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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杏仁露 ...

  •   褚时显向汪浩指了一条黄泉路,不再多言,转而提起揽储的事。他大度地答应周一就去开发区支行,接着让汪浩打电话给汪海涛,叫上他一起吃饭。

      汪浩感激涕零地买了单,为他推开玻璃门。

      上了车,见雷克萨斯从车位到马路,褚时显动作娴熟流畅,汪浩不由夸了一句。

      褚时显说:“是车好,刀切黄油一样的驾驶感,丝滑顺畅,再调|教两个月,上手更舒服。”

      见汪浩脸上不加掩饰的羡慕之色,他又说:“你那面相我没看错,早期有些波折,中后期是越走越顺。人不就是这样吗?万事开头难,后面说不得我要沾你光,坐坐你的大奔。”

      “显哥,你这打趣我呢。等我买得起大奔,恐怕你幻影都坐上了。”

      褚时显继续撩拨对方的野心,“你这话就错了。人最不能要的,就是妄自菲薄。像我爸说的,男人当世,怎能不立下一番丰功伟业。你说是不是?不拼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上限有多高。”

      汪浩能不能立下丰功伟业且不提,他倘若成功,造成的影响力和破坏力,绝非前世可比拟,会有多少人陷入其中,褚时显暂时无法想象。

      汪浩聊着天,已将褚时显的指点,暗自放在心头思量了一番,极有可为之处。

      内心里,一面是感慨,感慨有钱人家的孩子占着投胎的便宜,起点和眼界天然性的比平常人高一截,敢想常人所不敢想;一面意志高昂,跃跃欲试的,恨不能立刻回家将整个计划补充完善,自此踏上荣华路。

      他对待褚时显恭敬的语气,由此平添了几分亲近。

      汪海涛不多会寻来,还带了两个浓妆艳抹的妹子,说是朋友酒吧新入职的舞者。

      酒还是当年酒,人也还是当年人,就连聊天的话题和黄段子也和前世没多大区别。

      散席后,褚时显婉拒了去酒吧的提议,独自开车回银海小区。黑色的雷克萨斯像游魂一样,缓速游荡在三镇市的马路上。霏霏细雨仍在下着,地面上的积水倒映着都市的五光十色。

      褚时显在小区门口的超市停下车,进去买了一箱啤酒,扔进后备箱。自己随意开了一罐,坐在驾驶座里,看街头的伞,和那些伞下急匆匆回家的脚步。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如同前世一般,孤独又疲惫。

      回银海小区,不过四面墙一张床,回家,为躲避他妈的唠叨,依然是四面墙一张床。褚时显重新上路,不知不觉地进了江大,停在桂园操场附近,再往前不远,就是谢晓桐住的一舍了。

      他克制不住想见她,想见到她的笑容,在大脑阻止之前,手指已经敲出一条短信,并且冲动地发了出去:“在干嘛?”

      谢晓桐不一会回:“在自习室。褚学长有事?”

      褚时显瞪着她回复的话,忽然灵机一动,解释说:“无聊群发了短信,结果只有你一个回我。谢晓桐,你是个好人。”

      他边闷声笑着,边按发送键。

      谢晓桐大约嫌弃他无聊,这次不回复了。

      殊不知谢晓桐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第一次打了一个省略号,第二次打了个“哦”,总感觉不太妥当,索性无视。

      褚时显继续骚扰她:“有没有排解低落情绪的好方法?”

      谢晓桐回说:“多巴胺分泌太少就会情绪低落,所以要多做运动,吃好吃的。”

      褚时显心想这话恐怕是那位山外小楼说的。

      谢晓桐紧接着又发一条来:“其实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睡觉,晚上不要想东想西,睡上一觉,看见日出,世界就美好了。”

      和她前世劝导他的那番话内容一致。

      褚时显会心一笑。问:“你好像很有心得,看你平常很爱笑的样子,也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是因为寝室的室友?”还是因为男友?

      谢晓桐不回短信。

      有些悔意在心底蔓延,褚时显小心翼翼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啤酒喝到见底的时候,谢晓桐终于回了一条:“褚学长,我刚才从自习室出来,没看见短信。”

      没有感觉被冒犯,没有生气就好。褚时显不敢再任性试探,只问:“明天看艺术节的比赛吗?”

      “看的,我约了兰兰姐。褚学长我回宿舍了,晚安。”

      褚时显把短信看了两遍,虽只短短几句话,情绪却意外地好起来。他轻声自语说:“跟你聊天才最见效,可惜你不知道。”

      谢晓桐回到一舍时,没注意到马路拐弯处停了一辆车。

      她的折伞不知被谁借去用过,伞骨断了一支,有一面撑不住,斜斜地漏水到背囊上。

      褚时显见她顾着后面背囊,前面就遮不住雨,又要观察地面的水洼,一路跳跃着,狼狈地走来。他看着,嘴角就止不住地扬起,心也像容纳不下那即将满溢的温柔。

      他的手掌抚在车门处,犹豫再三,依旧没推开那道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长廊里。

      今年江大的金秋艺术节,化院的重心是情景剧和合唱比赛,情景剧在月初首赛,化院与前三失之交臂,合唱团便被寄予了厚望。

      何向玉和王雅兰被指导老师和班长频频督促,早练嗓子晚瘦腰,天天紧张兮兮的。有一日肖景云让何向玉帮忙打水,她竟然站在寝室门口,闭着眼睛啊啊啊地尖叫,谢晓桐当时被突如其来的高分贝的海豚音吓着了,反应过来,唯有拿被角捂住脸偷笑。

