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还乡》拾星河

8、第 8 章

　　下决心是很容易的，实际操作起来却还得细细思量。虽说是要摆脱主屋那些人，但是欲速则不达。

　　别的不说，楚青和楚小牛两人名字还在楚家的族谱上，父亲不在，作为爷爷和奶奶的楚老头和楚老太对两个孩子的命运还是有着话语权的。他们要是察觉了楚青的意图，想要以孙女的名义把她带回去拿捏，也是有理有据的。

　　但是楚大娘子这段时间又必须从楚家出来，所以她想了想，对她娘说：“娘，如果你不去楚家主屋干活，肯定会被他们察觉我们要做的事情，所以我们得想办法找个借口，打消他们的戒心，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其实这个问题楚青并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但是她不想把所有现成的答案都摆在楚大娘子面前。

　　现阶段，她没有别的帮手，楚小牛还小，剩下的只有楚大娘子一个可以帮她，她想锻炼锻炼她，不光是思考的能力，还是以后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

　　她也相信，很多农村妇女其实都很聪明，只是经历的不够多，一旦给她们空间，她们做的也能丝毫不逊于男人，也能独挡一面。当然，这样的话她只会在心里想想，还不会傻到跑到古代山村去宣扬女权主义。

　　果然，楚大娘子给出了比较靠谱的回答：“娘以前在家里做闺女的时候，是学过绣花的，也会点针线活，这个楚家人都知道。要不我们明天去那边告诉他们，我们以后不去那边了，不用吃喝他们的。就说我自己去帮人家缝缝补补些破衣服，能赚点就是点，不能赚我们就饿肚子，不用他们接济？就是不知道他们同不同意。”

　　楚青点点头，说：“不用管他们同不同意，我们都不打算吃喝他们的了，还管那么多。只是既然说了是去缝补破衣裳，娘你到时候记得做做样子，每天都去村里转一转，也不用收很多，每次收个几件衣服回来就行。”

　　“娘晓得的，但是阿青，娘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万一我们大话说出去了，却没办法赚到钱，后面想要再回去就难了。”

　　“再难还能难过现在吗？娘你放心，我们一步一步来，总是会有办法的。明天我跟小牛都跟你一起去那边，我们把话说清楚，也让他们知道，我们虽然孤儿寡母，那也不是任他们宰割的。”

　　楚大娘子点了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回到屋里，去灶台的一个角落了翻了翻，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个褪了色的小荷包，递给楚青，说：“以前你爹在的时候，也不是那愚孝的人，总会偷偷藏点私交给我，这个是他还在的时候，我攒下来的，一直随身带着，上次被赶出来，才能带在身上。阿青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娘也不会拦你，只是娘也没办法帮到你多少，这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你留着好好用吧。”

　　楚青打开那小荷包，里面有一点点碎银子，二十来个铜板，还有个银簪子。很少，真的很少，她一边想，一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眶湿润。

　　初来这边，她埋怨过，惶恐过，也害怕过。在现代，自己好不容易熬过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已经长大，已经足够坚强，可以适应一个人的有点孤单的日子。

　　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也有足够的金钱，可以潇洒的享受人生，运气好的话，找一个对自己不错的男人，生两个孩子，平安喜乐一辈子。

　　可是，就因为别人的私心，自己要再次经历一段更艰难的生活。这里落后，贫穷，她们孤儿寡母，势单力薄，不停被欺压，却迫于生存，无能为力，无法反抗。

　　她害怕自己会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年纪到了，被随便指给某个歪瓜裂枣的农村男子，就这样过一辈子。她也害怕楚大娘子和楚小牛看出自己的不一样，哪天突然说她是妖怪，要把她抓起来烧死，只能努力表现地镇定正常，就这样一直战战兢兢到现在。

　　可是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这两人不管有没有看出她的异常，从她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她依然是他们的亲人，依然可以获得他们无条件的信任，楚大娘子拿出来的这所有，在这一瞬间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楚青抽了抽鼻子，努力平静下来，从荷包里拿出簪子，两个小碎银子递回去，说：“娘，我现在还用不上很多的银子，这些你先留着，我先拿一点就可以了。不够的话，我回头再找你要。”她娘没有推来推去，听楚青的，把银子拿回去藏了起来。

　　两人再说了会儿话，就上床歇息了，这是楚青来这里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三人收拾好就去了楚家，楚青放下了手边所有的事情，准备跟他们打一场硬仗。

　　刚进楚家大门，就看到楚三的婆娘扒着楚三的手大声哭喊：“你个黑了心的，我嫁给你们家，做牛做马，给你传宗接代，你居然在外面找了人？你手上是哪个狐狸精咬出来的，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撞死在你跟前。”

　　她昨晚上没注意，看楚三回来的那么晚，还以为他又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去了。今天早上起来，楚三洗脸的时候，不妨被她看到了那小巧的牙印，顿时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拉扯着就是一顿哭天喊地。

