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娇宠》青山卧雪

24、第二四回 因偏见伏悔不当初

　　安阳念雪到荣辉堂时端恪正躺在贵妃榻上用阿暖调和的蜂蜜玫瑰膏敷脸，随手一指身畔的绣墩就道：“你坐这儿，咱们娘俩说会儿体己话。”

　　安阳念雪端正坐了，就望着端恪等她开口。

　　“明儿的花会，我原本想着给你相看个继室，方才我又改了主意，现成眼皮子底下一个合适的我想说给你，只是不知你满意不满意。”

　　安阳念雪就道：“母亲做主便是。”

　　端恪佯怒道：“放屁！打小你就会说这话，每每我按照自己的心意给你做成了你又别扭着，这会儿再要说什么让我做主的话就打死你了事。”

　　安阳念雪顿时脸热，低声道：“何曾别扭过，都是母亲自己胡乱猜想的。”

　　“我瞧你是不满意的意思？那好，便把她说给你弟弟做个贵妾吧，要不是顾忌着张蒲柳，说给你弟弟做原配正妻都使得。”

　　安阳念雪便冷笑起来，“说给他只是做个妾，说给我就要做继妻，怪我没个好爹不成？她那样的出身，做个侍妾也尽够了。”

　　“说话便说话你又恼什么，我是舍不得委屈她，那样好个品貌，你只要她做妾？你也忍心。”

　　“这有什么，她爹不还没名没分的跟着娘吗。”

　　端恪翻了他一眼，懒懒道：“你瞧不上人家的出身，人家还不一定想做你的妾呢，我养了她这些年自是知道她骨子里就藏着高傲，只是迫不得已罢了，这丫头啊，又有孝心又会审时度势又聪慧勤奋，也是很难得的了，我视她做明珠宝玉，你却不屑一顾，罢了罢了，没你的事儿了，你回去吧。”

　　安阳念雪握了下拳，在端恪跟前踌躇了一会儿，转身就去了。

　　端恪望着安阳念雪摔下的海棠红帘子就冷笑，“孽障玩意，有你后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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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乌啼，清辉遍洒，不觉又是一日，一大清早管事媳妇丫头仆从们就都忙碌了起来。

　　端恪戴上翠凤金冠，穿上大红通袖团花衫，碧绡缕金宽襕裙，在夏萤的服侍下套上大红金凤平底鞋，便坐在了荣辉堂迎客。

　　她是皇帝最宠信的长公主，整个大魏比她身份更高的女子是没有的，便是宇文皇后没被废的时候，她进中宫拜访也是宇文皇后下来迎她。

　　她举办花会，能坐在这一处迎客已是极知道“礼贤下士”的了。

　　等最尊贵那一撮公主命妇见过之后，她便邀着她们去逛园子，次一等那一撮，又次一等那一撮便是女官宫婢和中官小太监们在服侍，有那些乐得随性游玩的便连宫婢小太监也打发了。

　　她们受邀而来，都知道今儿是为的什么，便把自家带来的待字闺中的女孩儿们都放了出去，随她们在园中逛去，若有那个命被侯爷伯爷看上了就是她们的福气，若不幸被长公主看上说给了靖王冲喜也没法子，个人有个人的命罢了。

　　更有那捉襟见肘或是前朝旧臣家的女孩儿，不敢奢望什么侯爷伯爷，只是冲着给靖王冲喜来的，靖王哪怕冲喜冲死了，靖王妃也是实打实的宗室妇，为靖王守一辈子的寡皇室也不敢亏待了她以及她的家人们。

　　端恪是个极喜欢热闹的，每一年大节小节或是一时她高兴了，一时不高兴了，都要以这个花那个花的名义开花会，请相好的宗室女宗室妇或诰命们来游玩，以留园命名的花会每年却只有这一次，五品及五品以上命妇接不到花笺帖子也能来闲逛，故此若论这一日最高兴的是谁，便是那些够不上贵妇圈子的四五品命妇们了。

　　阿暖早已习惯了，知道今日会来许多名门贵女，千金闺秀，就把自己往不惹眼的方向打扮，让锦绣给梳了个最稀松平常的垂鬟分肖髻，穿一件绿纱衫，一条雪青罗裙，只要不看她的脸便和留园服侍人的丫头们没有什么区别了。

