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历史》一笑笙箫

22、第 22 章

　　岑晴在这个泛着清新香气的隔间呆了大约五分钟，直到外面的人离开后才跟着出来。

　　这五分钟，对她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

　　过去，只要是和郑时珣碰上，被议论嘲笑的那个永远都是她，这是第一次，旁人议论的对象换了人，她成了听八卦的那个。

　　她们议论的是郑时珣——家道中落，父亲入狱，学业搁浅，事业无成。

　　甚至连今天这场饭局也有说法。

　　高琦夫妻俩都是普通家庭，条件一般，撞大运成了拆二代，手里有了点钱，就琢磨着创业赚钱，两人家都在江南，眼看江南近几年旅游产业链迅猛发展，便打算做露天营地。

　　在祝蓉眼里，高琦两口子一没人脉二没手段，典型的财富和认知不匹配，所以创业之路还没步入正轨就先被骗了钱，最后还是郑时珣出面摆平，就连赵子廓这条人脉也是他找来的。

　　今天攒这个局，明面上是要感谢赵子廓帮忙打点租地的事，实则还是为了长期顺利经营提前搞关系。

　　要是郑时珣家里没出事，现在怕是和他们都不是一个层级了，怎么可能沦落到和这两口子创业？说得好听是合伙人，说难听点等于这两口子出钱，他出力，专门负责擦屁股。

　　昔日的天之骄子，现在却浸于交际场低头赔笑，简直令人唏嘘。

　　两人的对话到了最后，又转回岑晴身上来——一个多年不参加同学聚会的人在今年忽然参加了，还是以大集团的太子爷女朋友的身份出席，摆明是对郑时珣贴脸嘲讽。

　　女人啊，报复心起来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历久弥坚。

　　真可怕。

　　杨洁尔和祝蓉离开没多久，又有两个客人结伴而来，聊天声让岑晴回神，她出了隔间，来到洗手池前，沾湿手在脸上轻轻拍了拍。

　　这餐厅暖气不要钱一样，太闷了。

　　岑晴拍完脸，仔仔细细照了照镜子，今天的妆面非常能打，全赖于她花费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细心描摹。

　　撑完下半场不在话下。

　　镜子里的女人慢慢站直了，一股明媚的精神气儿也跟着立起来，以至于以后来的两个女客人走到洗手池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太漂亮了。

　　回到包间，已是酒过三巡，有吴帆一瓶酒的铺垫，岑晴一进来便备受关注，一个个连声催她入席。

　　岑晴回到座位，坐下时不动声色的扫了眼旁边的郑时珣，他面前满杯的白酒已经下去一半，人靠在椅子里，正跟旁边一人聊着什么。

　　“干嘛了，现在才回来。”乔敏社交属性拉满，手里拎了瓶酒满场飞，刚好岑晴旁边的位置空了，她一屁股坐下来，“要不要来点红的？度数也不高，喝着玩。”

　　岑晴盯着她手里的酒瓶犹豫三秒，点头：“来点儿。”

　　乔敏正要拿过她面前空着的酒杯，忽然被人叫住，“嫂子。”

　　郑时珣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乔敏动作一顿，偏头看去：“怎么了？”

　　郑时珣转头看着这边：“之前那个姓葛的工头，你们聊到哪里了。”

　　乔敏：“他说回去弄个报价，我这两天在等，怎么了?”

　　“没事，我有朋友发消息，介绍了几个擅长做景观工程的，你这边要是没敲定的话，可以多加几个聊聊。”

　　“行啊！加！”这是大事，乔敏立马放下酒瓶在身上摸手机，没摸到，转头喊高琦。

　　高琦正在和祝蓉的老公聊江夷的发展，扭头看过来：“我又没拿你手机，是不是在包里？你包呢。”

　　对，包！乔敏跟岑晴说了句“不好意思”，起身去找包。

　　岑晴看了眼面前的酒瓶，咂咂嘴。

　　她平时就有小酌的习惯，冰箱里常年囤酒，都是度数不高喝着玩的，兴致来了也会跟着网上调点漂亮酒，顶多到微醺，纯当助眠。

　　但是确诊之后她就没有喝过了，不知道是忍了太多天，还是包间里的暖气烘的人太躁，这会儿忽然就有点馋。

　　就抿一口。

　　岑晴在心里和自己达成了协议，伸手去拿酒。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先她一步将红酒瓶拎走，岑晴顺着看过去，郑时珣又继续旁边的人聊起来，有说有笑的，两人的酒杯也空了，他把酒拿过去，给对方和自己都满上。

