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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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盘江大桥，桥高数百米，桥下是奔腾的江水。
一个女孩站在高高的桥柱上，钢筋铁骨的大桥，愈发显得她小小一团，格外羸弱无助。
一个诡秘的声音不停在她耳边诱惑：“往前走一步，只要一步，你姐姐就会好起来的……”
见女孩没有反应，那个声音转而变得凄厉：“你不要这么自私，如果不是你，你姐姐怎么会天生体弱，二十年来都没法像普通人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一次，女孩抽噎着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没有用，是我害了姐姐……如果没有我，姐姐肯定会活得更好。”
一股深深的绝望涌向心头，含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哭，同时她的身体也失去了控制，脚竟然朝前迈了半步，悬在半空之中！
与此同时，她耳边突然涌入大量的声音，让她头痛欲裂。
“跳啊！快跳啊！”
“妹子，要跳就跳，果断一点，别给警察找麻烦。”
“一秒钟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耽误这么久了，咱们还要做生意呢！”
“没意思，肯定是装的。人心不古啊，想红也没有个底线了。”
含真本就站在桥柱上，没有任何遮挡物，这一步踩空，眼看就要坠入水中。
这样的高度，掉下去跟摔在地面上没有任何区别，会直接变成一张肉饼。
虚空中，那个声音越发轻柔诡秘，似乎含着森然的笑意：“来吧，跳下来……”
含真想要睁开眼睛，然而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她的另一只脚也抬起。
“跳了！”女鬼心里一喜，头发像海藻一样疯长起来，密密麻麻，像藤蔓一样，一直蔓延到桥面上。
桥上不少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抱着胳膊：“怎么突然觉得好冷？”
女鬼并没有在意那些围观的人，她爆出的眼球死死盯着含真：“终于找到替身了，我可以投胎去了！”
“嘎？”
突然她的头皮一痛，脑袋都被拽歪了，接着像一个破麻袋一样被拽走了。
含真把女鬼拽到眼前，还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溺鬼那爆出的眼球，有点疑惑的问：“溺鬼？”
溺鬼的眼被她戳得闭了起来，头皮上快要炸裂的感觉使她痛苦的尖叫，声音凄厉：“你明明双脚都悬空了，为什么还不掉下去？”
“是吗？”含真退了两步，退回桥柱上，眨眨眼，若无其事的说道，“你看错了。”
“……”
当我眼瞎吗？
溺鬼不服：“又不是只有我一个鬼看到，底下几百个人看着你呢！”
“他们看不到。”含真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身下，桥上的人全都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还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对着他们，不停地有火光闪过。
这就是山下吗？好像跟师父说的有点不一样。
不过含真并不怕被底下的人看到什么，在他们眼里，她还好好地站在桥柱上，没有动过呢。
女鬼见含真东瞧瞧，西瞧瞧，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好像站在这里是观光风景，而不是来自杀似的。
她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今天不跳也得跳！”
她的长发突然变得像鱼一般光滑，从含真手里溜走，缠上了她的脖子，用力一拽！
空中传来清脆的声音：“跳下去吧。”
溺鬼突然失重，朝水面上跌去。
不知道水里才是溺鬼的主场吗？居然想把溺鬼摔进水里，真是愚蠢！
虽然行动失利，溺鬼却没把含真放在眼里，不屑的想道。
她只等回到主场，然后把含真也拉入水中，把头发像海藻一样缠在她脖子上，直到她痛苦的窒息而死！
然而剧本好像哪里不对，水面突然变成了一块坚硬的平面，她的头发缠在了桥梁上，变得像弹簧一样，不过一眨眼，溺鬼就被自己的头发带着，像个傻逼一样在桥面和水面之间弹了数百次。
溺鬼数百次尝试把她莫名绑在桥梁上的头发松开，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她很快在激烈的弹动中变成了一张大饼鬼，大饼鬼薄薄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个魔鬼是谁？她为什么这么厉害？”
再这样弹下去鬼都要死了！
不想再死一次的大饼鬼求饶道：“饶命啊！我只是按照幽冥的指示在等身替。我一定认错人了！我是无辜的！饶了我吧！”
“等身替？”
自来溺死鬼和缢死鬼死后如果怨念不消，就必须等待下一个人在同地域溺死或者缢死，才能够去投胎，这个过程叫做等身替，是合法的地府程序。
这个溺鬼是把自己当成她等的身替了。
含真犹豫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溺鬼的长发骤然收回，落荒而逃，消失在湍急的江水里。
含真顿了顿，没有再追，而是低头看向桥柱之下。
门派的结界因为没钱终年失修，有时候会随机抽取一名“幸运”观众，把他随机扔到神州各处。她应该就是成了这名幸运选手，被扔到一个桥柱上，因为站得太高，被路人认为想要跳桥自杀。
底下看热闹的人全都拿着手机对着含真一顿狂拍。
当然含真现在还不认识手机。
还有一个黄头发拿着长长的杆子，含真眼尖的在杆子顶端的小盒子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直播跳桥了啊！”
