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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桃江二日游(上) ...

  •   大部分人没有见过私家侦探,甚至怀疑现实生活里是否有这种职业存在。褚时显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前世,他倒是知道阿拉呱呱的TB网,有段时间出现过代查酒店入住记录,婚外情偷拍取证等等服务,但那些不入流的,和他概念中为大律所工作的调查员,或者鼎鼎大名的顾问侦探福尔摩斯,差距有如天壤之别。

      直到褚达用事实告诉他,真有,而且不少。

      他们不做广告不开门营业,全靠口碑揽活。

      梁鹏就是这样的人。

      褚时显听小叔介绍,梁鹏和表哥赵志扬有相似的背景,只不过,表哥当初只是个小小的士官,这位却很是了得。

      真正面对面,褚时显开始怀疑那些都是小叔的臆测,因为他看见的这位,无论神态,气质,形象,和徐玮的爸爸,那位来自阿卡林省的中年农民太相似了。

      他们坐在江阳区的一个苍蝇馆子里,油腻的桌面上,弃置着之前客人用过的纸巾,依稀能看见纸上有麻酱的褐色残渍。筷子筒里的一次性竹筷连包装也没有,大喇喇地开敞着。

      梁鹏探手将那坨纸拨下去,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来一碗?”

      褚时显看看他面前那只粗碗,点头说:“行。”

      梁鹏先喊了老板娘,回头告诉他:“聪明,这家面的味道整个三镇找不出第二间。”

      他的谈吐与外形十分不符,语气果断干脆,完全不是进城农民工胆小畏怯的风格。

      他吃了一筷子面,注意到褚时显打量的眼神,说:“我最近在正街做事。”

      难怪一副扁担们的打扮。褚时显问:“听说你只接大客大单子,正街也有能劳烦你的生意?”

      之前电话联络时,他听出来了,梁鹏对婚外情案子毫无兴趣,之所以答应这单生意,也是因为他是熟客——褚达调查汪大庆和是敌非友的新华都,就是委托了梁鹏。

      梁鹏抬眼扫他一下,笑一笑,又低头吃面。

      褚时显顿时明白,这位恪守保密条约,不谈任何涉及客户信息的话题。他说了句:“是我唐突了。”

      听他道歉,梁鹏抬头再次一笑。“吃完再说。”

      褚时显要一碗面,是出于礼貌,没想到面前这位不起眼的中年男人,竟是位资深老饕。他前后在三镇生活了数十年,热干面吃过不少,如这一家水准的屈指可数。

      褚时显琢磨待会要不要向对方讨一份《三镇寻味指南》,好带着谢晓桐一家家吃过去。

      他吃面的功夫,梁鹏另叫了碗卤干慢慢嚼。

      褚时显将一个厚厚的信封从桌面推向对方,“定金。”他说。

      梁鹏打量了厚度,不动声色地说:“比我预想的多。”

      褚时显点头:“不仅褚成,还有汪大庆。”

      “汪……,”梁鹏沉吟片刻,“你们对我去年的调查不满意?”

      褚时显摇头。“和你无关,是今年形势又有变化。汪大庆今年初,除了原本的建筑公司,又注册了一间公司,叫恒庆房地产开发公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这个名字。我想知道,这间公司的股东,业务往来单位都有谁。和新华都有没有关系,关系有多深。如果调查有进展,我还需要人全天候盯着姓汪的。我要知道他每天的行程,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

      “每天?”

      “每天。到我认为可以结束为止。”

      虽然褚成已经对汪大庆提起了警觉,但褚时显不敢掉以轻心。08年的十二月,是他父亲离世的日子。在此之前,他要将汪大庆背后的人挖出来,将阴谋扼杀于摇篮。

      梁鹏说:“委托费不是小数字。”

      “人手你找,价钱你开。我只有一个要求,这次的联系人仅限我一个。”

      “一贯如此。我只为委托人服务。” 梁鹏抿抿嘴,接着开口,“按理说,我只做事,不评价对错。但在我干这行以来,老婆调查老公的,经常听说,儿子调查父亲的,只有那么两三起。”

      褚时显心知任谁听见这种事,都会在心中勾画出一幕儿子为财产继承坑害老子的家庭伦理剧。

      这也是他迟迟不敢下决定的原因之一,无论褚成,褚达,被谁知晓都会是一场轩然大波。

      褚时显一言不发,坦然目光迎视对方。

      梁鹏说:“其他人有可能,你怎么会?”

      褚时显问:“你知道我?”

