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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01女大王 ...

  •   在走近真功夫的玻璃门前,楼东的心情已转好。他有一套自我心理暗示的方法,每逢重要时刻,切换状态很管用。

      他的室友们对他中学开始的恋情曾大表羡慕,又对谢晓桐好奇已久,此时,他不想在他们面前显露和女友间的不和谐。

      在掌控情绪方面,谢晓桐远不如他,一路走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楼东忽然要求她继续呆在化学系,为什么忽然为此不高兴,想不明白,她心里便不是滋味,提不起劲。

      特别是,只一会功夫,楼东情绪切换如此迅速,仿佛一路来的冷漠与疏离,仿佛刚才那道心灵上的藩篱完全不存在。

      这种强烈的反差令她手足无措,令陷入不安的她感觉不公平,可又无法向楼东追索公平。

      吃饭时谢晓桐话不多,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楼东的室友只当她害羞,还打趣她寝室有没有单身的女同学可以介绍,不如两个寝室联谊。

      回到桂园一舍楼下,谢晓桐心中的天秤仍在左右摇摆,无法平衡。

      她因为不太理解大多数人婉转的心肠,所以处事方法极为简便,要么直截了当面对,要么全然无视。

      这两种对她珍视的人而言,都不适合。

      她内心有模糊的冲动,楼东表现出拒绝沟通的态度,之后又刻意营造出一种虚伪的和谐,这让她感到不安和不适应,她渴望了解楼东这种举动背后,内心真实的想法。

      可同时她又可耻地想逃避争执,想和楼东一起维护这种虚伪的和谐。

      “我上去了。”她低头宣告,隐约还在期待他能说些什么。

      他“嗯”一声,说:“早点休息。”
      “你也是。”谢晓桐没动。

      楼东也不动。随着时间的消逝,他的姿态越来越僵硬。

      风来了,从不远的珞珈山而来,从山上四起的林涛而来,吹过一舍楼前。疏落的树枝上,几片枯黄的残叶,飒飒而响,随风飘落。

      谢晓桐开口:“你……”
      楼东几乎同时说:“我……”
      四目相对,两人粲然而笑。
      “晓桐你先说。”

      那股冲动再次兴起,谢晓桐立在凌乱的风里,之前内心的惶恐究竟在暗示什么,由模糊,逐渐清晰。

      她期望与楼东心灵契合,严丝合缝,如融一体。

      她恐慌无法达成期望。

      谢晓桐微侧着脑袋,一脸的认真。“小楼,去吃饭前,为什么你突然就不高兴了?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我转专业的事情,你嘴上说支持我,心里始终有意见?”

      楼东以沉默回答。

      他不希望谢晓桐转专业,那代表将来她和姓褚的之间,联系会加深;也生气她处事糊涂,令他们的感情介入了其他人,太不谨慎。

      无论哪一种理由,都不能坦白,既显得小气,又毫无作用。

      送她回来的路上,楼东已经想明白了,谢晓桐看似柔顺,实则自有坚持。

      高中曾有一个暑假的午后,那是他们恋爱之初时,他在楼下等谢晓桐,被她爸爸发现,谢爸勃然大怒,紧锁家门,不许晓桐出去。他在楼下依然能听见父女的争吵,可见激烈。

      不久,天像突然破了个洞,大雨滂沱,谢晓桐见楼东进退两难,又跟父亲言语无功,干脆冲到阳台上,誓要和他一起淋雨。

      她决然的举动吓到谢爸,无可奈何只好开门放楼东上去避雨。

      就像当初在她爸爸面前,始终如一地维护他,和他们的恋爱关系。总有那么一两件事,她决定了,便会倾尽所有坚守。

      转专业一事,看谢晓桐的态度,楼东便知道木已成舟,无可改变。

      谢晓桐跺脚。“你说话呀。”

      在她央求的目光注视中,楼东掩饰地说:“我没有不高兴,这一路上我没有说话,不是生气,是在自我检讨。”

      谢晓桐吃惊地张张嘴。

      楼东说:“入校听师兄师姐们传授经验,说将来需要阅读大量英文文献,这一个多月我有时间全泡在图书馆,恶补专业词汇。你知道我是不服输的人,生怕将来被人甩在后面。所以这段时间,忽略了你。”

      楼东这番话既是托辞,又的确发自真心。医学生大一,特别大一上学期的课程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怖,他故意误导谢晓桐,是因为争强好胜的他需要独处和学习的时间。