“这个女的站在这里半个小时了，还没有跳下去！”
“是啊，我为了等她跳桥，在这里吹了半小时风，冻死了。”
直播间的热度不断上升，弹幕不负责任的刷着各种恶毒的评论，黄头发脑子一热，夸张地笑道：“你们看，她想跳不敢跳的样子，像不像一条狗啊！”
“砰——”
一辆推车从他身边擦过，把他挤开，手机也被挤歪了，黄头发狼狈的退了几步，恶狠狠地瞪向车主：“滚开，别坏我好事！”
“看热闹就算了，还发网上，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车主毫不畏惧，啐了他一口。
她一摁喇叭，喇叭的声音盖过了各种幸灾乐祸的声音：“请不要跳桥，请不要跳桥，世上还有很多美味你没有尝过，比如——松江鲈鱼。”
众人哄堂大笑：“李嫂，又来卖鲈鱼啊！”
“你这个喇叭倒是方便，不过你也别管得太宽了，别人是想当网红，你多管什么闲事！”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看客。
你站在桥上看热闹，看热闹的人也在看你。
作为一个刚刚进城，而且不小心进到了千年以后城里的土包子，含真表示：宗门就只有几十个人，她只见过几百只鬼，几百个人挤做一堆，还从没有见过呢！真是太热闹了！
如果这几百个人每人向她布施一文钱，她就有了几百文，布施一两银，就有了几百两，门派那个破破烂烂的太清宫就有钱修缮了！
每次她在太清宫做早课时，都担心房梁砸下来，就算砸不到人，众生平等，砸到了地上的青苔也不好啊！
师父说，不能轻易向山下人布施化缘，而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再问他们要钱。只要他们每人向她问一卦，她不贪心，只收十文钱，这样也有几两银了，攒上一两个月，也尽够了！
含真想到此处，不知从哪里掏出她早就准备好的算命幡，单手一扬，迎风展开，她轻轻一跃，就从两米多高的桥柱上跳了下来，盘腿趺坐在地上，幡就笔直立在身边。
“不跳桥啦？”
围观的人见她从桥柱上下来，不由若有所失，又见她立起了幡，立马又围了上来，去看幡上的字。
“神——机——妙——算？”
集体鄙夷，发出嘘声。
见人都围了拢来，含真眼睛都亮了，赶紧招徕：“客人，你们算什么东西？”
“……”
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没热闹看，人群很快骂骂咧咧的散开了。
“这年头算命的也要炒作了？”
“那还不是，谁不需要热度，不需要流量啊！”
“我说吧，根本不是要自杀，就是想当网红！”
“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就算骗钱，也要跟时代接轨，算命？也太土了吧！”
含真：“……”
太清宫维修基金飞走了。
含真垂下小小的肩膀，一时有些沮丧。
“小姑娘，别理他们。人啊，活给自己看，只要自己开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刚刚卖鲈鱼的李嫂怕含真还是想不开，在一旁劝到。
“嗯！”含真用力点头，朝李嫂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李嫂也努力回她和蔼的笑容，但她福德宫塌陷，颧骨又高，脸颊布满高原红，笑起来额头布满横纹，一张脸饱经风霜，虽然是慈祥的人，却怎么看都有几分刻薄。
这是一生劳碌命的面相。
含真心里一动：“李嫂，你要不要算一卦？”
李嫂：“……”
她忙摆手，“不要不要，我这样的人，算什么卦呀！”
虽然拒绝了含真，不过她还是没走开，迟疑到，“姑娘，你有个人爱好是好事。但是，你要不要去那边摆摊？这块地是有主的。”
含真顺着她的指向，果然看见桥上有一块地方，满满当当数十个摊位，各个竖着跟她差不多的幡，上面写着差不多的字，区别是，他们的卖相，都比含真仙风道骨很多。
竞争好像有点激烈啊……
“那边好像都摆满了，这边不能摆摊吗？”含真问道。
“也不是。”李嫂解释道：“桥上的摊位都是先到先得，随便摆在哪里都行。”
“那？”
“唯独这一块地，主人非常霸道，就算他不在，也没人敢占。”
“那人极其厌恶算命的，算命的都怕得要死，老远就绕道走，才挤在那一堆。你在这里摆摊，要是他看见了，怕不是连女孩都打！”
“既然是先到先得，那大家都要守规矩啊，没有人应该例外。”
含真握拳，真理就在拳头的范围之内，没带怕的！
李嫂看看含真的小粉拳，又看看她肉肉的娃娃脸，脸上五个明晃晃的大字：“你开心就好。”
这么面嫩，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吧，在哪里摆摊，也不会有人来算命的呀！
李嫂摇了摇头。
小娃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只要别自杀就好，自己看着她点，给她望风，要是那人来了，带着她马上跑掉。
含真盘腿端坐，肃着一张小脸，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一点。
周围的人假装不经意的偷瞟她，还偷偷小声议论。
“这妹子肯定是脑子出问题了，自杀不成，又在冷三哥的地盘摆摊，她还不如去自杀呢。”
“你看她还是个算命的，就她这个年龄，吃的米还没有我吃的盐多呢，要是真有人找她算命，那我去摆个卦摊，岂不是亿万富翁了哈哈哈。”
“就冲她敢在冷三哥的地盘摆摊，说不定她富了，你还没富！”
“那是，她脑子有问题，不怕死！”
含真：“……”我都能听见。
出乎意料的，第一个客人来得非常快。
一个梳着大背头，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的男人在她面前停下来，隔着大墨镜观察含真：“算命的？”
含真露出真诚的笑容。
这一次她吸取教训，更加小心客气：“客官，您算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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