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粟》ID8888666

13、13

　　我的期末考试发挥得出奇的好，数理化近乎满分，排名年级第一。
　　安然考得也不错，年级三十四。
　　按照分班顺序，年级前五十名会安排在实验班一班。
　　提前得知消息的时候，我特意要了一份前五十的附录，老子比江经纬多了五分。多一分也是胜利，何况多五分。
　　陈老百忙之中特地回了一趟家，“童童想过以后要干什么么？”
　　我？在这种大人物的面前我就不装腔作势了，我抖着腿正要开口，他一个眼神扫过来，厉色道，“你给我站好！”
　　这经久沙场的气场吓得我立马一动不动。
　　“说说看。”他又笑，刚才跟个老虎似的，现在像个狐狸。
　　我的灵魂屈服于他的淫威，“报告首长，此生本有一愿---吃好，喝好，睡好！现在已经达成！”
　　于是，他一个电话就给我送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冷，彻骨的冷。
　　格老子的。我想骂娘。
　　我的长臂伸展着手上端着一杯已经结冰的茶水，身边还有十六人，跟我一样，一动不动。
　　半个小时前我被带进了这座覆着茫茫大雪的山林里，我想找杯热水喝，“有热水喝吗？”带我进来的军官道，“下去就有了。”
　　打包来的，还有韩瑜。
　　这片地儿像黑白照里出来的。民国时代特有的青砖白墙，斑驳陆离，生锈的大铁门边挂着一个竖立的牌子，牌子倒是更新过是白底赤字，上书云城军区四号院。来接我们的两个人，穿着一身正经的陆军服，严正以待的站在大开的铁门边，身侧摆着八十年代茶馆里常见的那种四四方方的大木桌，木桌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十六个瓷缸子，一个红色印花的水壶---也是很旧的东西。
　　一下车，互相行了个军礼，那军官就丢下我们和两个箱子，在门口打了个弯疾雪而去。
　　我看着手边的银白色20寸行李箱，想起出门前李婶看我的眼神。
　　“进门一杯茶！”其中一个二十出头长得很嫩的军人吼着嗓子道。
　　自己想喝和别人迫切地命令你去喝的感觉天壤之别，但我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诡异地跟着韩瑜取了杯子去倒茶，见韩瑜只倒了大概四分之一，下手也有了轻重。
　　“请！”嫩嫩的军人喝道，声音震耳欲聋。
　　滚烫的开水从我舌尖掠过，我情不自禁地嘶了一声。
　　另一个大约四十左右的军人笑着问，“烫吗？”
　　我皱皱眉点头。这不是废话。
　　这自然不是废话。
　　他随手招呼那个小兵道，“来，教他们俩冷冷这热茶。”
　　于是，悲剧来了，我和韩瑜就在大雪地里驻在门口，抬手伸直了胳膊握着瓷缸子端正笔挺地站到了第三个人来，第四个人来，直到第十六个人来，仍不见喊停。
　　穿插其间的，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兵的嘲讽，“听说你们的祖辈不是烈士就是将军，怎么生的都是一群龟儿子！---”
　　“抖什么抖，就坚持不了了！坚持不了跟我说一声，警卫室里有电话，随时送你回家！”
　　“恨我？小子诶，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能不能喝完这杯茶，喝不了趁早滚蛋，这就是4号院的规矩，四号院不要孙子---”
　　“谁让你说话的，给我再加五分钟！”
　　“动什么动！坚持不了，走啊！”
　　我那胳膊好像已经不是我的了，冷干了似冻肉，但与此同时我又能深切的感受到茶缸愈来愈膨胀的重量，余光里一身雪白的韩瑜岿然不动地站在我身侧，我想起陈老赤裸裸地威胁，“毕不了业滚回南城！””
　　我咬咬牙，又扫了韩瑜一眼，心道，这种伙计怎么也不能输给他吧。
　　“老子不玩了！老子要回家！”终于有人受不了了，这一声，真是动我军心。
　　“要得！要得！是的嘛，好日子不过跑这里来受苦，何必呢？”我见那老兵把他请到一旁的警卫室里去打电话。
　　“再请！请喝茶！”小兵又道，冲着我们十五个人。
　　我颤颤巍巍地把几乎僵硬的胳膊收回来一边活动着手脚，剩下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这结成冰块的水倒都倒不出来怎么喝？
　　“你们有三分钟的时间，时间到，喝不完，怎么来的怎么去。”老兵依旧笑呵呵地，他看着手里的秒表，“还有两分五十秒。”
　　我这暴脾气，操起那瓷缸子就往一块岩石上砸，用了十足的火气。
　　砸完，里面就剩了点碎冰。
　　我跑到木桌边，往瓷缸里倒了一点点热水，徐徐就化开了那几块碎冰，仰头就灌进去。
　　切。
　　再看韩瑜，不知道他怎么弄得，居然比我先喝完了这杯茶。
　　我看着前面那几个兵，心里鄙夷，这tm哪个傻逼想出来的这种整人的法子？
　　三分钟很快结束，校验完瓷缸，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
　　来的时候有十七个，喝完茶的只有七个。
　　老兵面带笑意的冲我们七个人道，“欢迎你们进入四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