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龙无悔》九尾凤月

1、相遇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长白山

　　接到师门通报，师门变故，我须从帮城赶回丐帮。由于帮城地处偏僻，所以所经之路都是相当凶险。

　　寒风凛冽,飞雪飘扬,映入眼中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白。风如刀刃般着刮过我的脸，呼啸着向更远的方向吹去。我裹紧了身上的原本就并不厚实的衣服，在雪中一深一浅的前进，身后是一排深深的脚印。人迹罕至的山路，听不到人马的喧嚣，看不到成群的鸟儿飞过，钻进耳朵的只有远处猛虎的咆哮和不知在何方黑熊的低吟，做为一个武功低微的丐帮小花子，实在不能掩饰心中难以言喻的恐惧。要是被这山中任何一个猛兽所袭，我这条小命就算是呜呼了。于是我加快脚步，使出八步赶蟾快速奔出这对于我来说是死亡的禁地。跑出了茂密的树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也就是在这里，一簇飞扬的红发毫无征兆地跳入了视线。

　　红与白的强烈对比，让我顿时失神。那是一个骑着雄狮的男子，一身圣火铁甲，手持范着杀气白光长刀，飘扬不羁的赤发被随便绑成一条辫子垂在脑后。他就那么静静的驻足在悬崖边眺望着远处一望无际雪白的山谷。也许是听到了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他扭过头来，于是我对上了他深如寂静湖水一般的眼眸，琥珀色的的眼中掩藏着蠢蠢欲动的杀气及霸气。在看清我后，他眼中的杀气减少的许多，也许是认为来人不足为惧的缘故吧。他见我一直在目不转睛瞪着他看，他于是好笑的说：“小花子，你看我作甚？”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头，但是怎奈也抹不去早已爬上脸颊上的绯红。他像是意识到我的窘迫，并没有在说些什么，他下了狮子，慢慢的走了过来。如同一只身手敏捷的豹，无声无息的靠近，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这也就可能是江湖上被称为高手的人。他走到我跟前，细细的开始打量我身上的装备，良久，他皱了皱眉，用一丝在我听来颇为高傲的口气问道：“这么一个小花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你不怕死么？”“怎么，修为比我高就看不起人么？我的功夫是不咋样，但是我还不至于死在这里！”我不客气地回敬，我功夫不好怎么了，哪个人不是从小开始练大的，对于这种看不起人的现象，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回击。

　　“呵呵。”他冷笑了一声，骑上了狮子跑进了浓密的森林里。原本以为他是不屑于在跟我讲话，走掉了，但是谁曾想，没有多久，他又骑着狮子跑了回来，但是在他身后却跟着一群凶猛的东北虎和黑熊。“哇呀呀呀呀！”我不顾形象的冲他大吼了起来“你这个天杀的！你要让我死在这里么！”“呦，你不是不怕死么？”他脸上挂着一幅看好戏的神情看着我，丝毫不顾及身后猛兽的疯狂撕咬。“你你你你要死也别拉老子我！”我一边吼着一边给自己加着如影随形，既然打不过，提高些闪避也能减少对自己的伤害。一些老虎开始意识到我的存在，放开撕咬但是却丝毫没有伤害的他，转而向我扑来。我是一个刚刚出道的小花子，在师门里也仅仅学到了丐帮功夫的皮毛，其中的精髓我还没有领会，现在让我去对付一些对于比我修为还要高同门师兄都为头痛的怪物，我这纯粹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就在老虎的爪子要接触到我身体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温热的液体喷溅在我的脸上，紧接着我看到火开始在我眼前燃烧。血战八方，明教弟子最为强大的群体攻击。火像蛇一样蔓延在四周，燃烧着一切，我闻到动物皮毛烧焦的味道，也听到了惨叫，片刻过后，周围又是死寂一片，不同与之前的，只是地上多出了一些黑色的残骸。惊魂未定的我看着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他。

　　“你个死人！”终于，回魂的我狠狠地骂了他一句。“哈哈，嘴巴还是挺厉害的么，小丫头。”他的嘴角撇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接着他跨上了狮子，并且把手伸向了我。“干什么？”面对他身过来的手，我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半的感情是不好意思，而另一半就是对他先前所做一切有些愤怒。“为了表示道歉，我把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吧。”“哼哼，谢谢这位大哥的好心好意，小女子不劳你费心了！”“怎么，生气了？”“我可没有这么多命陪你玩！”“哈哈”他放肆的大笑了起来“刚才那么做也是对你一点小小的警告而已，你一路遇到的危险可不只这些啊”“那也不需要你多费心，我死在哪里也跟你没有关系吧？”这回轮到他没有说话了。沉默了一会，他点了点头，脸上也没有了玩味的表情“今天也只是多管闲事了，你自己小心吧。”他说，然后再也没有看我第二眼，骑上狮子绝尘而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似乎有一些小小的失望，但是失望什么呢？自己也并不了解，这也许就是个旅途中的插曲吧，我想，于是将自己身上及脸上的血污擦干净，继续赶路。

　　再次见到他是在洛阳大街上。

　　师傅派给我了一个任务，他叫我将一封信交给洛阳的周天师。我依旧是个小花子，没有资格骑上我们丐帮的专有坐骑--灰狼。从丐帮总舵一路轻功飞过，跑到洛阳的时候早就疲惫不堪了，在洛阳广场的正中央，我见到了周天师，一个骑着金鹤手持神器的老人，他接过信也除了道谢以外没有任何什么表示，我也明白，江湖中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辈所关心的。所以我并没有久留就辞别而去了。