      梁鹏说:“干这行讲究个广知博闻,我看过你的专访。当然,这种事我无权置喙,只是难得兴起了一点好奇。”

      褚时显笑一笑:“那就保留你的好奇,放在工作上。”

      梁鹏失笑,再不提前情,大略摸了下信封里钞票的厚度,顺手塞进棉袄内襟。“电话联络。”

      褚时显微微颌首:“等你消息。”

      这话出口的同时,心底蓦然涌出一股乏力感。

      他问谢晓桐是否相信爱情,他是相信的。因为他的父母正是由爱缔结的姻缘。

      褚成当年一见国棉厂的于秀枝,惊为天人,想尽办法托人介绍。自恋爱到结婚,可谓如胶似漆,情投意合。

      后来褚成赚到些钱,穷小子乍富,不□□连风月。于秀枝知道后,拖着儿子回了娘家。那是褚时显遥远的记忆里,父母间唯一一次矛盾爆发。

      除此之外,褚成和于秀枝少有失和的时候,即便争执,他们总有一方率先示弱,或退让。

      而且褚时显看得出来,两个火爆脾气的人,年纪越大,感情越琴瑟调和。

      褚时显内心不相信父亲会出轨,但王长贵显然知道什么,王第一次向褚家示警的正确性足以佐证这一点。

      排除个人情绪,站在客观角度分析,前世他父亲对母亲始终如一,并没有其他女人出现,也没有类似流言,可能因为他父亲去世太早,没来得及被发现;可能因为他父亲早早醒悟,做了了断。

      总之,没有这件事当然好,如果有另一个女人存在,他要弄明白对方是谁,目的是不是单纯为钱财,还有关键的,有没有其他的褚家血脉。

      在褚成去世的既定日期之前,任何意外都必须被扼杀。

      褚时显临走时,问店家又打包了两分卤干,他尝过一片,感觉谢晓桐会喜欢。

      谢晓桐最近忙着复习应付考试,昨天褚时显曾向她提出一个有偿补课计划,通过他的辅导后,每通过一门考试,谢晓桐必须给予他适当奖励。

      听懂了他要求的具体奖励是什么,谢晓桐面红耳赤,夺路而逃。

      今天也是如此,接过一袋子零嘴,她用蚊蚋似的声音说了个“谢谢”,转身往楼梯走,褚时显分明瞧见她绯红的脸颊和耳根,他笑不可抑。

      谢晓桐听见那吭哧吭哧的笑声,气恨地跺跺脚,回头喊说:“好了哦,小心我下回把你说的那些录下来,发去贴吧,让那些女生们都认清你的真面目。”

      褚时显忍笑说:“你拿录音笔,我现在重复一遍给你听。”

      谢晓桐瞪着他,接着学冯兰兰的样子望天翻白眼。

      “晓桐妹妹。”他深情地喊。

      谢晓桐一个激灵,跳起来捂他的嘴。“别叫了,我求你了。”

      昨天问他帮忙补习的奖励是什么,褚时显说一直喊师兄,不如喊哥哥算了。谢晓桐嫌弃太肉麻,坚决不答应。

      褚时显说那他退一步,喊他显哥也行,谢晓桐当时嘲笑他说:“要不要喊你时显哥哥呀?”

      她那戏谑的,拖得长长的音调,听得褚时显半边身子酥麻,当即说:“就这么定了。那我喊你晓桐妹妹。”

      谢晓桐没料到他的耻度如此之高,红了脸,反悔说不。

      至于他要求的其他奖励,她此时连想都不敢。

      “别叫了,肉麻得我打冷噤。”谢晓桐紧紧地捂住他的嘴。

      褚时显就势吻她细腻的掌心。

      “哎呦,”她惊呼,收回手说,“小心吃一嘴的护手霜。”

      难怪她身上隐有甘菊的味道,在冷冽空气里,清香微苦。

      “挺好闻的,”褚时显凑近她,深深嗅了下,沙着嗓子问,“晚饭真不和我一起?”

      “等我考完试好吗?”

      “好。有空你也想想寒假去哪儿玩,我陪你。”

      “当然是回家了。”她可不敢和他两人去旅行,短途也不。

      “那你带我回家。”

      谢晓桐啼笑皆非地捶他肩膀,“说得你好像没家似的。……好啦,真不能和你聊了,下雪籽了。”

      褚时显不舍地抬头,“我走了。我真走了。……你一点也不留恋我?那我走了你别想我。”

      事实证明,只要褚时显想做的事,他必须达成目的,不管用什么方法手段。他就是有股锲而不舍的精神劲。

      寒假第一天,谢晓桐坐在开往桃江的车上,望一眼开车的赵志扬,头枕着张怀化肩膀,两人絮絮聊天的冯兰兰,瞄瞄翻看漫画狂嗑瓜子的褚时美,和范森林说着话的高翊,还有抢夺李有伦手机,喊着“不给我删了那张照片,我跟你没完”的李妙,最后调转视线,是身旁阖目装睡,不停拿脑袋蹭她的褚时显。

      谢晓桐木着脸,将那个不安分的脑袋拨回去。

      她是怎么无知无觉踏入他的陷阱的?