      终于到了月中比赛的正日子,梅园操场上,舞台两侧的协助单位名单中,谢晓桐发现了“小黄车,携爱同行——信息学部公益先行活动筹备组”的字样。

      她听冯兰兰说过这个公益项目,心中很是钦佩。在江科足球比赛时,楼东对13舍612的几位学长颇有微词,可就是那几个咋咋呼呼的家伙,竟然有这份爱心,有这样的善举。

      谢晓桐眺望四周,没有发现冯兰兰的身影。她低头拿手机,只觉得喉咙一阵痒,连忙抽出纸巾,捂住嘴,狠咳了几声。接着才打开手机短信,只见最新一条里,楼东说已经过了桥,不久就到。

      她回:“肖姐姐说去接你们,我就先来帮你们占座位了。”

      那次和楼东寝室联谊,何向玉王雅兰一个也没看上,新来的肖景云倒是和楼东的室友,一个绰号叫四眼的看对了眼,并且没几日便蜜里调油,每晚手机夜聊到月上中宵,令401其他三人皆惊掉了下巴。

      今天楼东和四眼约好来江大看合唱比赛,肖景云主动请缨去校门附近接男友,谢晓桐就自己先过来梅园操场占座。

      不是她讨厌新来的这位女生,不愿与之同行,肖景云除了嗓门大一些,言谈举止粗鲁了些,特别爱撩拨,爱欺负何向玉之外,其他都挺好。

      只是谢晓桐在与肖景云单独相处时,总感觉有些微妙的不自在。

      此时尚早,只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入场就坐,她和面熟的点头笑笑,继续等候冯兰兰。

      过一会,一条手臂伸来,“曼妥思?”

      谢晓桐认出是谁,笑得眉眼弯弯的,“褚学长。”

      褚时显说:“附近小卖部只有柠檬味的了。”真知棒倒是有,可他无法想象自己叼一根棒棒糖跟谢晓桐聊天的画面,倒退十年,不,再十年也不行。

      “谢谢。”谢晓桐接过去,没有打开,只拿在手里把玩。

      褚时显在她身旁坐下,说:“再过两个月,该喊我师兄了吧?”

      冯兰兰的男朋友张怀化也老是逗她,让她喊师兄,看来都对她很有信心。“还有三个月呢。不过,你们都觉得我能顺利转专业?”

      “冯兰兰说你刻苦得像高考备战。”

      谢晓桐微笑。“兰兰姐太夸奖我了。”她说着连咳了几声。

      “感冒了?昨晚没听你说?”褚时显看一眼她手中没开封的糖,说,“糖别吃了,越吃越渴。”

      谢晓桐捂着嘴,摇头说:“不是感冒,前些天坐渡轮,喉咙里灌了风。”上周日,从楼东学校回来,恰逢下雨,她起了兴致,专程去坐过江渡轮,江上烟波渺的风景倒是领略了,可从小肺弱的她,至今咳嗽不能痊愈。

      “你等等。”

      褚时显再回来,手上拿了一罐杏仁露,递给谢晓桐,说:“试试这个,我妈说杏仁对肺好。”

      谢晓桐一时不知如何婉拒。看一眼他,脸上写着真诚的关心,犹豫着,到底接了,轻声说了个“谢谢”。

      拿到手上,她惊讶地问:“热的?”

      褚时显接了她手上的曼妥思,剥一颗嚼着,说:“问小卖部的老板要了点热水,泡了会。”

      他语调平淡,好像不值一提,却令谢晓桐更加无措。

      褚时显说:“快喝吧,一会凉了。”
      谢晓桐再次说:“谢谢。”

      在家时,每逢秋冬,天气干燥,爸爸也会将杏仁和花生细细磨成粉,拿小筛子筛一遍,用奶熬了吃;也会做银耳羹,点几颗白莲子红枸杞,放冰糖隔水慢炖。

      她对秋冬天最温馨的记忆,就是那个温暖的家里,腿上搭的小毯子,台灯下的课本和作业,面前的一碗润燥甜品,和看见她的笑容后表情满足的爸爸。

      谢晓桐想到这个,一边啜吸管,一边微笑。

      褚时显暗自将糖衣捏成团,克制住去揉她脑袋的冲动。她真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很容易发掘到快乐。

      “对了,那天,还没有跟你说恭喜。”见褚时显微愕,谢晓桐解释说,“球赛那天。褚学长,你那一球太漂亮了,我哪怕不懂球,也知道那时要避开那么多人,进球有多么不容易。”

      褚时显发现自己也是个极为容易满足的人,只是得了谢晓桐一句表扬,他竟乐淘淘暖洋洋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个……也是凑巧。”他谦虚地说。

      “不呢,你当时很镇定,每一步走位都很到位,刚好契合了对方的空隙。”

      褚时显惊愕:“你不是不懂球?”

      谢晓桐怔一下,老实承认说:“其实,是兰兰姐这样说的。……不过!我觉得她说的都很对!”

      褚时显失笑。“谢谢你这样夸我。”见谢晓桐仍有些尴尬,他转移话题,问,“最近好吗?”

      谢晓桐双手捂着杏仁露,认真地点头:“挺好的。”

      然后她就不再开口。

      这一刻的她,正如记忆里燕京再次相逢时的那个谢晓桐,沉默,安静,不喜攀谈。而之前几次相遇,以及冯兰兰口中的谢晓桐,却像是另一个人,大方,爽朗,爱笑。

      那一程人生里,是什么原因改变了她?楼东?

  •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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