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沉湎之跃（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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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桌坐着的显然是一对情侣。
语出连珠的女方正背对着言梦晗，至于另一边的男方倒横竖算个熟人，因为他偏异域的长相太有记忆点，言梦晗一眼就认出那是下午碰过面的法医。
与此同时，法医也骤然瞥向言梦晗，他定了一下，笑着朝她轻轻点头。
娄菀显然也是碰见了熟人，伸手打个招呼之后便迅速朝言梦晗介绍道：“这两位可是事故科的标配，一个是痕检大拿，另一个是负责我们支队这边的法医叔叔。”
“是咱支队的著名情侣。”
何昕媛一愣，看向言梦晗笑着问道：“宣传科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漂亮妹妹？”
“梦晗要调事故科那边，现在刚好协查，你们不是在一个案子上？没见过面？”娄菀有点震惊，又后知后觉，“哦对，昕媛姐你这次没出外勤。”
何昕媛默了默：“事故科？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去事故科？”
她痛心疾首道：“难道看见纪拽拽的时候不觉得窒息吗？”
言梦晗微怔：“纪拽拽？”
何昕媛顿时咂舌：“就是你们科长纪临。”
“那叫一个又抠又拽……”
何昕媛气质优雅，哪怕坐着也能看出她身材高挑，深棕色的卷发更是衬得她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知性。
奈何古人有云“人不可貌相”，放在何昕媛这里实在是分外贴合，只要何昕媛一动一说话，马上就会把她移动哔哔机的本性显露无疑。
“昨晚上大半夜的给我提碎片做检查，他也就沾案子的光还能在我这三天两晃活着说话。”
“就几天之前，办公室那个小谁，在食堂里搭了几句话就直接被纪拽拽说哭了？”
“谁能被纪大爷放进眼里？谁招惹他谁倒霉。”
言梦晗：“……”
？？？
法医推推眼镜，适时制止道：“你少说两句。”
“纪临他们外勤也怪不容易的，今天下午才碰着个咬尸体的家属，全靠梦晗和纪临挡得快。”
娄菀和何昕媛顿时愣住，话题也迅速朝“为什么会有人咬尸体”靠拢过去。
只有言梦晗忍不住皱皱眉头看向窗外。
那么纪临之所以会同意加微信。
其实是因为她前科累累的行为被列在死亡名单上了？
另一边的讨论还没停，言梦晗却有点跑神，早早告辞退场。
……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之后，认尸事件对言梦晗造成的心灵冲击缓和了许多，但是她对纪临的疑惑反而略有加深。
言梦晗勉强调整好精神状态，按照计划和纪临一起去医院。
医院是个私人医院，环境雅致价格昂贵，连设施都是清一色专人设计。
不过言梦晗对周围的事物倒是没有产生多大的兴趣，目光反倒时不时黏在身边的某个人身上。
自从昨晚听到了有关纪临的“负面新闻”，言梦晗就有点忐忑。
“你怎么了？”
言梦晗正有点出神，忽然被纪临一句话拉回现实。
她有点心虚地扯扯嘴角，视线也慢悠悠地聚焦到纪临脸上，强行找话题道：“我们……要不要先商量一下？”
“我觉得这帮炸街的大爷是不可能直接好好配合我们说人话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注意到纪临手背那条蜈蚣似得疤。
言梦晗顿了顿，明知故问道：“你手背上怎么回事？”
纪临眼角边忽然堆上几分笑意，虽然他笑得纯粹，可总归有点没来由。
言梦晗被浸染在这笑里，莫名觉得发慌。
纪临这什么意思？
死亡预告？
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充斥在脑海里，言梦晗全然没注意到纪临往她身边凑了凑。
紧接着，纪临清朗又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顺着空气朝言梦晗袭来。
“昨天高太太挠的，肯定是因为帮你。”
“怎么？你想请我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
言梦晗听得一阵恍惚，她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到纪临压低声音。
“电梯来了，言警官。”
后知后觉的言梦晗这才从呆滞中渐渐脱离，这才发觉纪临似乎只是开了个玩笑，外加上之前的种种想法作祟，她莫名觉得自己在纪临面前丢了个大脸。
言梦晗连忙低下头，摆弄两下头发挡住自己有点发热的耳尖，然后心猿意马地跟着纪临去楼上霍一杰的病房。
霍一杰胳膊和腿上被碎玻璃划破点皮，幸运的是因为刹车成功避免了和高呈雅一样掉落坠崖的悲剧。他那晚被弹出的气囊吓到腿软的他丧失了行动力，是被人从车里抬出来的。
病房茶几上摆放着的各种探病客人送来的鲜花和礼物，被簇拥住的霍一杰显然恢复得很有效果，仅仅时隔一天，他不仅行动自如，连鼻孔朝天的气势也迅速达到了事故之前的状态。