      他在桃江,是重点中学重点班的班长,素来得父母亲朋的夸耀。进了江科,眼界打开后发现,他的那些成绩,跟同学一比较,毫无价值。

      此等压力下,他先前在学业和爱情之间,选择了学业。现在,他有些后悔。

      谢晓桐专注地看着他,眼中有探究,有了悟,接着是渐浓的喜悦。然后,她微微启开双唇。

      她的笑容一向有软化人心的力量,楼东蓦地感觉没那么酸涩难受了。谢晓桐爱他,信赖他,他又一次确认了这一点。

      手指穿过她耳边的发,抚她耳垂,楼东在内心痛骂自己是个傻瓜,被人拿眼神挑衅一下,就阵脚大乱。“对不起了,让你不高兴,我以后会时常来看你的。嗯,我还可以借了书来陪你一起泡自习室。”

      “我,我没有抱怨过这个啦。就是以后,不要莫名其妙地生气,好不好?你生气,我好慌。”

      他许诺地点头。
      谢晓桐的笑容随之盛放。

      楼东情难自禁,温柔地吻她。

      前嫌尽释,再次感受对方的爱,似更珍贵。谢晓桐模模糊糊地想,大概天下间,所有情侣都是这般,通过每一次的磨合,才会更契合。虽然磨合的过程令人苦恼,令她心如针刺,可他始终是不舍得她难过的呀。

      “谢晓桐!”

      两人像做贼般慌张分开,不远的小路,街灯之下,何向玉一副“哼哼抓到你们了”的模样。“儿童不宜喔。”

      挽着她胳膊的王雅兰抿着嘴轻笑。

      “你们,”谢晓桐将碎发抚到耳后,掩饰方才的尴尬,“你们去哪里回来的?”

      “才吃完夜宵。”王雅兰解释说,瞥一眼楼东,说,“我们先上去,不打扰你们了。”

      她推推何向玉,何向玉不理会,径直问:“晓桐,你不介绍下这位吗?”

      楼东来找谢晓桐时,曾见过两人。当时双方闹矛盾,何向玉态度异常冷漠,只有待人礼貌,温柔可亲的王雅兰主动和他说过几句话。

      谢晓桐看着楼东一笑,骄傲地说:“我男朋友,楼东,江科同济医上学。这两位我室友,王雅兰你见过,那位是何向玉。”

      楼东和她们一一打过招呼,想起室友们有联谊的想法,他热情邀约她们下回吃饭,然后和谢晓桐道别。

      谢晓桐知道时间不早了,挥手说了晚安。她和室友们结伴走了两步,一回首,楼东居然还站在那里,玉树一般,身影颀长。她心里有一朵花悄然绽放开来,在萧萧的风里。

      谢晓桐向他跑过去,大着胆子,在室友们的回眸中,吻上楼东一侧脸颊,咯咯笑声里,又跑回到室友身边,三人像初春的小鸟一般欢快地说说笑笑,上了楼。

      楼东聆听回荡在楼梯口的长廊里,他意中人的笑声,仿若还能感觉到脸颊的热烫。

      不几日,楼东果然来电话,邀约401全体人吃饭,甚至还言明是联谊。

      何向玉听了谢晓桐转述邀请,一时没表态。王雅兰说了声“好啊”,看何向玉面色阴晴不定,又连忙止住话头,不敢贸然做主。

      何向玉将王雅兰拉到无人处,问她:“怎么回事?你前几天还跟我说医学生不好,不值得交往,怎么突然变卦了?”

      前些天,有一回楼东在一舍楼下等候谢晓桐,她俩刚巧经过。回了寝室,何向玉问那位帅哥是谁,和谢晓桐什么关系,王雅兰答说是谢晓桐的男朋友,江科同济医学院的大一新生。

      那时,谢晓桐不肯帮忙再次申请创建汉服社,何向玉心里正生闷气,闻言就酸溜溜地说了句:“她手脚倒快,还找了个未来医生。”

      她记得王雅兰当时是这样回答的,王雅兰说:“医生有什么好的?我家亲戚就有医生,天天不着家,家务全部丢给我表姨,还特别挑剔有洁癖,回家看什么都不顺眼。最可恨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医生想赚钱,要有名望,可要有名望,要熬太久时间了。我表姨嫁给我表姨夫足足十三年,表姨夫才出头,升上副主任。我表姨熬得脸黄肉粗,表姨夫转头就跟医院里的一个漂亮小护士搞到一起,你说她离不离婚?离了亏大了,不离吧,还要再熬下去。”

      何向玉顿时全身毛孔都舒展了,愉悦地说:“谢晓桐看起来不像是能熬的。”

      两人就一起快活地笑。
      ……

      想到王雅兰那番长篇大论,再看她如今截然不同的态度,何向玉上下打量王雅兰,心中疑窦丛生。她再问:“王雅兰,你打得什么主意?”