　　白的红的混着来，你牛。

　　岑晴端起面前的酒杯，主动递过去，安静排队，结果郑时珣跟瞎了一样，倒完自己的两杯，直接把酒瓶放到了另一边。

　　岑晴的眼神跟着酒瓶走远，又移回郑时珣身上。

　　她伸手碰了碰他，郑时珣回头。

　　岑晴提起手里的酒杯，眼神朝红酒瓶示意一下：“你是看不到我吗？”

　　郑时珣闻言，很正式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才明白过来她的示意，点点头，伸手拎起白开水壶给她满了一杯，又转回去继续聊。

　　岑晴忽有所感，眼神往旁一偏，只见几道探索的八卦目光匆忙收回。

　　“……”

　　算了，这酒也不是非喝不可。

　　岑晴抿了口白开水。

　　不一会儿，乔敏找到手机回来，先是和郑时珣要了联系方式，然后就去了高琦那边，两夫妻凑着脑袋在聊什么。

　　岑晴抿着白开水，看一眼高琦夫妻，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郑时珣，若有所思。

　　这时，郑时珣忽然来了个电话，他跟正在聊的人说了句“抱歉”，起身到窗边接听电话。他一走，岑晴左右两边都空了，然后迅速被新的人占领，笑嘻嘻找她说话。

　　这波应酬是躲不过了，岑晴端着白水似模似样跟人碰杯闲聊。

　　现在打开手机都是网红，活在身边的还是稀罕。大家好奇她的日常工作，也有人看了之前的跨年晚会，当时就认出她，还挺惊讶。

　　岑晴对这类应酬驾轻就熟，几乎已经形成一套熟练的话术，且很容易让人在交谈过程中感到舒适愉快。

　　气氛好起来，话题难免就偏向私人领域，好奇她和吴帆的关系，也好奇她现在和郑时珣关系怎么样。

　　岑晴避重就轻：“工作太忙了，一个月三十天，三十一天都在拍视频出差，和同学的联系都比较少。”

　　她大大方方看向郑时珣，反给对方扣帽子：“想要联系方式？我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问。”

　　对方见她油盐不进，索性顺着她的话说：“行啊，你去问，你问到我就要！”

　　岑晴还真放下杯子，拿着手机走过去了。

　　郑时珣的电话还没打完，先从反光的玻璃里看到靠近的人影，他转过头，岑晴停在几步之外，示意他先打完。

　　“等我回去再说。”郑时珣挂了电话看向岑晴：“有事？”

　　岑晴朝他靠了两步：“没事啊。”

　　郑时珣不解的看着她。

　　岑晴面朝落地玻璃窗站定。

　　外面的天已经擦黑，室内的灯光映照在玻璃上，谁和谁正在聊天，谁和谁正在偷窥，都映照的一清二楚。

　　“没事就不能闲聊了？”岑晴神情语气大方自然，好像真的只是在和一个普通老同学叙旧。

　　“聊什么？”郑时珣不咸不淡：“分享病情吗?”

　　岑晴用了两秒反应过来。

　　“你这人，”她无语的翻了一眼：“怎么还是这么开不起玩笑。”

　　郑时珣的目光不动声色扫过窗面上映出的重重人影，耳边隐约还能听到那些目光之下的窃窃私语声。

　　他再次看向岑晴。她两手揣在外套兜里，轻松闲适的站姿，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做事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可情态眼神之间，又和过去不尽相同。

　　岑晴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过来。

　　“听说江南的营地是你和他们合伙做的？”

　　郑时珣：“听谁说的？”

　　岑晴随口说：“刚才好像听到谁在聊，我听错了？”

　　郑时珣没有正面回答：“问这干什么？”

　　岑晴脸不红心不跳，“我有个朋友有兴趣，但听说做这个没那么容易，挺多坑的，就随便问问。”

　　郑时珣神情冷漠：“那还是让你朋友踩踩坑吧。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才学的会，怕试错还做什么生意？”

　　这人还真是一点没变，这语气，这神态，这死样子。没了滤镜的修饰，三句话就能让人着急上火。看来人生疾苦打磨他的时候，砂纸目数还是太细了！

　　岑晴呵笑一声：“行，我会转达给他的。”说完准备回桌。

　　“等一下。”郑时珣在她转身之前叫住她。

　　岑晴回头：“又干嘛？”

　　郑时珣眼神往下扫，下巴微微一抬：“腿好了吗？”

　　岑晴也看了眼自己的腿：“这么怕我讹你啊。”

　　郑时珣抬眼看她：“有什么好怕的，你都联系不上我，怎么讹？”

　　岑晴挑着眉梢顺杆爬：“那你给个机会，我有空了看看怎么讹一下你？”

　　郑时珣看了她两秒：“行。”他拿出手机随意点两下，转向她。

　　岑晴看着递到面前的二维码，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扫。

　　滴的一声响，在嘈杂的包间，意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