　　洛阳城的繁华，是早有耳闻的，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就已经叫我很是大开眼戒了，各种奇人异兽更让人应接不暇。还有各种各样的地摊，有卖珍兽的有卖装备的，不过看到那些东西价钱后不禁咂舌。我仅仅是一个小花子，那些东西是我买不起的。就在我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间徘徊的时候，我在人群中看到一张满是倦容并带有伤痕的脸。是他，赤发仍然是那么显眼，如同火焰般的明亮。但是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身上和兵器上沾满了血迹，如果判断没错的话，那是人血。江湖传闻不久前几大帮派同时向一个恶名昭著的帮派宣战，大战雁南，死伤无数。看来他也参与其中这是没错的了，正当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时，他已经从我身边路过，然后离开。苦笑着看着离去的背影，两个世界的人，原来就是相差那么遥远。他有他的腥风血雨，我有我的安逸宁静。也就是从这时候起，我抛弃了原本就不多的幻想，回到了现实。

　　就在我原本将要将他淡忘的时候，他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为了骑上我的小灰狼，我开始拼劲一切全力去锻炼我的修为，从剑阁到无量山，在从敦煌到西湖，这些地方布满了我的足迹。那日，我接到任务是在西湖杀水鬼，按照村民的指点我找到了水鬼的老窝，就在我跟水鬼杀的你死我活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一热，夹杂着异常的疼痛一种温热的感觉麻痹了我的全身，我费力回头，看到一个明教在我身后偷袭。抬手回击，却发现我伤不到对方一毫，但是他的每次进攻对于我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我明白了，这是遇到了专门杀我们这些武功低微的垃圾了。抬腿要跑，不料却被对方先一步截住了去路，生的希望破灭了，我能做的也只是坐以待毙而已。绝望中，我望着四周，希望这时能出现一个能救我的人，当一抹赤发出现的时候，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但是当看到偷袭我的人匆匆忙忙逃跑却被他一刀斩于脚下的时候，我明白了我不是在做梦。“喂，你没事吧？”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我。“我…………”不知为何，见到他我一句话逞强的话再也说不出，眼睛酸酸的，紧接着泪水流了下来。“你你你…………不要哭吗！”他似乎乱了手脚，半蹲下来，一只手笨拙的拍着我的肩。我号啕大哭的扑进了他的怀抱，起先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想是接受什么一样慢慢的伸出双臂抱紧我。冰冷的盔甲刺激着脸部的皮肤，但是心里却是感到从来未有过的温暖。
　　.
　　此后,无论何处他的身后都多了像尾巴一样的我。他的朋友甚至打趣说，他什么时候找了一个这么衷心的丫头，他的回答就是一脸坏笑地一拳打上对方的胸口。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从来没有听过他讲起江湖上的风风雨雨。有次我忍不住好奇问了他，他没有说话，但是两道扭在一起的姣好的眉毛却告诉我，他对这个问题感到很不快。我并没有在继续追问下去。他是一个长的颇为俊秀的男子，五官犹如刀刻般硬朗，却不唐突。所以每次跟在在一起时都会有种自卑的感觉。日子久了，他也慢慢察觉到了我这点心理。但是他也并没有劝说我什么。

　　江湖的生活不会总是过于安宁与平静，与他在一起的日子里快乐而美好，但是我们终究还是等到了这天。那天我们一起坐在无量山钓着鱼，清澈的小溪从我们脚下缓缓流过，溪水清澈见底。他坐在一旁垂钓，而我却在不远处的水中踩着水花。“丫头”他习惯这么叫我“别玩了，在玩我们晚上没东西吃了。”我笑嘻嘻走过去，在他没有留意的时候泼了他一脸水。他丢下鱼竿，走过来跟我一起打闹起来。这时一只灰鸽从眼前飞过，咕咕的停在离我们不远处的草坪上。在看到那只鸽子的时候，刚刚还在嬉笑的他瞬间阴沉下了脸。走过去，拆下鸽子脚中的信件，展开，一行清晰的小楷展现在我们眼前：帮战，速归。徒虎符上。他将信揉搓在手心中，召唤出狮子，把我带回了家中。

　　深夜，窗外草动虫鸣。他一个人独自坐在园子中，微风掠过轻轻的吹起他的额发，月色下，他赤红的头发闪耀着异样的光芒。他察觉到我走到身边，转头看着我。然后他苦笑了一下“明早我就会启程。”我点了点头，他站起来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小九儿，如果我能回来我们就成亲，然后远离中原，我们可以去辽西也可以去长白山，你说好不好？”忍着眼泪狠狠地点了一下头，他笑了，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次日，我看着他已经离去的空屋发呆，他没有跟我告别而是独自离开。在他床上我看到了一套骷髅战甲，旁边有一封书信。信上只有三个字，至吾妻。抱着衣服，眼泪决堤而出。

　　然而，他再也没有回来。日日期盼，日日等候，盼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候来的却是一道无情的消息。艾十三战死。

　　看着我们曾经住在一起的小屋，我一把火烧掉了我们所有的过去。穿上他送我的骷髅战甲，手中提着是他唯一留给我的思念，落日熔金刀。召唤出我早就可以乘骑的白狼，向洛阳方向奔去。

　　后五年江湖盛传，有一女名九尾字凤月。其武高艺强，杀人无数，为世人所惧。

　　她面对袭过来的敌人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举刀，砍下，亢龙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