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放白鹿青崖间》远方无城

6、第 6 章

　　当董白鹿和范言山一齐跑到街头，发现红日在正空一点点暗了下去，街上空荡荡没有人，格外的阒静。
　　一股煞气剧烈地向董白鹿和范言山逼了过来，空气中仿佛有一股雄黄的味道。
　　范言山警惕起来，下意识把董白鹿往他的身后护着。
　　董白鹿心里也生了怕，抓紧了范言山的衣袖。范言山忽然回头看了董白鹿一眼，轻声地问道：“小狐狸，那串佛珠呢？”
　　董白鹿想了想，去摸胸口，发现那佛珠串子正是放在里面，于是点了一点头，急忙回答道：“在怀内，怎么了！”
　　范言山这时发现那掌柜子仍倚在门口向他们这里看着，范言山于是一偏头，急道：“施主先回客栈逼一逼！午时三刻了”
　　董白鹿这才记起来，午时三刻血兽妖鸟会在日食之刻出现，心内一惊。
　　忙向师兄问道：“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你能应付吗？”
　　范言山点点头，道：“你别怕，狐狸，我定会护你周全的！”
　　不知为何，董白鹿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安心。
　　还不等董白鹿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声鸟鸣划破长空，随即是一阵拍动翅膀的声音，董白鹿闻见一团鸟毛味道，忙忙去捂鼻子。
　　血兽妖鸟的翅膀若垂天之云，于是那两翅搅出巨大的狂风，董白鹿本来脚下撑着地躲在范言山身后的，不想那风猛地将董白鹿刮开。
　　董白鹿一时失力，在地上跌了一个屁股墩儿。
　　天上渐渐有了白亮的光线，董白鹿这才发现，范言山正施法护在董白鹿的身前，董白鹿登时狠震了一下。
　　可是却觉得奇怪，今日这血兽妖鸟和头一次遇见的仿佛两样了，更加疯狂暴戾了。
　　董白鹿这样一想，拿眼睛从范言山的身后去望血兽妖鸟，发现它的火红的羽毛全都立起来了，像是一撮撮红艳艳的火苗满身燃起。它的眼睛也仿佛是入了魔的，红烫烫的两颗，像是岩浆要喷出来。
　　“道士！”董白鹿急忙立起身来，走到范言山身后，指着血兽妖鸟道：“它入魔了！”
　　范言山听见董白鹿的话，拿眼睛去看，道：“果真！”
　　话音一落，范言山立时腾空，一面一把抓住董白鹿的手将董白鹿向空中一抛。
　　董白鹿一时没有料到，被扔上高空后就立即要向下掉落。一股害怕让董白鹿不由自主的“啊——”了出来。
　　忽然有什么东西把董白鹿接住，待董白鹿睁眼，董白鹿正在范言山的背上。
　　“抓紧了”范言山一面说，双手也在空中施着法。董白鹿这时候向对面望去，发现那血兽妖鸟也凌空和董白鹿他们飞到同样的高度。
　　范言山本要一掌打出去，那血兽妖鸟却抢先一步吐出三昧真火来。范言山在空中一个侧身，过后在空中连踏了两步，第三步的时候踩到血兽妖鸟的背上，又是在空中一个凌空的翻身。
　　董白鹿在范言山身上，只觉得哗哗的风吹，逼的董白鹿不能睁开眼睛。这时候眯着眼睛发现范言山已经翻身到了血兽妖鸟的身后，又看见范言山一面取下腰上的佩剑。
　　董白鹿这也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佛珠串子，上头还有两颗舍利子，董白鹿心中推算，拿出来定能降服这血兽妖鸟。
　　于是在范言山将他手里的佩剑去刺那血兽妖鸟，打出一掌降魔的时候，董白鹿也向她的怀中去摸佛珠串子。
　　这时候却听见范言山说了一句“不好！”，董白鹿听见之后疑惑地抬头向对过望去，却只见到范言山的佩剑向地上坠下去。
　　这时候董白鹿身后忽然有什么一把把董白鹿抓住，从范言山的背上扯了下来，董白鹿扭头去望，发现居然是那只血兽妖鸟。
　　董白鹿这才明白过来范言山刚刚那句遭了是什么回事，原来方才对面那只血兽妖鸟是一只分身幻术！
　　范言山一时落了地，见到董白鹿被血兽妖鸟捉了去，他手里捏着他的佩剑，拧着眉头，呐喊道：“狐狸！”。
