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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回 中秋家宴花媚复宠 ...

  •   尤氏的丧事玉琼楼办的极盛大热闹,因打幡摔盆必须男孩儿来,还特特买了个来认在尤氏膝下充作儿子,阿暖心中却只有悲凉,盛大热闹是给活着的人看的,于尤氏不过是“往身上一摸都凉了”的孤凄。

      出殡、下葬、头七,一番程序下来,阿暖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哭干了,只是她自己觉得还不够,见祖陵这边还盖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家庙,虽有些荒废但拾掇干净还可住人便想在这里给尤氏守孝三年,玉琼楼一万个不乐意,七七四十九日除灵那天烧完纸钱就把阿暖抱上骡车拉回家去了。

      当夜阿暖就病倒了,这一病就缠绵了半个月。

      入夏了,那棵遮蔽了大半个院子的杏树,花瓣也凋零干净了,鹅黄的嫩叶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深绿,叶片也变得巴掌大了。

      花落了结果子,阿暖此时就披着一件霜色罗褂子倚在美人靠上盯着那泛黄的杏发呆。

      “你还要病到几时,非要做出这个样子来才能显出你的孝顺吗?”

      阿暖扭头看她一眼就喊了声“二娘”。

      蓝艳奴是被有福有寿抬上来的,她身上也穿着素色的衣裳,见阿暖依旧是这般萎靡不振的样子就又冷笑道:“我也不知你这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的,那玉琼楼真真是把你疼到心尖尖上了,你只管你自己悲伤也发发慈悲抬头看一眼你那个爹,究竟他哪里对不起你了,还是对不起你娘了,究竟是个什么缘故也该说出来让人知道。”

      立时,眼泪就朦了阿暖的眼。

      她心中想到,我为了保全自己这条小命就没有拼尽全力救治尤氏,我就是个见死不救的没品行的人,我有何面目再去享受玉琼楼给予的沉甸甸的父爱。

      “二娘,过些日子我自己就好了。”

      蓝艳奴叹气,“你可知道,你娘临死前找我过去说过话?”

      阿暖微讶,轻轻摇头。

      “她把你托付给我了,让我当亲生女儿一般照管你,防着你行差踏错,我冷眼看了你这几个月却觉得她多虑了,打从那个刘老道给你驱过鬼以后,你就变了个模样,我便想着,早知狠心打你一顿你能懂事就应该早点打,以往你任性骄狂都是你爹娘娇纵的缘故。你以为那刘老道是什么道行高深的人吗,不过是花含媚使了钱故意教训你。”

      阿暖却只把前两句话听到了心里,想到尤氏背地里这番慈母的安排,眼睛一酸落下泪来。

      蓝艳奴又道:“生死如常事,你只管哭死去能把你娘哭活过来吗?不过白费心神,还带累旁人日日夜夜为你忧心。便是你娘泉下有知,知道你是这样的也芳魂不安。我虽没生养过,但依我想,我若死了,我的孩子如能平安喜乐我才高兴,孩子们若整日为我哭哭啼啼的我死了也要气活过来打他们一顿。”

      听完这些话,阿暖如醍醐灌顶,只觉自己虚伪了,尤氏活着时既然选择了保全自己的小命,现在她死了又愧疚给谁看呢,自己所难以接受的怕是因为发现自己竟然是个见死不救的小人吧。

      可保全自己就一定是错吗?

      救了别人,又被别人烧死,又值得吗?

      你说要救,就果真救得了吗?

      玉琼楼这个爹把我放在心尖尖上疼,我若不接受惹得他忧凄悲伤,更添一层罪过,倒不如从此接受了,我也拿出十成的孝心来讨他欢心,不就还上了吗?

      想到此处阿暖心中的结就解开了。

      蓝艳奴见阿暖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了就笑了,“死了的就让她安息,活着的人还活着呢,你爹想吃杏了,我瞧你院子里的杏都黄了,快摘一篮子给他送去,他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阿暖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蓝艳奴见她跑起来,整个人都鲜活了,就在后面道:“你慢点,你爹就在正房堂上坐着眼巴巴等你的杏子吃呢,他跑不了。”

      那边厢阿暖就找锦书要柳条编的花篮子,锦书早给阿暖编了好些,大的、小的十多个都堆在她自己的床底下呢,听见阿暖要,锦书就忙忙的从床底下都找了出来。

      阿暖就挎着小篮子,亲自爬树上去摘,专一要挑最香甜的摘了给玉琼楼吃。

      那玉琼楼听见后院里阿暖闹腾起来的动静早等不得走了出来,见阿暖上树了他忙忙跑到树底下张开双臂撑着,一叠声的喊,“我的心肝儿,爹不吃这劳什子了,你快下来,仔细跌了。”

