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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识卿意(4) ...

  •   真要仔细说起来,大学生活也没啥意思,最起码对韩罄来说没有意思,他的生活看起来总是几点一线,教室图书馆琴房寝室,单调的乏善可陈。但是他这死水一样的生活状态偶然还是会翻出个水花的,水花的名字嘛……姓陈名晓,是他几个月前的新舍友。

      陈晓其人,勉强称得上人如其名,长得顺眼性格也好,算是韩罄为数不多(绝无仅有)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也就只有一个陈晓,能把韩罄从宿舍拖去小吃街吃东西;能把韩罄从图书馆喊去酒吧,哪怕这个进酒吧是陈晓喝,韩罄在旁边端着冰水看陈晓一边喝一边和他的朋友Arro侃大山,然后在门禁前和Arro的好哥们祈望一人一个带着冲回宿舍。

      也就只有一个陈晓啊,能让韩罄好好倒持自己,偶尔出趟门抛下心爱的钢琴给某个家伙当个几小时的模特。

      韩罄这个家伙,真要仔细说的话,说不上开朗,说不上孤僻,但是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出奇的一致,就是冷淡。表面上温温和和,但要是自己品一下,感觉出来的只有客气和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哦不对,这个所有人里可能还要抛掉一个陈晓。

      可能是因为陈晓自来熟,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总而言之,韩罄对陈晓,称得上有求必应,不是维持礼仪的那种有求必应,而是发自内心,把对方当自己人的有求必应。

      毕竟,也没别人能让韩罄踏进酒吧大门对吧。

      其实真要韩罄来说,他也挺迷茫的。

      说起来这事儿也挺搞笑,韩罄每次答应陈晓,不管是吃饭也好,出门也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大概是嘴比脑子快吧。

      韩罄一边活动手指,随便在钢琴上落下几个音节,一边把思绪漫无目的的散出去,散着散着又聚在了一点,聚在了陈晓身上。

      他就在想,陈晓这人,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熟悉的能让他答应所有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

      就像是很多年前,那个瘦弱矮小,但是却又坚定的拉住他的手的影子。

      韩罄把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思绪拽回来,随后就开始了在琴房一呆一下午的练琴。

      练琴的过程其实很枯燥,一个曲子翻来覆去的练,练熟了细化,去思考怎么让曲子更有味道,细化完了背谱,背谱也是一遍一遍练着背出来的。韩罄也不是没烦躁过,拍桌子瞪眼甚至跑自家后院嚎得像只尖叫鸡都是有过的,但是发泄完了,该怎么练就怎么练。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就是这个道理。

      哪怕是韩罄,他导师都觉得是个适合这一行的好苗子,也是靠着无数个小时一点一点练出来的。

      他曾经也想过为什么就一头扑在钢琴上了,说句实话,没想明白,就是除了钢琴对别的也没兴趣,索性就一直练下去。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快但是不乱,好看的很。悠扬的琴声从他手下传来,能称得上余音绕梁。

      韩罄现在弹的是他很多年前刚接触钢琴时学的小曲子,巴赫的一个复调,很简单,简单的到一两个月就能掌握的程度。

      对,就是这样一个刚入门的小朋友都能掌握好的曲子,是韩罄除了抛掉专业眼光,光从音色上看,最喜欢的曲子。

      说实在的,这如果要是被什么人听见,可能是要笑掉大牙的。

      “但是,我还是最喜欢这个曲子。”韩罄落下了最后一个音,轻而缓的跟陈晓说道。

      “为什么?”死皮赖脸要听韩罄弹琴于是像尾巴一样跟着韩罄进了琴房的陈晓好奇道。

      韩罄却没再说话,只是冲着陈晓笑了一下,然后轻快的按着自己的习惯弹起了下一首曲子。

      陈晓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看韩罄的样子,很明显是有什么秘密。

      他识趣的把追问的话咽回去,静静的坐在那里听。

      可能这也是爱情的力量,陈晓,一个平常对钢琴曲没什么太大兴趣的人,安安静静坐在琴房听了一下午的琴声,甚至还以演奏家为模特,画了幅速写。

      韩罄练完琴看了速写,倒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倒不是说画师水平不好,甚至应该说画师水平太好,一笔一画描摹出来的眉眼有韩罄本人的七分神韵,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韩罄有些手足无措。

      他毕竟性格冷淡内敛,面对这样一幅栩栩如生的自己,多少有些不自在。

      这天晚上,韩罄做了个梦。

      梦里是很多年没出现过的琴声和阳光。

      是个难能可贵的好梦。

      就像是那些伤疤彻底被治愈了。

      金色的阳光轻轻扫过韩罄的脸,温柔的把他喊醒。韩罄揉揉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难得起晚了一次。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接受了自己睡得太好有点得意忘形的事实。

      今天是个周六,他索性就放纵自己在床上又躺了一会,一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自家远在几千公里以外的姐姐聊天。

      韩罄:姐,你在吗?

