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是三月呀

5、第五章

　　墨夭梅站在一棵树下，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按了按太阳穴。
　　太难看了，实在是太难看了。他以为十二年过去了，心里那些结早就解开了，管他外面再怎么追杀他们两个，他们依旧逍遥快活，不然也不会那么心大的接受了恒鑫的邀请。但是并没有，不但没有，那些曾经的痛苦还越发的清晰。在宴厅看到那个已经十二年未见的人时，自己的心颤了一下，听到柒无忧的话后，自己的情绪开始上下浮动了，而看到了元然影对玄裳一事的失态后，他终于是……看清了。
　　原来曾以为的放下，不过是刻意遗忘罢了，无论是于元然影，还是于墨夭梅。二十五年的感情，没那么容易割舍的。
　　其实如此看来，柒无忧才是真正的豪爽之辈，当初恒淼害他至此，他却依旧肯出手相助大梵观，那事若是搁在墨夭梅身上，早就拿着剑与恒淼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了，又怎么还会施以援手？
　　他能做到“前尘往事皆过往云烟”，可元然影和墨夭梅，不行。
　　剪不断，理还乱，只能一昧躲避。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怯了。
　　突然，肩上被人轻轻一拍，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东陵城赤阳观道长李晏骨。
　　“胡夫人脸色为何如此之差，二位吵架了么？”他满脸担心，但墨夭梅却是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自然而然的挡开他的手，回礼一笑道：“就邪崇之事有些异议，道长见笑了。”
　　“这有什么，夫妻之间磕磕绊绊的在所难免。”李晏骨向前一步，“不如请夫人一叙，我也好和夫人谈谈这围猎的计划。”
　　“不必了，午时我们不是要详谈么，就不麻烦道长多语了。”墨夭梅欠身行礼，起身后便绕过他向客房走去了。
　　大梵观后院莲池的一旁有一座亭子，亭子上坐着两个人。
　　“没想到这都三四年了，李道长对云殇还是不死心，当真是一往情深啊。”两人中的一名黑衣蒙面人唏嘘不已。
　　“李道长痴情之名传遍整个仙门，昔日是墨夭梅，今日是云殇，不过还是换汤不换药。”华旭端起茶来浅抿一口，道：“如此痴情，竟是连局外人都不忍静看了，帮帮他吧。”
　　“属下愚钝，要如何帮？”
　　“把那胡蛟龙杀了，这法子很难想么。”华旭回头，仍是一脸的天真稚嫩，嘴里的话确实残忍无情，“明日上山，动手的时候记得自然点。”
　　黑衣人下跪领命，之后一闪身，消失了。
　　华旭没动，只是继续喝着杯中的茶。忽的一抬头，甜甜的叫了一声，“大哥！”
　　来者正是玄裳。他颔首回应了一下，之后坐到了华旭对面。
　　“我并无异议，柒无忧既为榜上第一，就必定有过人之处，这次围猎再卖他个人情，事情结束后也许就不难把他拉入大梵观，以后的路也会好走很多。”
　　“不错，这就是大梵观想留他的理由。”玄裳点头，“还有，胡蛟龙夫妇必须留。”
　　华旭一愣，问道：“为何？”
　　“胡蛟龙武功高强，身法又快，他那柄刀煞气极重，但他又能控制，可见此人身手不凡，且心法坚定，这在不曾接触仙法的凡人中是非常难得的体质。”
　　“云殇是个用毒高手，如今的几位医修之中再也没有拔尖之人，也可以说，自从落花观墨夭梅叛逃后，十二观的医修水平便开始下滑，甚至还不如江湖野医……若有她来帮忙，我们对之后的四凶现世中会有极大的优势。”
　　“而他们的那个孩子，虽然才十岁，但若细心培养必成大器。留下他们，无论从哪种角度说都是正确的。”
　　“可是阿弟不这么认为。”华旭勾唇一笑，“以胡蛟龙的性格来看他绝对不会拜入我们十二观的任何一个。正因为他有能力，也就同样不会依附于他人而活。我们倒不如以他为饵，引来更多的邪煞，趁机将他和那些没用的人一起除掉。而且李道长不是仰慕云殤很久了么？无论之前杀了多少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本质上还是一个女人。丈夫死了，仇家又多，只有一个孩子，无依无靠，就此嫁入赤阳观是最正确的选择。而且她一旦成为了李夫人，也一定不会再要什么暖玉石，多出来的一块刚好可以再留一个人，岂不更好？”
　　“再加上，这行里的女子都是会见风使舵的，哪有几对夫妻是真心相待？哪里最安全她应当明白，况且李道长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她没有理由不动心。”
　　但玄裳还是没有同意，“我们是在榜单上找的杀手，留人是不能留那些穷凶极恶之人。如此一来，榜单上已被刷下大半。剩余的人中，江皖依本是由于医术高超被评选上榜，且此次是自愿来此帮忙，而在剩下的人中，留下胡云夫妇显然比留下齐卢夫妇更有价值。”
　　“是么。”华旭抬眼看他，“请容阿弟冒昧的问一句，这是各位道长的意思，还是大哥您一个人的意思？”
　　玄裳错开了他的目光，“人不需要那么多，这是死理。”
　　“大哥，你别解释了，其他几位道长不知道，难道我会不清楚么？”华旭拍桌而起，咬牙切齿，“这么些年来，只有在关于他的事情上，你的情绪和行为才会不再像你。醒醒吧，他已经死了，就算尸体没找到，但他的魂魄已经碎了，他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大哥，你找了他十二年，没有一次成功的，你难道就这么不想他死么！”
　　“谁说的我不想他死了，我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玄裳闭了闭眼，道。
　　“也对，我想，大哥你一定忘不了兄长是怎么死的。若他真的是元然影，也得好好问问他当初我兄长怎么惹到他了。”华旭恨声说道，“大哥，方才是我激动了，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说，阿弟一定尽力而为。”
　　玄裳走后，刚刚消失的男人又出现了，他犹犹豫豫的跪了下来，“道长。”
　　“怎么回来了，对我的命令，你有哪里不明白么。”华旭冷冷开口。
　　“可是玄道长他……”
　　“你是敛天观的人，不是清仙观的人！”华旭一甩袖子，一道灵力炸在他身旁，惊得男人蹭着腿向后退，连忙伏地认错。
　　“不过，他倒是提醒我了，”华旭捏住茶杯，“不能就这么杀了他。只要逼他使出影生，不用我出手，自会有人对付他。”华旭眼中精光闪烁，“先去给我查查那个云殇到底是谁，敢跟在元然影身边，必定不是什么善种。”
　　“那要不要也把她……”
　　“先别动她，我探查过，那女人身上一点灵力也没有。胡蛟龙死了，她只能任人宰割，到时候，她必须嫁给李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