      阿暖就笑道:“爹,你等着。”

      玉琼楼见她站的那树干还算粗壮,他也笑了,一桩心事便放下了。

      时光如水流,转眼杏子分吃光了,叶子泛黄了,中秋佳节到了。

      晚上家宴,花含媚最有兴头,主动提出要和蓝艳奴琴箫合奏,蓝艳奴答应了,玉琼楼又让冬梅夏荷伴舞,只是舞乐赏到一半玉琼楼就落了泪,想到去年除夕尤氏还在,今年中秋竟就不在了,心里就伤惨惨的失了兴头,挥挥手便让冬梅夏荷下去了。

      花含媚被败了兴就怨道:“她都不知投胎到哪里去了,还惦记做什么,活着的人眼巴巴看着你,你就瞎了看不见?”

      玉琼楼就冷笑道:“她死了你就得了意了。”

      花含媚连忙跑到玉琼楼跟前,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依偎着拿那香隆隆的胸脯去蹭弄,“我有什么好得意的,又不是我让她死的,碧云翠叶都能给我作证,当日我也没碰着她,说起来,她不过是因心眼窄小,容不得人死的,和旁人有什么相干。”

      阿暖冷笑,“爹,我困了,回去睡了。”

      玉琼楼就嘱咐道:“锦绣你服侍着你主子,她就爱几样时令鲜果,桌上这石榴、香柚、葡萄、香梨都端了去吧。”

      “给二娘把那盘葡萄和香梨留下,爹你爱吃石榴,我不怎么爱吃,石榴留给你,我只要香柚拿去熏屋子。”

      花含媚忙道:“我也要拿香柚熏屋子,大姑娘你给我留下两个。”

      阿暖淡淡睨她一眼,“凭你也配。”

      说完抬脚就走了,锦绣锦书把香柚拿光也跟了上去。

      花含媚被气个倒仰,冲着阿暖的背影高声道:“改明儿给你说个中山狼,我看你得意到几时。”

      “啪”的一声脆响花含媚捂住脸呆了,一刹那缓醒过来,滚倒在地就撒泼,“你打死我,打死我,我可怜的寿哥儿啊,你死了娘在这家里就没站脚的地儿了啊,你把娘也带走吧,咱们娘俩给人家提鞋也不配啊,一样是他的儿女,怎么你就是那臭水沟里捡的不成?”

      玉琼楼气的手抖,指着地上的花含媚道:“我这里庙小容不得你这尊神,明儿你就走吧。”

      花含媚又怕又怒真个哭了,“你个没良心的,你竟要撵我走?我凭什么走,我不走,逼急了我一头碰死大家干净!”

      蓝艳奴见闹的不像样儿了就劝道:“都消停些吧,大节下的没得堵心。”

      玉琼楼就认真对花含媚道:“咱们也好过一场,你是知道我的,从不逼迫妇女,你要留便留,不少你一碗饭吃,你要走便走我也不留。”

      花含媚慌了,膝行到玉琼楼脚边抱住他的腿哭道:“怪不得这些日子以来你总不到我屋里去,竟是打了这个主意,玉郎,你也说咱们好过一场的,真个就这般狠心?”

      玉琼楼把腿从她怀里挣出来,又把她搀扶起来,红着眼睛道:“阎王军攻城的时候你投奔了我来,你们三个陪伴我度过那些惊惶不安的日子,我心里便立誓要照顾你们一辈子的,如今她先走了,你变了颗黑心,我怎敢再把你留在家里,我只怕哪日我回来你又把艳奴、把我的暖姐儿弄坏了,我留不起你了。”

      花含媚哭道:“我何曾变过,是你忒偏心,一个月里她那病歪歪的身子倒伺候你十几日,你又怜惜二娘瘸了腿又在她身上分去七八日,我呢,一个月里我眼巴巴望着你来,你眼里却总把我放在最后头,大家都是一样的,怎么就分出三六九等来。”

      玉琼楼见她哭的可怜就心软了,就也哭道:“总是我对不住你们,只当你们都是前世欠了我的今生来还,我也只当前世亏欠了你们今生尽心还了也就完了。”

      蓝艳奴见他俩抱头哭做一团就笑道:“罢了,我睡去了,你们哭去吧。”

      玉琼楼回身望了望被冬梅夏荷推走的蓝艳奴,脸色便羞红了,花含媚却高兴的屁滚尿流,娇嗲嗲的把玉琼楼拉到了她的楼上,是夜就使出了百般狐媚功夫把玉琼楼服侍的骨酥筋软,恨不能死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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