　　锦绣还要给阿暖戴石榴红耳坠子被阿暖推了，“不戴那个，要那个二等丫头常戴的金丁香。”

　　锦绣就叹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阿暖却笑道：“我还巴望着一辈子服侍长公主呢。”

　　“姑娘这话是怎么个意思？”

　　“我及笄了，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了，我却一点不想嫁人，一想到要和臭男人一个屋子里住我就恶心。”

　　锦绣一把捂住阿暖的嘴，“好姑娘可不会说这样的话，你也防着点。”

　　阿暖看一眼窗外，低声道：“被听见了还更好呢。”

　　说罢叹气，“我走了，多耽误一会儿那个嘉康又要拿我作妖，把琴拿来我背上，少不得又要做一回那些贵女们的篾片相公了。”

　　锦绣眼圈一红就去了西里间，把幽篁抱了来装在白绢梅花套子里，又帮着阿暖绑在了背上。

　　阿暖见她那样便笑，“她们虽拿我当篾片相公，岂不知我也拿她们当消遣，在她们眼中，我是身份低贱的商家女，可在我眼中她们各自的家世背景更不算什么，我对她们更没有敬畏羡嫉之心，你不懂我，我早已看开了，今生我是商家女，你怎知我前世不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呢？

　　人这一生，前半生要得家世背景的益，后半生便各凭本事罢了，再是尊贵也有她的为难处，再是低贱也有她的小开心，众生皆苦，众生皆乐罢了。”

　　锦绣顿时就乐了，打趣道：“这些年为长公主抄的那些供佛的经书没白抄，我瞧你是要立地成佛了。”

　　阿暖一笑便从开在西里间后墙上的小门，穿花拂柳去了嘉康她们聚会的藏春洞。

　　这是一座由青石堆砌出来的大山，山腹内别有洞天，山坡上建有一座藏书阁，周围遍植芭蕉桃花，又有白玉藤攀附在山体上，这个时节花开繁盛，喷火蒸霞一般，是逛累了小憩的好去处。

　　等阿暖到了藏春洞就被留在那里的丫头告知，嘉康她们想要游湖就去了浣花船坞，阿暖只好又追了过去。

　　“哎呦呦，你可来了，要我们好等。”嘉康一见阿暖是背着幽篁琴来的就笑着拧了阿暖的脸一下，“算你这小蹄子有眼色，走吧，咱们上船去。”

　　说着话，七公主嘉康、八公主寿康，并新升了文华殿大学士张蒲柳的小女儿张如媛，陇西郡公嫡亲的妹妹谢凝，赵国公的小女儿宇文赛雪，寿康的表姐沈嫣然就依尊卑长幼上了停靠在岸的画船。

　　驾娘撑桨，慢慢把船划动开后嘉康就令阿暖弹琴，阿暖应“是”，听着嘉康又吩咐驾娘把船划向绿柳山庄旁边的紫藤萝港她便知道她的目的了。

　　阿暖便不去管她，自顾赏景入琴，弹起了高山流水。

　　船上的贵女们便玩开了，寿康探手去捞从红杏山房飘来的杏花，沈嫣然小心翼翼护着防止她掉下去，张如媛端坐着不时和谢凝谈笑，唯宇文赛雪孤独些，想融入她们，她们又都有意无意的疏远她。

　　阿暖知道这是因为宇文皇后被废的缘故。

　　说起来此事还和她……，不，是和福寿公主有关，虞贵妃严刑逼供了抓破福寿公主肌肤导致她死亡的病妇人，这病妇人就说出了是宇文皇后指使，宇文皇后就被废了，这事儿还是她偶然听端恪说的。

　　端恪甚至说出了这是虞贵妃使的将计就计请君入瓮之计，意在皇后之位。

　　阿暖还和端恪强辩，说虞贵妃不是最宠爱福寿公主吗，你瞧，她还给福寿公主盖了一座金屋呢。

　　端恪就冷笑，宠爱是真，愧疚也是真，她是个连自己都能利用的人，利用一下早晚都要死的女儿有什么稀奇。

　　阿暖便不说话了，因为她自己也隐约知晓，她的贵妃娘就是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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