，宋元清反而觉得她这模样更加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榆并没有察觉，仍是沉浸在情绪里:“但是直到现在，我的心情就平复了很多。其实很早我就有考虑过，假如有一天分手了，我应该要怎么做。”

　　“我一直对未来的事情会有恐慌感。比如之前导师说下个星期要给做比较难的课题，这个星期我就会害怕我做不来怎么办？比如在看家庭情感电视剧的时候，我就会在想如果我老公出轨了我该不该离婚？又比如我刚和刘洋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在想假如分手了我应该怎么样表现得洒脱一点。”

　　宋元清听得很认真：“你这是未来焦虑症啊。那么你准备要怎么样表现得洒脱一点？”

　　“洒脱个……屁啦。”叶榆想了想，终于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当年年少轻狂把自己想的多么酷，什么分手的时候要左右手分别给他一耳光，什么要变得更美回去找他复仇。现在想想都可笑得狠。”

　　“其实我能感觉到这几年我们的关系在慢慢疏远，我就像跟铁链一样小心又死命地栓着我俩的感情，分手这事一直像个定时炸弹地放在我脑袋边，有时候我和他说话都会害怕他突然跟我说，我们分手吧。现在好了，炸弹到时了。”

　　叶榆发泄完，突然感觉身边没了声音。她转头看过去时，宋元清正靠着桥视线看向远方，似乎是在发呆。

　　她也不敢说什么，也跟着看向江那边的风景，却又突然听到宋元清缓缓地开口：“其实你比我勇敢，至少你承认这颗炸弹的存在。而我却一直逃避着忽略着。”

　　“我和你差不多，曾经也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关于店长的感情史，她曾听新妤姐和陈深哥提过，说这是店长的一大雷点，就算是有人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她，也不要随意去加以讨论。

　　叶榆能猜出这个中道理，可此次听他如此直言，叶榆有点惊讶以外更是全程都不敢开口。

　　宋元清和尚薇也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他们在高中时就已经暗生情愫。但因为考虑到学业问题，他们相约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后才谈起了恋爱。

　　两人在学校里是惹人倾羡的神仙眷侣，就算是天天见面感情也一如既往地好。

　　许是做好学生太久了，尚薇被压抑了太久的天性，在遇到新鲜的事物得以解放。

　　在大三那年宋元清便不怎么能见到尚薇了，甚至是不知道她在干嘛，每每室友问他怎么不和女朋友约会时，他也只能尴尬地带过。

　　也有校园里的好兄弟提醒他，尚薇好像和她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他也只是矢口否认，其实宋元清已经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沟壑，但他不愿意承认，不想去承认，甚至是说不敢承认。

　　大四要毕业那年，尚薇和她认识的几个金融系学长进行创业，而宋元清倒是拒绝了几家大公司的实习邀请，而是签了个不怎么有名的出版公司，也不用办公地点，整天窝在寝室里写文章编剧本，要么就是改剧本改情节。

　　在这一行当里他也小有成就，可是比在大公司所得到的薪水和发展差远了。在他成功签约了一本书后，他带尚薇在一家还算高档的日料店里共享喜悦。

　　此前他们已经许久未见面了，除了都太忙的原因，他们一见面总会因为宋元清工作的事情而争吵，两人约定了都互相冷静一段时间。

　　“这次我签约了一本短篇小说，如果销量好的话报酬很可观。”

　　“那如果销量不可观呢？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家，让别人凭什么买你的书？”两人又开始了争吵：“我早说过让你去大公司实习，或者到我的初创公司来帮我，你为什么都不肯？”

　　“我想先打拼一下，实习自己的梦想。”

　　“梦想？梦想算什么啊？”

　　“梦想，是带领我前进的明灯啊……”

　　尚薇眉头紧锁，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宋元清，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经25岁了，你的未来规划到底里有什么啊？”

　　“我的未来规划里有你啊。”宋元清垂着头，声线里带着小心翼翼和仓惶无措。

　　尚薇顿时愣了，她的情绪开始慢慢平复，张着嘴半晌没有从喉眼里发出一个字来。

　　他从包里掏出来昨天去买的戒指，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我说过有朝一日会让咱们高中时候买的银戒指换成结婚戒指。”