      远在大洋彼岸的韩樱对着这个非常灵性的在吗无语凝噎:嗯,怎么了?

      韩罄:我做了个好梦。

      其实按照正常来讲,韩罄是不会和韩樱讲这些的。没必要,太矫情,他们俩的对话要么是拖对方买个什么东西,要么就是逢年过节公式化的祝福语。

      像这种生活气息很浓厚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可以说是几乎不存在的。

      为什么?

      九个字。

      可以,但没必要,太矫情。

      韩罄一个人在风霜雨雪里从童年走到大学,早就习惯了孤零零的把所有事一个人扛着。

      所以像这种,近乎家常一样接地气的,我做了个好梦,在韩罄和韩樱的对话里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

      韩樱:…小罄子,你受刺激了?

      韩罄:没。就是想和你说一声。

      韩樱:…?说什么?

      韩罄: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韩樱:...爱卿,退朝吧。

      韩小姐:我以为我弟弟终于开窍了要和我敞开心扉讲讲他的梦,然后这混账玩意就给我来一句:我挺好你别担心???说真的,这要是不是我弟,我头都能给他搞下来。

      其实韩罄打出那行字的时候,是真的想给韩樱讲讲梦里那些镀了光的记忆,但最后还是近乡情怯。所以才急转直下,用寥寥几个字匆匆结束了对话。

      大洋彼岸正在脱白大褂的韩樱,盯着聊天记录看了十来分钟,然后干脆利落跟自己顶头上司请假,买机票登机一气呵成。

      原因无他,因为韩罄是她弟弟,是她看着长起来的,韩樱理所当然的知道韩罄前十八年都经历过什么,也理所当然的因为那时候不够强大的自己而感到难过。

      “姐。”坐在咖啡厅里端着咖啡不知所措的韩罄看着韩樱喊道。

      韩罄没想到,是真没想到,他发完短信的第二天,他姐就出现在了他面前,连哄带骗把人骗去了咖啡厅。

      韩樱是典型的沉稳不足,活泼有余的性子,风风火火想一出是一出的。

      这一次也一样,担心了,就回来了,就这么干脆。

      韩罄知道他姐这性子,但不管多少次还是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嗯。来来来,跟姐姐说说,梦到什么了?大学过的还好吗?有人欺负你吗?你这是想开了吗终于开始好好捯饬自己了?”

      问题如同连珠炮一样砸向韩罄,把他砸了个头晕脑胀。

      韩罄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没什么,梦见小步舞曲了,可能是前一天刚弹过的缘故。”

      韩樱敲了敲桌子,“还有呢?”

      “挺好的。前些天换了个舍友,现在算是朋友吧。至于有没有人欺负我?怎么,如果我被欺负,你要去帮我讨回来吗?”韩罄说这话的时候带了些笑意,好看的要命。

      “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韩樱抿了口咖啡,正色道。

      这下被呛住的是韩罄了,他连忙喝了口咖啡压压惊,然后半开玩笑地把话题扯过去。

      韩樱可能是看出了韩罄不想多谈地意思,便从善如流地跟着韩罄转移了话题,把关注点放到了朋友这个词身上。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韩樱这个做姐姐的知道,能让韩罄这孩子称之为朋友的,除了十年前那个叫陈什么的,就没有别人了。

      韩樱一挑眉:“小罄子啊。朋友?”

      语气意味深长,充满了渴望八卦的气息。很符合韩小姐的气质。

      “嗯,是朋友。叫陈晓,也是我现在的舍友。”韩罄笑着道。

      韩樱听后,未发一言,端着咖啡喝了好几口,末了才敷衍似的点点头示意韩罄继续说。

      韩罄有些哭笑不得,他该说的都和汇报工作一样说了,他也不是个能言善辩会侃大山的人,这时候就有些词穷,索性坐那里和韩樱一起喝咖啡。

      韩樱想的就多了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十年前那个被韩罄称为朋友的和他一般大的小子,似乎也叫陈晓来着。

      这是巧合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不识卿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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