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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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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是陈瀚生。
在我对政治涉世未深的年纪,我只知道他是东南军区的一把手,下辖南,渝,春,暨,霖,祁七大军区。
他的心梗诱发了中风。
人是醒了,只一副痴呆样。
每次李婶支开我去见医生,她不知道我都在门边偷听。医生说,多则半年,少则-—下一秒。
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个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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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里空荡荡的,我喜欢待在病房里。
我也不干什么,就安安静静地做作业看书。有时候也学着特护的手法给老陈按按胳膊腿。
来看他的人很多,都被王叔挡在了外面。韩瑜是个例外。他来过两三回,比不得我,坐坐就走,我和他也仅限于肢体语言的点头之交,他来我就走,他倒是和王叔单独在一边说话比较多。
有王叔在,我会安心许多。这大概就是世俗认为的,男人比女人靠谱的证明。
老陈一年四季都忙得不见人影,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十根手指头都数得清。
我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见他答记者问,跋扈地指点江山,“-—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还要求着他们咯?文的不行,咱们就武力统一。”
那时候,他头发还冒点黑,陆大金还在我旁边拍大腿,这文盲就热爱凶悍直接,毫不掩饰对老陈的欣赏,“是条汉子,老子喜欢!”
如今老陈的发全白了,皮肤也是白里发黄,层叠中布满了褐色的斑点,躺在这儿哪里还有半分气焰,明明他也就是万万千千的老人里的一个。
我想陆大金,想回南城,想对陆大金说,老子一家子都为国捐躯了,你说牛不牛逼!
md,我自己都感动得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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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
我迷迷糊糊好像听见老陈的声音。
“-—就怕清华,他昨天又在主持会上闹了一场。”
“-—闹得凶不是坏事。”
这不像是回光返照啊,我压制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一动不动地闭好眼睛趴在那儿。
“您是说-—”
这声音越来越小,我听不真切。
那个人又说,“首长,这次我们一定接你回去。”
回哪里去?
“建国,你现在还以为我走不了?”
“-—至于小姐,我们可以先-—”
老陈打断了他,“建国啊,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你看看韩家的那个孩子,藏得不严实?人放在香川法租借不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首长,您真当我们南城军校的特种兵是吃素的啊?”
“两年前的事还不叫你长记性!-—”我心口一痛,针扎一般。“-—建国,越是优秀的人才越要用在刀刃上。我一步行错,已付出惨痛代价,既已如此,你交待下去切记莫要主动生事,若他们挑头,也莫要怕事,当双倍奉还叫他们不敢再惹事端。”
“可首长---”
“我和韩丛生有约定,我在内,他在外,你看童童在这里,总好过韩瑜一出生就没有亲眼见过他爷爷。人啊,不能奢求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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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埋在被套里,我的眼泪泛滥得我控制不住,胸口闷闷地窒痛。md,我有时候真恨我自己的脑子,它就是有把一堆破事串明白的本事儿。
“哭个屁哭!”老陈一巴掌拍在我头上,劲大的哪里像个中风的人!
反正那人也走了,现在也没别人,我脑袋也疼,哭起来更控制不住了。
“我还没死呢!”
“不准哭!”
我打着嗝,抽抽,“我-—我,我也,不想啊-—”话也说不齐全。
他捏着我的脸,又揉,嘴里念叨,“真丑,跟个小花猫似的。”
我尽量运着气开口,“谁叫你,这,这病,装得,太,太像了。”
“别哭了,闹心。”
我抽抽,“那,我,我不是,怕死么-—”
啪,我的脑袋又挨了一巴掌。
“我老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怂货。”
我哇地又哭出声,“那我,我怎么,怎么办,你可千万别比我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