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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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长安城内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牛马骡车、胡商、各色行人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今天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上元节。全城宵禁三日狂欢至通宵达旦。夜幕悄然降临，城内灯火通明，绵延不断地雕梁画栋、华服丽人应接不暇，显出一派繁盛气象。
“快快，说了不要带那只肥猫，我们差点进不了城。”耀气急败环。
少年小声嘟囔，“喵咪好可怜。”
“算了算了，快走吧。灯会已经开始了。”
长安共有一百零八坊，南北十四街，东西十一街，形状近似棋盘。以横贯南北的朱雀大街为中轴线东西对称，东有万年县，西为长安县，各设东、西二市，是整个长安城最繁华热闹的街市。
他们从外城郭一路向西走，跟着拥挤人群穿过街巷坊门进入西市，波斯、回纥、大食、吐蕃南诏等异国人多聚集在此。商铺密密麻麻，鳞次栉比；有珠宝店、酒店、旅店、饮食店、杂货店等；四方珍奇，皆所积聚。当时的长安是一座国际大都市，人口多达百万，甚至凌驾在罗马都城之上。菊看着街市上穿梭不息的人流感动不已，汉书上读过的异国都城赫然出现在眼前。此时坊门大开，坊墙下无数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各处摊位都挤满人。无数花灯被挂在房前、屋檐、坊门和大树上，有鸟兽鱼虫、神仙传说、人物花卉等图案造型。街道被漫天灯火照亮，正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少年手里拎着一盏精致的莲花花灯，是刚才王耀猜谜赢来的，莲花被绘得活灵活现，令人爱不释手。耀提起龙形小花灯，边挡开人群边说：“原来你喜欢这样的花灯。”少年笑得腼腆，复又抬头，“中土收到礼物是要回礼的，对吗？”
耀眨眨眼觉得有趣，把到嘴边的拒绝话又咽回去，笑着揶榆道：“那你打算送我什么？”
少年两手托起团黑呼呼的毛球，一脸心痛道：“猫咪给你。”黑猫似乎也知道要和主人分开，喵喵叫个不停，人和猫难舍难分。
他刷的黑下脸，“谁要那只臭肥猫？”
“可它是我的宝贝。”少年抿唇，轻抚喵咪。
“快看，那里有好多人。”示意对方看向前面人头涌动的小吃摊，卖的是面蚕油锤（面蚕膜花、麻团）的小摊，炸油锤香气顺着夜风飘过来。少年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开。
摊子不大，但位置早已坐满。他们来得晚，只好和旁人一起排队等号，在耀的耐心彻底消失前，他们总算等到座位。
耀大声喊道:“老板，来两份面蚕油锤、两碗粥、一碟腌萝卜干。”
白胖的矮个老板麻利边放油锤进油锅里炸，边吆喝着问，“您是要甜的、还是咸的？这大冷天，面蚕就蒸着吃呗。”
问过少年，少年面露难色，最后小声说，“甜的。”
他便直接要了两份甜馅油锤。从锅里刚舀起的热粥，很快也被端上桌。热呼呼食物一进肚，身体里寒气被渐渐驱逐出去，自后背心升起股暖意。粥有些烫，耀边用汤勺搅动，边倾身向前，本想再戏弄下少年。不料这时西南风向一转，锅炉旁飘来大股大股浓白雾气，把两人上半身都笼罩起来，水蒸气附住少年大半张脸，只余褐色瞳孔和少许额头部分裸露在外。他心底一震，那双眼睛因为水汽沾染卸去了平日的冷漠倔强，更显水润亮泽；埋藏久远的记忆再次复苏，仿佛又见到明媚少女那双亲切熟悉的眼睛。
“好像。”少年先没听清，随口问，“什么？”
对少年的话聪耳不闻，只是久久凝视着对方眼睛，喃喃自语：“商女，你回来了？”
“耀桑？”对他的心不在焉有些不快。
少年人清朗的声音瞬间打破往夕的美梦，把他带回现实。他从回忆里清醒过来，看到对面少年混合着不满、好奇的眼神，用哄小孩子的口吻哄骗道，“没事，刚才风迷住了眼睛。赶紧吃，粥要凉了。”
菊天生心思敏感，闻言眼神暗了暗，“商女？”见他闭口不谈。少年用清正悦耳的声音随口念道：“天生玄鸟，降而生商。”听其竟熟知中土古老典故、传说，他顿感讶异。
“我和她像？”
耀目光闪烁，试图避开对方视线。
少年顿下犹豫着问道，“她不在了？”
手中汤勺不小心叮地碰上碗壁，响起清脆声，他轻声回道，“在商丘，一直都在。”
少年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安静憔悴的模样，后来漫长年月里才知道是寂寞，当时并不懂得。
之后两人静默无言的喝完粥，瘦高老板娘利索的接过几枚铜板后招呼道，“二位慢走。”
刚想站起身，少年开口向老板娘问道，“城里哪里可放花灯？”
“官府不允许在附近沟渠随意放灯，怕走水失火，咱老百姓都到护城河去放。”两人谢过，缓缓踱步走出小吃摊。
到护城河旁已近亥时，月亮高悬夜空。面前出现一条极宽阔的人工河，四周围绕着高大耸立的城墙，堤岸两旁栽种着连排的杨柳树，光秃秃的枝条随风荡漾，他们来时人已不太多。河面上浮着各式花灯，水面在烛光照耀下映得通红。
提在手里的两盏花灯并排入水，各自点燃烛芯。
耀看向少年，“菊，你相信苍天吗？”
少年困惑的重复道，“苍天？”
耀看着河面远方，点头继续说，“世间万物都有其命定的运数，即是命运。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是上苍决定的，它在冥冥中主宰一切，明白了吗？”
对方似懂非懂，若有所思。
耀收回看向远方的视线，慢慢蹲下身子，闭目合十虔诚默念：“它强大无比，不可琢磨，我们都被它左右。”
少年看看他，又回望了眼长安，也学他蹲在灯前合掌祈愿。
花灯渐渐飘向远处，满载祈愿去到不可及的天外，命运又会将他们带到何方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