      最初是考完试的一次聚会上,褚时美说前几天那场雪太小没下过瘾,接着提起她生日时,冯兰兰向她介绍的桃江古城墙在雪中的景致。

      她委委屈屈地说:“兰兰姐,你们都去过桃江,就我没有。”

      冯兰兰安慰她:“想去还不简单,买张票的事,你晓桐姐姐欢迎来不及。”

      褚时美怯怯地看谢晓桐一眼,见她笑着频频点头,顿时一乐,扑过去问:“晓桐姐姐,真的吗?”

      谢晓桐当时完全没注意褚时显向他堂妹投去的暗示目光,犹自大方地说:“当然了,不如和兰兰姐一起,把汉服带上,我们去城墙头照相。”

      “行啊。我还没买票,晚两天回家也没关系。”冯兰兰涮着火锅,忽而省起一事,“我们汉服社马上成立一周年了。该搞个什么庆祝活动,你们都帮忙想想。”

      褚时美举手高声喊:“汉服社桃江两日游!”

      “……”谢晓桐。
      “……”冯兰兰。

      谢晓桐说:“社里成员大部分都定下回家日期了吧。”

      冯兰兰说:“别闹,这时候天寒地冻的,不回家也没几个爱出门。”

      褚时美撇撇嘴,说:“我是想着一堆人更热闹更好玩。”

      冯兰兰说:“那我去群里问问有没人想去,也好,人多我们住外面,就不用打扰晓桐和谢叔叔了。”

      谢晓桐正想表示没关系,褚时显插一句话:“你们聊半天,把我和老张忘记了?老张,我和你好像也是汉服社成员吧?”

      如此,谢晓桐作为主人,莫名其妙被安排了个桃江二日游。而冯兰兰在群里问了一声,又多出两个短途旅行团成员,李有伦和李妙。

      谢晓桐想起当时情景,拿食指戳了戳肩膀上的那个大脑袋,问:“你是故意的吧?”

      褚时显嘿嘿而笑。

      “难怪上车一直装睡,是怕我跟你算账呢?”

      “你这反应也太慢了。小美提议的时候,我真担心你当场反悔。”

      “不是从计划里的三个人,呼啦一下变成上十个,我哪里想得到。”

      特别今早褚时显的表哥赵志扬,开着一辆丰田海狮出现在校门口,含笑看着她,车里还堆满了礼物,十足一副走亲戚的架势。谢晓桐再迟钝也明白了。

      褚时显眯着眼睛,微笑着宣告:“谢晓桐带我回家了。”

      她忍俊不禁,“先说好了,这么多人,我爸爸没精力招待的。”

      “那当然,我的老丈人我心疼。”

      她继续拿手指戳他,再次令他闷声笑个不停。

      褚时显坐直了,说:“你靠我肩膀上睡一会。”

      谢晓桐懊恼地说:“我哪里睡得着?我爸爸旁敲侧击地问了我几次,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这次过去,不是坐实了吗?”

      “这么多男生,你让他猜就是了。”

      谢晓桐想象爸爸狐疑的目光在几个男生之间游移,心里犯愁不已的样子,忍不住捂嘴轻笑。“你怎么那么多馊主意呢?”

      “我就是不舍得放你回家而已,这样多好,你在爸爸面前可以蒙混过去,我可以和你多聚聚,其他人玩玩乐乐,高兴两天,简直十全十美。”

      谢晓桐听出他话里情真意切的不舍,伸手握住了他的,忽然反应过来,将他的手一扔,“什么爸爸,你该叫叔叔!”她压低嗓子警告。

      褚时显哑然失笑,见她真急了,才不迭地点头。“叔叔,叔叔,我记得了。我这不是提早喊,省得到时候改口不习惯吗?”

      谢晓桐又想捶他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祝我大种花家长盛不衰!祝大家节日玩得愉快!
    谢谢大家一直留评,讲真这样整挺难为读者的。等这段特殊时期过去吧。忍忍忍。
    嗯,前一章看评论有读者猜到是谁啦。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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