      王雅兰抱住她胳膊,摇着说:“你这话说的,我还能骗你,害你了?我想就只是吃顿饭,答应了也没什么。”

      何向玉说:“前几天你还嘲笑谢晓桐的男朋友……”

      “我哪有嘲笑!”王雅兰娇嗔。心想见不得人好的明明是你,我哪句话不是顺着你的意思说的?“更何况,说是联谊,看不上看得上,不全是自己把握的吗?”

      何向玉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王雅兰又附耳悄声说:“晓桐好容易跟我们和好了,就别把她往外推了。我见她认识不少学长学姐的,前些天还去江科看校队足球比赛,跟我们倒是一声不吭的……”

      何向玉打鼻孔里哼了一声。

      王雅兰边在心里骂蠢货,边安抚蠢货情绪,说:“也别怪她还防着我们,汉服社的事,我们确实是操之过急,又做的出格了些。既然和好如初,以后大家住一个寝室,亲亲热热的,多好啊。”

      “行吧。”何向玉不置可否地说,她目前只想手撕了那位新来的,焦点不在谢晓桐身上。

      两人商量好说辞,准备回寝室找谢晓桐。哪知一出水房,同时吓得后退了半步。

      401新来的肖景云抱胸站在水房门边,嚼着香口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脚下一只大塑料桶装满了脏衣服,想是站了有一会了。

      何向玉顿时黑了脸,“偷听我们说话?有种人就是不要脸。”

      肖景云一口的乡音:“你们敢说,不敢让人听?”

      何向玉最拿手的就是言语为矛:“乡下人,不跟你一般见识,没礼貌没教养,还一嘴的谎话。”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生,进了401,偷她的洗发水,试她的高跟鞋,也不瞅瞅自己那双下田的40码大脚,崴了下,把她鞋跟崴断了,竟然讥刺她又穷又抠门,只会买不经穿的夜市地摊货。

      何向玉去找辅导员告状,这个厚脸皮的一副乡下人进城被欺负了的可怜样子,委委屈屈地说是她不小心,把何向玉的洗发水撞倒在地上,洒了半瓶,根本没有偷东西。

      玛德说话的时候,她头上一股的潘婷味。

      肖景云跟个铜豆子似的,不气不恼,嘲讽地掀掀一边嘴角,继续嚼口香糖。“城里姑娘都是你这样的?还不如我们村口的大妈大婶呢。”

      她又说:“医学生不值得交往?嗯?嘲笑人家男朋友?嗯?还有,汉服社怎么回事?嗯?”

      这位体育特长生,前些日子在校运会上拿了女子铅球和一百米跨栏的双料冠军。玩铅球的她,腰背极有力量,随意往那一站,抱胸叉腿,就有种不可撼动的威武气势。

      肖景云嗯一声,往前迈一步,何向玉王雅兰随之往后退一步。感觉后背快抵到水房的洗手池了,何向玉崩溃地问:“你想怎么?想打人?再这样我喊人了!”肖景云自打进了401,像前世有仇今生必报般盯住了她,有事没事的来招惹,她还没认真算账呢。

      肖景云见何向玉再不像之前那么张牙舞爪,不屑一笑,说:“打你?犯得着吗?我告诉你,以后少废话,最烦你屁话多的样子。”

      王雅兰劝说:“肖同学,消消气,我们并没有说你呢。”

      肖景云目光像扫描仪似的,把王雅兰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没你这种上蹿下跳的是非精,少了多少事。没你401才清净。”

      王雅兰脸都绿了。她和何向玉两个人,气得表情僵硬,小胸脯起起伏伏,就是不敢出声。

      稍事,肖景云一副满意的模样,点点头说:“这样不就好了?少说话,你们还能装成正常女生,不然就是两大妈。塞给你们两个鞋底子,你们能进中央台演《乡村爱情》。”

      何向玉连续深呼吸十数次,冷着脸问:“说完了?说完我们能走了吗?”

      “没说完,我跟那个姓谢的不熟,你们等一下吃饭时记得带上我。” 肖景云说着,晒成浅棕色的面皮竟然微微泛红,竟然有种少女的羞涩感,“我还没跟医学生搞过对象。”

      搞对象?这是哪个年代的词?何向玉敢怒不敢言的那句话回荡在心底:瞅瞅你那山大王一样的大脸盘,谁眼瞎了?敢和你搞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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