　　董白鹿本来吓得脑袋空白，这时候听见范言山声嘶力竭地叫她，董白鹿方回了神。
　　眼看着血兽妖鸟将要飞远，头顶的太阳越来越明亮，董白鹿只觉得一脑门子的汗水涨了出来，热烘烘的。
　　“狐狸你别怕！我拼了命也会护你周全的！”范言山这时候还不忘安慰董白鹿，董白鹿心内却踏实不下来。
　　睁眼向地上望去，之看到范言山手内拿了一道黄色的符咒，他向空中一抛，落出一道半球形的蓝色的结界出来，将血兽妖鸟框在结界里面。
　　董白鹿知道一时半会不会被这畜生叼了去，心内才踏实下来，本来预备用手内的佛珠串子去打血兽妖鸟，却听见范言山在下面忙制止道：“狐狸，别用那个，会助长它的魔气！”，董白鹿方住了手。
　　血兽妖鸟仿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被范言山框在了结界里，它用力拍打翅膀去撞打结界，传出轰雷一般的蓬蓬蓬的声音。
　　董白鹿觉得那声音摄魂夺魄，忙拿双手堵住两只耳朵。抬头一望，只见那血兽妖鸟的蛮力已把结界撞出了一道道细细的裂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破开。
　　范言山这时候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口内专心专心致志地念咒语。
　　没想到这他念的咒语竟然使血兽妖鸟身上的精力倍增，蓬地一声，它便一翅膀将结界撞破。董白鹿一时分外惊讶，心内却满满的疑惑，凝眉思索，忽然猜到，十五佛子准定上了东岸台！
　　想到这里，董白鹿心里忽然害怕起来，乐颉难道已经……
　　董白鹿不敢往下想，这时却发现范言山拿鞋尖在地上一踏，整个人向董白鹿飞了过来。
　　他一面飞，一面把一只手举在自己身前，曲着三指只剩下的食指中指，又用另一只手在食指上一划，他食指上立时出现一道血红的口子。
　　范言山在空中画上一道符咒，只见那红色符咒向血兽妖鸟铺天盖地裹了上来。紧接着边听见范言山咪咪哞哞念起经文来，这一回那经文果然把血兽妖鸟降服了。
　　董白鹿只觉得意料之外，有些纳闷，仔细一听，范言山念是那一回在张县令家的西偏院里听见的十五佛子念过的佛家的禁经《空海引》！
　　董白鹿忽然很是震惊，范言山何时会的《空海引》？！
　　——
　　可是还不待董白鹿思路清晰，那血兽妖鸟直被范言山一声一递的经文逼得疯魔了，只将董白鹿一抛，巨大的一个火红的身躯去把结界胡乱一通的撞将起来。
　　董白鹿又一次被从高空投下，浑身的重量让董白鹿嗖地一声往下垂下去，董白鹿吓得在空中“哇——啊——”乱叫。
　　范言山见到董白鹿被血兽妖鸟抛开，连忙飞过来要把董白鹿接住。
　　安全落地后董白鹿惊魂未定的按住胸口嘭嘭直跳的心脏，目瞪口呆，像是往鬼门关走了一遭。
　　范言山见到董白鹿吓傻了，以为董白鹿受了内伤，也吓住了，忙忙来摸董白鹿的头和董白鹿的脸，一路向下打探董白鹿身体是有没有伤痕。
　　董白鹿就像块木疙瘩，任他一路摸。片刻后反应过来，立刻红了脸，向后一退。
　　缓了片刻方回过神，董白鹿见到范言山担忧的神情在自己眼前，这时候忽然被范言山一把把她抱住，死死拽在怀里。
　　感受到了范言山的心跳和热喷喷的气息喷在董白鹿的头顶，董白鹿也踏实了。
　　董白鹿想起来他刚刚划破了手指，于是忙去抓过他的手来摊开看，见到上面一道口子还渗鲜红小珠血粒子，董白鹿心疼起来。
　　“可疼得很吧？”董白鹿一面瓮声瓮气地说，一面把他的手指抬到嘴前尖着嘴吹起来。
　　范言山摇了摇头，看到董白鹿哭红了的鼻尖，他拿另一只手的食指来摸了一摸，笑道：我没事的，小狐狸”
　　“我们得赶快去一趟县衙”范言山忽然说。
　　董白鹿听见之后，纳闷地抬头：“不是要快点赶上东岸台救乐颉他们吗？”
　　说到这里，董白鹿想起来刚刚范言山念咒语那血兽妖鸟灵力大增，然后急忙道：“云暮和尚断是已经上了东岸台了，只是……”董白鹿有点想不通他为何可以操控血兽妖鸟。
　　“只是什么？”范言山见董白鹿忽然住了口。
　　董白鹿猛地一抬头，眼睛紧紧盯着范言山，怀疑起来，质问道：“你是不是被操控了？！”
