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Lee可乐

38、第 38 章

　　我虽然来的时日短，普陀山上与我称兄道弟的可不少，我的乔迁宴办的热闹极了。
　　三哥从山下给我带来人间的陈年老酿，虽不如仙酿精纯，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平易师兄一直板着脸说让我们警醒着些，但也耐不过几个师兄轮番上阵的灌，不过是凡酒，一会儿也喝得微醺了。
　　锦衣华服美酒纵情，不知不觉天空已经被夜幕笼罩，星空点缀。
　　师兄们三五成群的返回居所，我坐在一片狼藉的院中对月小酌，头晕晕的，可那夜空真的很美，星作眉目，月为君颜，像极了如高岭之花一般的无垢尊者。
　　“尊，呃，尊主？”我对着那张脸打了个酒嗝。
　　“平易最近对你们管束松了。”声音沙哑，又十分冷漠。
　　我撑着脑袋摇摇头：“师兄是被我骗来的，尊主不要责罚他。”
　　他面无表情，在我脑袋顶上晃来晃去，兴许是想吓我。
　　我有些委屈，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晃，一出声带了些哭腔：“尊主莫要生我的气，是我太想阿姐，还想大哥和父王……”
　　声音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松开他的袖子，垂头压着声音哭。
　　一只柔软的手压上我的脑袋，满腔委屈像是奔腾的洪水找到了出口。
　　“我，我也不是想打玉芷的，谁让她说我三哥的坏话来着，我父王不分青红皂白，阿姐也不来看我，他们都不要我了！”我抱着身前人精瘦的腰身，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
　　我大约是哭着睡着的，反正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火红的床幔，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龙宫。
　　石韫不知等我多久了，见我伸着懒腰出来说：“你若再不醒，我可要进去了，今日的早课你可不能再逃了，尊主出关，亲自讲经。”
　　听到后面八个字，我的内心是绝望的。忽然想起昨晚上那缥缈的梦境，应该是，梦吧。
　　无垢尊主再好看也敌不过经义的枯燥，我正襟危坐直视前方，神思已经游到海外了。
　　四哥生辰快到了，不过他一向不爱热闹，又是个病秧子，想必还是一如既往的草草了事。
　　天庭的蟠桃大会想来已经开始了，普陀山的请柬也送了，只是无垢尊者不染三界尘事，不知被压在哪儿了。
　　再想想也是可惜了，天庭的蟠桃甜美多汁，是三界一绝，旁的水土再肥沃，也是比不上的。
　　肩胛骨忽的传来尖锐的疼痛，我后方是石韫，正想发难于他，就听见石韫小声说：“尊主喊你。”
　　我抬头，无垢尊主正看着我。我默不作声又低下头，假装自己没看见。
　　“你起来说说，我方才讲的那段何解。”
　　我低着头，站起来虚心又诚恳：“尊主，我错了。”
　　上头的人许久不说话，我头都要垂到地上了，才听见：“坐下吧，专心些。”
　　被尊主亲自点名，这下我是真的在普陀山出名了。
　　无垢尊主常年闭关，但还有不少人想尽办法将族中子弟塞到普陀山来，便是为了这不定时的讲经。据说有人当场顿悟，直接就破了一个大境界。
　　而我，竟在尊主讲经时开小差，瞬间就成了挂名弟子中的一股清流。
　　平易师兄将我叫过去好一顿说教，回到住所还觉得头昏脑胀的。
　　一连几日，只要出门就有不太熟的面孔对我指指点点或是窃窃私语，想装作没看到都不成。
　　我朝长青殿去，那位尊主大人最近几日都不见要闭关，让我处处都拘谨的不得了，方才还让人喊我到长青殿。
　　到长青殿的时候，他正在看古籍，我恭谨的行了礼后就立在原地。
　　他的视线都在古籍上：“明日你与我一道去天庭。”
　　不敢多问，只点头应是。
　　出了门才欢喜起来，在普陀山憋的实在太久了，到天庭兴许还能赶上蟠桃宴的尾巴。
　　到了南天门，无垢尊者停下：“我去与太君论道，你想去别处也可。”
　　我犹犹豫豫的说：“那多谢尊主，一会儿我去老君的清虚宫找你。”
　　他不做声，只看着我。我都有点心虚了，想着自己是不是哪儿又做错了，还是太过得意被尊主大人看出来了？
　　许久，“尊称太上老君。”说罢，便往清虚殿方向去。
　　我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味。较起真儿来，老君算是我的长辈，平时也没人在意，今天倒是被尊主教育了，倒还真像个师父。
　　蟠桃宴一连半月，天宫都是热闹的，进南天门，来往的人就多了，三五不时的就有认识的跟我打招呼。
　　我在天宫的威望多半来自于玉芷，每次她哭着回天宫，我在天庭众人心中的形象便又高大一分，久而久之，在天宫熟的人也多了。
　　临走前尊主将蟠桃宴的帖子交给了我，这会儿我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也没人说什么。
　　蟠桃宴是挂了个名头，大殿上除了觥筹交错，便是斗法，讲究的是道法高深。我家的尊主不爱热闹，因此只去老君处寻清净。
　　我从门口悄悄地进去，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寻到净植的位子，往他身边一坐。
　　净植被吓了一跳，转瞬便是惊喜：“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挑了个又大又红的桃子狠狠地啃一口：“我也以为出不来的。”
　　净植给我倒了杯灵酿：“普陀山怎么样？”
　　“还行，只是里面的人都同你般无趣。”
　　我瞄了瞄龙族方向，大哥赫然在列，似是没看到我。
　　说他无趣他也不生气，看了看我瞟的方向，问：“你不去见你大哥？”
　　我摇摇头：“算了吧，那位置太显眼，一会儿被天帝抓着了又要问东问西的，还要被玉芷纠缠上。”
　　我与玉芷的恩怨净植是知道的，我俩相识还是因为在天宫和玉芷打架，当然，净植是拉架的那个。
　　净植笑了笑，“虽然理由都大同小异，但我还是要再问一次，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我不说话，只当是没听见。
　　玉芷是天帝最宠爱的公主，我是在北海是被捧着长大的，论蛮横我俩谁都不输于谁。
　　我俩打架的原因每次都不一样，大多是因为一些小玩意儿，谁抢谁的也不一定，反正就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敌对感。
　　我不想同净植说是因为这次确实有些不一样。四海每年都会同聚，今年定在北海，玉芷跟着西海的人也来凑热闹。
　　我在珊瑚丛后听到她和西海的人说话，极尽嘲讽：“……望汀算个什么东西，相貌再好也掩盖不了出身低微，如今还不是跟在莫南身后被颐指气使，还费尽心机的讨好望泞那个丫头。”
　　而后就是大家知道的了，我出去打了她，又拽着头发将她拖到宴会上理直气壮的跟父王认错，不巧，也让大家看到了她的狼狈样。
　　我俩心照不宣的都没提起打架理由，倒是西海的那群长舌妇，战战兢兢的，生怕我的鞭子落到她们脸上，比之玉芷还不如。
　　我往玉芷那看，她一身华丽精致的衣饰闪着金光，只是好像闷闷不乐的。
　　我冷哼一声，撇撇嘴，腹诽：我都被发配边疆了，她还有什么可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