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琴声》戴衡

2、不识卿意（2）

　　　　陈晓早上醒的早，踩着黎明的尾巴日出的头。此时天色还不算太明亮，微弱的光透过窗帘洒进屋里，和旁边黄色的光晕和在一起，有种朦胧的美感。

　　等等，黄色的光？

　　陈晓突然一个激灵，他下意识的往对面一瞥，哦，果然没人了。

　　停，没人了？？？

　　韩罄起的那么早？

　　陈晓刚睡醒还没彻底恢复正常模式的脑子反应了一会，才往下面瞅，果然是韩罄。

　　从陈晓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见一个拥有柔顺黑发的后脑勺，还有一件白色的外套，和隐隐约约的，印在书页上的乐谱。陈晓就这么坐在那里盯了一会，他是没想到自家男神会起的这么早，但是不得不说，这个角度，这个画面，真的挺好看，怎么看怎么透露着岁月静好的味道，安宁又平和，让人看着心里就放松下来了。

　　韩罄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脸睡眼惺忪的陈晓，他不由笑了一下，然后冲着陈晓道：“早安。”

　　“早啊。”陈晓懒懒散散的应了这么一句，说着慢悠悠的开始换衣服，不慌不忙的打理好自己。

　　如果说陈晓自己是个颜控，而且对自己的外表特别注意的话，韩罄和他就差不多是两个极端，这人根本就是懒得收拾自己，随便套了件外套就出门了，连头发都懒得打理。用陈晓的话说就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男神的常用发型是鸟窝。

　　两人一块出的宿舍，吃的早饭，早饭是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上买的。

　　他们到的时候，小吃街已经热闹起来，卖早点的小商小贩使出十八般武艺用锅碗瓢盆的手艺吸引顾客，附近居民楼早起的老头老太太一边排队买东西一边唠着家常，有点温馨。这是只有市井间能见到的热闹和温馨，让人觉得由衷的舒服，也有种自己还活在繁华热闹的人世间的安定感。

　　陈晓轻车熟路的拉着韩罄去吃东西，韩罄也没啥意见，就溜溜达达的跟着韩罄去了早点摊。卖早点的大娘似乎和陈晓很熟的样子，看他排队就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废话，陈晓居然也不觉得烦，他一边盯着大娘熟练的动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茬，韩罄在一边瞧着，瞧着瞧着竟咂摸出点岁月静好的味道。他不由得有些羡慕，就像是多年前他一边切菜，一边看着被母亲无微不至护着的小弟一样，不过这些情绪只不太显眼得出现在他眼睛里一瞬，紧接着就被主人好好的压了回去，埋在了心里，藏在了刘海和镜片下面，再看不出一点端倪。

　　陈晓有说有笑的从大娘手里接过了他们俩的早餐，拉着韩罄去一边坐下，慢条斯理的吃起来。韩罄学着陈晓的样子慢慢的吃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抬眼瞥了眼表，表情稍微僵硬了一下，紧接着又和没事儿人一样吃起来。他情绪几乎没怎么外露，可是陈晓还是捕捉到了他那点不自然。

　　陈晓有些纳闷，他自认这家早餐不难吃，而且开始吃的时候韩罄也面色如常，绷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最起码直到看表前都是那副冷脸。对啊，表。陈晓忽然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可是如果他昨晚没看错的话，韩罄贴在桌子上的课表上，这个时间段他是没有课的。而且，如果他真有什么安排，今天早上就不会答应和自己出来吃早餐的啊。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陈晓知道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不知为何，他看着那一瞬间的韩罄，心里咯噔一下，直觉这事儿可能很重要。或者说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这个状态的韩罄，不太对劲。一定要打个比方的话，韩罄那个状态就像是机器人的运行程序突然卡了那么一下，不会产生什么大问题，就是会不太舒服。陈晓不动声色的思考了一阵，还是没得出什么结论，他干脆把这个问题往心里一扔，准备慢慢观察，反正天长日久，有的是时间，总会知道的。

　　陈晓一边想着，一边三两口把早餐吃完等着韩罄。韩罄仍旧是慢条斯理的吃法，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盯着面前有些油腻的桌子，看起来像是神游。索性神游并不耽误他吃东西，韩罄咽下最后一口，才把目光从桌面上移开，施舍似的看了陈晓一眼，问道：“走吗？”