　　范言山见董白鹿一本正经的模样审问起他来，倒觉得搞笑，于是抬手打了一下董白鹿的额头，笑道：“小狐狸，何出此言？！”
　　董白鹿见范言山如此，知道是自己猜错了，于是抱起胳膊，凝眉解释道：“方才你念咒语那血兽妖鸟灵力大增，我想是云暮和尚做的什么手脚，而且最后一次你用的《空海引》我以为同血兽妖鸟灵力大增如出一辙，定是云暮和尚操纵的你”
　　范言山听说之后，点了一点头，道：“这个逻辑是行得通的，”说完佩服地看了董白鹿一眼，方道：“我之所以使用《空海引》倒和云暮和尚有几分关系！”
　　范言山说到这里忽然卖起关子来，他抿嘴笑着，仿佛等着董白鹿着急的样子求他往下说。
　　“什么关系？”董白鹿果然纳罕问道。
　　“那血兽妖鸟不过是东岸台一只神兽罢了，并无善恶之分，之所以发了狂也是受魔气侵蚀，”范言山解释起来，“云暮和尚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拿经文操纵起血兽妖鸟来了”
　　听到这里，董白鹿却仍旧半知半解，挠了一挠脑袋，又问：“可为何用你的咒语来操纵？”
　　“我们边走边说吧”范言山道。
　　董白鹿听说之后，极快地点了点头，偏着头把范言山望着，很像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范言山见董白鹿这个急猴儿样，笑着说：“因为云暮和尚知道我们道家使的《长梦决》，如此一来，如果真的有人使用了《长梦决》便会像适才那样，让血兽妖鸟灵力大增的”
　　“那你怎么会的《空海引》呢？《空海引》又是如何让血兽妖鸟被降服的？！”董白鹿一连叠问，心里渐渐清晰起来。
　　“因为《空海引》与《长梦决》相生相克，”范言山这时候脸色沉下去，有几分奇异的光芒，语气也低沉起来“《空海引》是《长梦决》的天敌，《长梦决》也是《空海引》的天敌”
　　——
　　当董白鹿同范言山赶到衙门之时，那红漆木门依旧紧闭。董白鹿忙上前去拿起木槌将门口的木鼓擂响，等了半晌却并无人来开门，仍和上次来到此衙门的情形一般无二。
　　董白鹿无奈的扭过头来看范言山，却见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红漆大门上的木门钉。
　　董白鹿正预备放下木槌，询问范言山看出什么来，这时却从街前鬼鬼祟祟探出来个老翁。
　　“你们要诉案啊？”那老翁把双手兜在袖子里，拿眼睛在董白鹿和范言山之间来回打量。
　　董白鹿忙点了一点头，笑道：“是啊，老爷爷可知为何这府衙从不开门办案？”
　　“好几年了，”那老翁仍一边盯董白鹿几眼一边又去看几下范言山，回忆地说道：“你们是外地人吧，董白鹿们府衙之前出过命案闹过鬼，请了道士来封了”
　　董白鹿听说，知道这老翁说的是什么事。这时范言山也转过身去问那老翁：“可是被这衙门大门夹掉头颅的？！”
　　老翁听见范言山说的如此详细，倒吃了一惊，忙道：“这位道长说的果真不差，确实被了衙门的大门夹掉头颅死掉的！”说道这里那老翁一脸害怕的去看了一眼董白鹿背后那扇红木门：“唉！惨呀！”。
　　董白鹿却不明所以，被门夹掉头颅死去了的？！这又是哪一个案件？十五佛子手中这样多血案？！
　　想到这里，董白鹿回头望了一望那红色木门，心里忽然阴阴发怵，连忙手忙脚乱放好了木槌子撒腿跑到范言山身后来了。
　　董白鹿立在范言山身旁，方去问那老翁：“那这几年你们办案如何？！”
　　老翁看了董白鹿一眼，笑道：“说来也奇，这两年倒没什么案子，有了一两件也是去了张县令府中办的”
　　董白鹿心里越发犯疑，这样一个和富家子弟勾结的贪官、草草办理人命官司的县太爷、县衙几年不开竟深得民心！
　　“谢过老伯”范言山向那老伯行过一个礼，忙拉住董白鹿的手要走。
　　董白鹿本来还预备问一些问题，却发现范言山脸色一种害怕的神色，董白鹿心里紧张起来，忽然听见他低声向董白鹿道：“狐狸，我们俩得动作快一点了，这锦州城不是这么简单，食神吞佛！”。
　　董白鹿听到这里心里忽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