霍家的人正事无巨细的照顾着霍一杰，就恨不得连饭都帮他吃。
而被众星拱月的霍一杰忽然看到两个生人进门，脸上的笑意也登时散了几分。
“你好，津海市交通支队……”言梦晗刚刚把无关人士请走，常规性的说明还没做完，霍一杰就满脸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说了是他自己开下去的，你们问来问去累不累？”他厌恶的表情四号不加掩饰，“你们警察都是属苍蝇的？整天‘嗡嗡嗡’绕着人飞还不嫌烦。”
纪临见状，撩着眼帘微微侧目，和言梦晗交换了个眼神。
虽然是第一次搭档，但他们却意外极有默契，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两个人顿时唱作俱佳地扮起了红白脸。
纪临确认完言梦晗有回应，便索性嗤笑着作势要走，“算了，杀人犯又不把这三字写脸上，谁撞了人还自己承认？”
“反正碎片也有，刹车印也有，怎么就别人坠山你没坠？那死者还能是自己把自己撞下去的？”
“再说一帮人在山上聚赌，万一有人为了钱故意撞，这也不是说不通。”
话越说越玄乎，谁都知道交通肇事和故意杀人是不一样的。
言梦晗微微颔首抿住唇角，朝霍一杰露出个职业假笑：“我们也不想这样，但这没办法，你自己不说，现场能找到的证据是有限的……”
一番大戏唱完，效果立竿见影。
坐在床上的“小太爷”立马被吓得变了脸色，言梦晗话音还没落，霍一杰就急急忙忙反驳起来。
“撞是撞了一下，可是跟我没关系，他真是自己开下去的。”霍一杰外强中干的本性立马暴露无遗，“昨晚天气好，我们就说玩玩，在山路上跑车来着。一共约了五个人，前面几圈都已经跑完了，谁知道第三圈还能出这种事，是高呈雅加速上来撞的，就他掉下去的那弯道，他差点把我撞下去。”
“那家伙简直飚疯了，自己朝着山下面不管不顾地冲。”
言梦晗便没有给他留下反应时间，迅速追问道：“说细点，抄近路怎么回事？”
“还有，你说是高呈雅撞的你，他为什么撞你？”
霍一杰顿时愣住，慌乱又语无伦次地欲盖弥彰道：“什么抄近路……”
言梦晗瞟他一眼：“前几圈高呈雅都在你前面，你是怎么跑他前面去的？”
霍一杰强行镇定地笑了笑：“就高呈雅那破车和吃车屁的烂车技，我能超不过他？”
他说着又轻蔑地撒着视线：“不是我说，警官，就你们那点工资，一辈子也买不起跑车吧？全时四驱，明白吗？”
“所以，这种专业的东西，我跟你们这种人也说不清，反正我的车快，就把他超过去了。”
站在边上的纪临从霍一杰开始说的时候就倚在边上一言不发，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终于没忍住嗤笑出声。
霍一杰一个怔愣，脸色顿时糟糕起来，带着点警告意味看向纪临：“你什么意思？”
纪临摆摆手止住笑意：“专业的东西？就你那不知道从哪落地的套牌水车？”
“开起来跟哮喘似的，发动机泡过水吧？昨天撞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你是真不怕死？水车都敢开出去跟人飚。”
“你这车除了能在停车场逃逃单，还有别的用吗？”
霍一杰听着这话，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你们连这事都知道……妈的，是哪个孙子把我卖了？”
纪临闻言撩起视线打量打量面前的人，刚刚憋回去的笑意又一次倾泻而出。
就你这样还用得着别人卖？
你就差把‘蠢’字写在脸上了知道吗？
谁卖你估计怕是得倒贴钱吧？
“你……”霍一杰扁扁嘴。
纪临又道：“你以为跟这帮人混一起就是有钱人了？昨天一出事，吕华他们连夜就把你供了，你还在这咬死不说，怎么？是想励志给他们背锅？”
霍一杰一愣，眼眶顿时有些发红：“妈的这帮孙子……”
他话锋一转，没好气地交待道：“就你们说的，抄了个小道。”
“从小路拐出来的时候，高呈雅落在我后面，结果他估计气急了，忽然就冲过来撞我。”
霍一杰的描述也逐渐给那场事故盖出一个轮廓。
他是为了赢钱才抄小路，高呈雅因此一怒撞上去而后直接坠山。
刺激往往就是这么一瞬间，然后转瞬就会变成灾难。
生命在冰冷的机械面前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力。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言梦晗抬头看了看纪临：“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霍一杰说得应该是真的，可我觉得还有个疑点。”
高呈雅为什么要自己往山下冲？
而纪临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趁她开口之前就已经直抒胸臆：“你是不是想问高呈雅明明知道自己要坠山，为什么不规避也不刹车？”
作者有话说第8章 沉湎之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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