　　“虽然现在这上面的钻石不是很大，但是等我有所成就时一定会为你换上最大的。薇薇，你愿意加入我的未来吗？我们毕业就结婚好吗？”

　　这不是一场多么浪漫的求婚，没有华丽的灯光、没有鲜花和掌声、也没有见证人，甚至是地点也很随意。

　　可是尚薇还是哭了，她向来坚强，宋元清是第一次看她哭得那么激烈，身子颤抖眼眶通红，可好像不全是因为感动而流得泪，还有一部分像是因为，伤心？

　　如果故事到此结束，那么应该是很完美的happy ending，如果这是部电视剧，屏幕上也应该打出全剧终的字样了。

　　可生活又怎么能跟电视剧比呢？

　　宋元清回去很高兴地通知了自己寝室里的一种哥们，通知了家乡的亲戚朋友，甚至是不怎么联系在列表里躺着的高中同学他也通知了，这份喜悦他想让大家知道。

　　“可是我很自私，我并没有去了解当时薇……尚薇她是什么样的心情。我认为高兴的事情对她来说其实就是一种负担。”宋元清苦笑着说出了这句。

　　毕业后尚薇说为了公司业务发展要前往S省，宋元清刚试手接了一个新本子，打算完成剧本后再过去。

　　陪她候机的时候，尚薇突然拿出了戒指盒放在了他的手上：“宋元清，对不起，当时接受你的求婚时可能是被感动冲昏了头。可是回去后我想了很久，我长大了，在接触了更多的人、事、物之后，我发现我们的理念不合，三对未来的规划也不符合。与其在婚后为这些事情争吵，倒不如即使止损。”

　　“薇薇，你别这样。如果你不喜欢我现在这样，我可以改，我可以去你的公司帮忙。”宋元清感到慌乱。

　　“宋元清，你别闹了，我们已经不再是高中时候给块糖牵个手就觉得是永远的孩子了，两个人在一起要考虑太多因素了。如果让你为了我妥协，我们又会真正地快乐吗？”

　　尚薇苦笑着：“我们之前其实早就有裂缝了，只是我们一直装着不愿意承认。”

　　“宋元清，我要登机了，分手快乐。”他看着尚薇离开的背影，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因为她说得对，所有的一切都已发生，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

　　他没有去联系过尚薇，只在一次深夜喝醉后给她打过电话，却只听到对面不断提示着正在通话中。

　　曾经他有多么高兴地通知过他的亲朋好友，就有多么伤心地应对着他们的询问，但只能装作风轻云淡地用一句：“因为我不够好，因为我们性格不合”而带过。

　　可那一双双关切又带有怜悯的双眼，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出现在宋元清的梦里。

　　在父母的逼迫下他回到家乡安安稳稳地做了一个公务员，半年后他在S市工作的同学告诉她，看到了尚薇有了新的男朋友。

　　在思考了一个晚上后，尽管父母诸多不满他还是辞去了公务员的职务前往S市，他承认自己是冲动的，但是他想看看薇薇过得和那个人在一起是否幸福，他还想，带薇薇走……

　　“然后呢，你为什么不带她走？”

　　“除了不敢直面我和薇薇的情感问题，我也不敢直面我自己多差劲。去了之后才发现她的男朋友真的很优秀，而且待她很好，他们结婚后就移民去了美国，听林新妤说生活很幸福。”

　　“你会后悔吗？”

　　“后悔吗？会的，后悔我为什么没有变得优秀，后悔当时的怯懦，后悔在分手后我甚至都不敢跟她当面说清楚所有事情。”宋元清顿了顿，而后悠悠地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12点，江岸的另一边笨重的大时钟敲了十二下，在这悠悠的钟声里，叶榆缓缓开口：“我会去找刘洋当面说清楚的，至少分手我也得知道个原因呐。”

　　宋元清转头看她：“榆，是坚实的落叶小木，你很坚强很勇敢，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店长，其实有一天晚上我碰到了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