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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便宜弟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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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我也曾听着你的故事,满怀期许。
那时我是路人甲,你也称不上主角。
——《暖暖日记》
月底,周六,计算机系大一的猴崽子们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排着队等在各自的考场外。
闫慧站了不几分钟就开始倚着文暖打瞌睡,文暖抖抖肩把那颗黑脑袋晃来晃去:“大小姐,快起来,今天可是导员亲自监考,待会看到你这萎靡不振的样子,指不定要批评你两句。”
闫慧已经破罐子破摔:“不管,反正我已经废了!”
何出此言?
那还得回看两个小时前的509女生宿舍。
辅导员说本次结考要上机操作,不到六点闫慧就爬起来蜷在床下搞小抄,以防老师收缴,她甚至留了预备方案,用同色笔在笔袋内侧密密麻麻复制了一份。
胡娇娇七点起来,猫着身子在某人头顶上打量半天,悠悠开口:“慧慧,咱们是上机考试,不允许带纸笔的。”
还在奋笔疾书的人猛然顿住:“艹……”
胡娇娇下床的时候蒋琴芹也跟着醒了,趴在床栏上耷拉着脑袋傻乐:“不怕,你头硬。你把那小抄写的大大的,往开一展,搁在最显眼的地方,谁管你你就用头顶他。”
闫慧已然生无可恋:“芹老二你没人性。”
“哈哈哈……”蒋琴芹笑得没心没肺,边叠被子边将文暖喊了起来。
导员到的时候楼道里已经只剩他们一个班在等,导员是个单眼皮女生,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讲话轻轻柔柔的,平日里总是穿着身普普通通的休闲装,今天亦是如此。
“同学们久等了,今天路上车多,老师走得稍微慢了些。”
代理班长已经迎出去一大截:“没关系的老师,安全最重要。”说着接过老师手里的钥匙开了门。
闫慧在后头捏了胡娇娇一把:“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胡娇娇从手机里抬起头,一脸茫然。
走到门口,文暖忽然想到了:“慧妃,咱是不是没有考号?”
闫慧后知后觉,哦了一声之后忽然眼冒金光:“我靠,我要跟你坐一起。”说话间就拉着文暖找了两台空机坐下了。胡娇娇和蒋琴芹也赶紧挨着她们坐下。
再看看其他同学,大家好像都在三五结伴抢位置。讲台上导员慢慢悠悠地把提着的黑色挎包放好,翻了几本书出来,然后抬起头儒儒道:“同学们快点坐好,都打开电脑,老师把试题发到大家桌面上。”
文暖早已经开了电脑,一直等到班里彻底安静下来,老师才把试题发下来。说了句“各做各的,不要交头接耳”,就坐了下去,娇小的身子完完全全埋在电脑后面。
文暖:这考试是不是有点太随便。
她打开试题浏览一遍——通篇的选择题,所谓的动手实操题一个没瞧见,甚至连个二进制计算题都没有。为了防止自己看漏,她再三检查,最后把狐疑的目光移到了闫慧电脑上。
刚巧看见那家伙一副见鬼的表情:“我靠,有网?!”
那边蒋琴芹也开了口:“真的哎,神操作!”
文暖:“……”
一套题做完也就过了半个小时吧,文暖扔下鼠标叹了口气,大有一种为前几天忘情复习抱不平的滋味。
大概是瞧见了她的动作,闫慧喜滋滋地抬起头,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我家暖暖做完啦?”
文暖瞅了眼对方空白的选题框,了然地把答案贡献出来。
她念一个闫慧填一个,期间还不忘操作着手机屏幕上的小人。因为没有打过游戏,所以她完全看不懂。
离考试结束还有很长时间,文暖环顾四周,闫慧忙着厮杀,胡娇娇和蒋琴芹已经插着耳机开始追剧,其他同学也都开始忙起了别的,有的甚至把电脑都关了。
她实在无聊,翻着电脑里的小游戏,忽然看到了“蜘蛛纸牌”,初高中电脑课上常玩的小游戏,她挺喜欢这些休闲小游戏的,打发时间最合适不过了。
她随手点开,颇有几分怀旧的滋味。
怀旧?怀旧……唐审……
文暖的思绪莫名又被那个人牵走了。
要问唐审何许人也?
文暖移动着屏幕上一张张的扑克牌。
那是二零一三年七月,炎热的夏季经过几场雨水的冲刷,终于降了些温度。云东中学结束期末考试的第三天,老师们日夜赶工,终于将全校学生的成绩都整整齐齐地打印出来,挂在校园公示栏上。
文暖和陈雪姚一下课就跑了过来。
“唐什么?”
“唐审。”
路上两人还在继续课上的悄悄话。
“唐婶儿?”