　　“好。”陈晓应道。

　　两人慢慢溜达回学校，他们今天早上都没课，这一路倒是悠闲。陈晓一边走一边和韩罄聊天，这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

　　昨天陈晓被和男神突如其来的同居惊了一脸，尤其是当他发现男神的形象有点破灭的时候。他画了一下午，用一张画和一顿酒，成功给自己巩固了三观。他昨天忙于自我调整，自然也没怎么和韩罄深入了解一下，韩罄又是个闷葫芦的性子，你不问，他能一天不带说话的。所以，很奇怪的，直到十分钟之前，陈晓还隐约有种这人不喜欢说话，不太好相处的错觉。

　　不过很快这种错觉就消失了。

　　常言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俩人唠了十多分钟，怎么看也不止半句。陈晓只觉得韩罄也没表面上那么阴郁，甚至可以说是挺好相处的。当他起了话头以后，不管什么梗韩罄都能接上，上至专业术语，下到鸡毛蒜皮，陈晓知道的，能讲的，韩罄也基本都知道。能够和一个知识面广，而且“内存”丰富的人交流，无疑是及其舒适的，最起码陈晓这么认为。

　　陈晓愉悦的和自家男神聊了一路，他们在宿舍楼前分别，一个去图书馆找资料，另一个回了宿舍收拾上课的东西。

　　先说一头扎进图书馆的那位吧。

　　陈晓去了图书馆，他老师列了几本参考书让他们看，他两分钟前突然想起这茬，于是慌里慌张的直冲图书馆借书。陈晓深知自己的德行，这书要是借回去，没有十天半个月他是不可能翻开的，但是不看成绩就难看。怎那么办呢？当然是坐在图书馆里逼着自己看了。

　　但是，很可惜，陈晓没看进去。他往日就算再怎么不喜欢看书，在图书馆里也能逼着自己读进去，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和面前的书页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小时半小时，硬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而另一边，韩罄收拾好东西，又在宿舍里呆了一会，才匆匆往教室赶。他和往常一样，挑了个视野好但是又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说来也巧，韩罄坐下的时候，他这门课的教授也踩着上课铃踏进了教室。

　　教授姓李，全名李玟，是行业内有名的大佬。她四十多岁的年纪，但是看起来显年轻，如果李教授不说的话，光从面相上看只有三十几岁。这位教授是很温和的那种长相，看起来就让人感到亲切，当然，这种亲切感仅浮现在课后和非专业领域。和温婉的外表完全不相符的是，李教授在专业方面特别严格，严格到什么程度呢，上至毕业的学长学姐，下至入学的快要入学的新生，无一不知道这位老师的‘凶名’。如果不是因为这是门必修课，而且期末挂科会很麻烦的话，估计李教授的课堂，总是门可罗雀的。

　　李教授倒是知道自己在学生心中的形象，无非就是母夜叉母老虎这种形容，但是她不在意。李教授无所谓自己在学生那里的名声，在她看来，如果名声差一点，能让这群小崽子多学点东西，那也值了。

　　和大多数同学不一样，韩罄倒是很喜欢他这个老师，原因有很多，其一嘛，是因为这位李教授是他的直系导师，平常对他也颇为照顾。其二就是，韩罄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他就是要吃钢琴表演这碗饭，他有这个天赋也有这个能力，对他来说，只有知识和技巧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老师严不严格？

　　韩罄表示：呵，我是来学习的，甭管严格不严格，该学的学到手了就行。更何况，他当初考进来的原因，正是为了得到李玟李教授的指点。

　　一堂课的时间过的飞快，等韩罄回过神的时候，整个教室已经空了一半。韩罄抬眼一看时间，脸色一遍，他匆匆收拾好东西就去了食堂，他随便买了点什么，也不管好吃不好吃，活像没有味觉一样的把食堂师傅的新品“黄瓜炒榨菜”扒拉进嘴里，然后就像风一样往琴房飘去。

　　他一直觉得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像这种吃功夫吃时间的东西，你不练，那你的技巧就要退，就这么简单，也很残酷。只有不断的训练才能保持手感，才能在舞台上经验众生。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等韩罄敲下了最后一个音符，已是黄昏十分，他算了算时间，索性合了琴，拿着自己的东西往宿舍赶。

　　韩罄开门进宿舍后，发现陈晓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前画画，他听见门响，头也不抬的冲韩罄道：“回来了？等我一下，我画完这点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我更了！没想到吧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