“是唐审啦……”陈雪姚拉着文暖挤到人群最前面,在公示栏上密密麻麻的考号里搜索,“他可是我小姨的掌中宝、心尖肉。我妈说小姨为了争夺他的抚养权,买了厚厚的一摞书,整宿整宿地埋头研究法律。”
文暖整理好歪掉的衣领,凑近了些:“那你小姨赢了?”
陈雪瑶摇摇头:“听我妈说小姨夫……哦不,前小姨夫忽然决定不打官司了,主动放弃了抚养权。”说话间,目光寻到了一串熟悉的数字,“3225是你吗暖?”
文暖侧了个身绕过挡在前面的两个女生,指着旁边一排:“不是25,是52。囔~”
“498,还不错。”
是还不错,文暖木木地和了一句,又转过脸,认真地问:“为什么?”
陈雪瑶“嗯?”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于是就装模作样地学着她妈妈的语气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可越是这样,文暖就越发好奇:“这么说你表哥要跟着你小姨一起回来?”
陈雪瑶睨了她一眼:“是表弟谢谢!”
“听我妈说小姨他们本来打算赶在咱们放假之前回来,后来有事耽搁了。昨天我妈忽然又接到小姨的电话,说下周就到。”
陈雪姚的小姨是个大忙人,在兄弟姐妹几个里年纪最小,生的最可人,却也是最要强的。听妈妈说当年小姨刚满二十岁,姥姥姥爷就背着她给说了门亲事。
是镇上的一户有钱人家,家里开着个不算小的百货超市,还跟县长沾点亲。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家的儿子长相憨厚,人也憨厚。
要说有多憨厚,陈雪姚记得老妈翻了个白眼:出门吃了亏都得回家告老爹。
陈雪姚那时也不懂,受了欺负不就是应该回家找爸妈吗?
她小姨心气高,当然是哭着闹着不愿意,甚至还没等怎么着呢就一怒之下离家出出走了,家里二老一个急一个气,皆大病了一场。
整整过了大半个月,家里才接到小姨的来信,信上报了平安,也报了喜讯——小姨找了个男朋友,成功人士。两人一见钟情,说是年底就回来见父母。
但这个喜讯可把家里的老父亲气坏了,还没见到人就又掀桌子又摔碗的,当即就放了狠话,说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来路不明的混小子,甚至连不孝女也不认了。
年底小姨带了人回来,那个时候陈雪姚的妈妈已经有七个多月身孕,镇上的婆婆们都说一看就是个小子。妈妈说小姨的男朋友个头很高,长得也白白净净的,最重要的是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西装,还打了领带,在他们那个年代这就是成功人士的标准格调。
反正外婆和妈妈都瞧着顺眼,可外公结结实实给打了个冷场,酒过三巡甚至指着人家鼻子一顿臭骂,当时全家人都被整的手忙脚乱的,小姨鞋都没穿好就赶紧拉着人走了。
或许梁子就是那个时候结下的吧。
后来小姨的男朋友成了老公,老妈还在月子里,是舅舅带了礼物坐火车赶过去住了一晚,带回来一张小姨和小姨夫的结婚照,一直和老爸老妈、舅舅舅妈们的结婚照并在一起,挂在外婆家的墙上。
陈雪姚也见过,确实是那里面最洋气的。
因为嫁的远,小姨几乎每年都只能回来一两趟,每次也都是一个人。据说当初哥哥夭折,小姨夫回来过一次,也只跟老爸坐了会就走了。
再后来,小姨生了小孩,取名审舟南。
文暖一边听着,一边琢磨起时间来:“下周?那咱们已经放假了。”
“嗯,刚好带他到处转转。”陈雪姚轻快地说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文暖:“看来你很喜欢你这个表弟。”
陈雪姚摇头:“说实话,这么多年我并没有见过他,就连最近一次见小姨都是好几年前了。小时候的照片倒是见过,就贴在外婆家的墙上。
一寸照,黑白的。”
文暖:“……”
“我只是一想到自己要有个弟弟了,就开心得不得了。你知道的,我舅舅家那几个小孩,一个比一个混,都不亲我。叔叔家就更别提了,打了照面也恨不得不认识。”陈雪姚耸耸肩,摆了个不屑的表情。
文暖依稀记得,陈雪姚以前跟她抱怨过,因为小的时候家里穷,叔叔们都不是很待见他们家,所以她爸爸一怒之下带着一家人搬离了小镇出来打工讨生活,后来机缘巧合做了生意,家里的光景立刻翻了个个,也正是那个时候她们一家人搬到了文暖家在的小区。
这一点文暖感同身受。
许久,文暖舔了舔唇,笑得甜美:“我也挺想要个弟弟的,刚好,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陈雪姚笑着敲了敲她的呆脑瓜:“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