　　旁边楚二家的照样在看好戏，不管是楚大家的，还是楚三家的，只要有热闹的地方就有楚二的婆娘。

　　楚老头和楚老太在旁边，楚老头把手中的烟杆子敲得砰砰响，都不能阻止楚三家的停下手来，他作为公公，又不能真上手去拉扯儿媳妇。

　　楚老太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抓着楚三婆娘的头发就往外拉，楚三娘子坚持不懈，在被拉开之前，又在他脸上抓了好几下。

　　楚三用手摸着脸上的伤痕，嘴里“嘶嘶”的叫着，刚准备骂人，眼角看楚大娘子几个人进了屋，眼睛往楚娘子身上瞄了瞄，被楚青一把上前挡住。

　　楚大娘子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快步进了厨房忙活，楚青和小牛两个人就在厨房门口守着，同时观望着这出闹剧。

　　楚老头问道：“三儿，你真的在外面找了人？你知道，我们楚家是不兴这样的。”楚三甩开想再次扑上来的婆娘，一边喝到：“你个泼妇，闪开。”一边对他爹说：“爹，没有，我都说了这个就是大柱家的小崽子咬的，真的。”

　　楚老太听完之后，拍了拍胸口：“我就说，我们家三儿是个好的，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三儿家的，你别再闹啊，三儿都说了没那回事，你赶紧去喊蛋子起来，给他打水洗脸，一会儿吃早饭了。”

　　楚老头也喝到：“行了，该干嘛干嘛去，你男人都说了没什么，你还抓着他不依不挠是想干什么？”楚三婆娘根本不相信他，大柱子家的小崽子才多大，一岁都不到，牙齿都没长齐，能咬那么深的口子？

　　但是她公公婆婆根本不去思考这些问题，宝贝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迫于两个老人的压力，她是没办法再继续追究下去。而且她现在也没抓到确切的证据，只能恨恨地回了房，心里还在想着，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她不相信后面找不到把柄，抓不住那个女人。

　　楚三摆脱他婆娘之后，顶着一脸的伤痕，在他爹娘眼皮子底下，还想往厨房里凑。楚青直接挪过身子，拦在门口，他皱皱眉头，看着楚青问：“你干什么？”楚青面无表情，回到：“不干什么，三叔你脸上的伤痕渗人的慌，不去处理下？”

　　“不用，让开！”

　　楚青没让，楚老太刚好走到厨房门口，她趁机喊道：“奶奶，三叔脸上被三婶抓了好多伤口，不处理下搞不好会留疤破相，您赶紧带三叔去找个郎中看下吧？”

　　楚三知道这下子进不了厨房了，瞪了楚青一眼，楚青毫不畏惧的看回去，他只能跟着他娘走了，还不停的往厨房这边看。

　　楚大娘子很快就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餐，饭摆上桌的时候，一家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出动了。楚珍儿出来的时候，眼带愤怒和嫉妒地看着楚青，楚青一脸莫名其妙，她又怎么招惹这位了？

　　楚珍儿看着楚青一脸无辜的模样，越发来火，也不吃早饭了，拉着她娘和楚老太太，在那里嘀嘀咕咕半天，期间还不时回过头看楚青，斜了她好几眼。

　　楚青没搭理她，拉着楚大娘子和楚小牛在饭桌上坐下来，她娘辛辛苦苦做的早餐，无论后面来不来这边，这顿先吃饱了再说。

　　刚喝了几口粥，楚老太拉着脸回到饭桌，把筷子“啪”地一甩，看着楚青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小年纪，就学会自己找男人了？” 没等楚青开口，又对着楚大娘子开了火：“虽说你是她亲娘，但是现在大儿不在，你也得好好管管你这两个孩子。特别是大丫头，整天在外面疯跑，勾搭男人，也不知道是像了谁？！就算是真要给她说亲事了，怎么也得问问我们做爷爷奶奶的吧？”

　　楚大娘子和楚青一头雾水，楚青看了眼楚珍儿，她眼里明显表达着“你活该”的意思。

　　楚青慢慢放下筷子，正视着楚老太：“奶奶这是说什么，我不大明白。什么叫‘自己找男人了’？您这话要是传出了，是要逼死孙女？”

　　楚珍儿接口道：“你还装？村里面都传遍了，你不要脸，私下里跟二狗子哥哥来往，还跟他上山，山上荒无人烟的，你跟他一起，能干什么？我说你们不会是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吧？”

　　她知道楚青没这么大胆，但是她现在就是要污蔑她，把她说的越不堪，她心里就越痛快，谁让她跟二狗子哥哥走这么近？

　　村里人都说二狗子哥哥不好，说他以后没出息，只知道偷鸡摸狗，可是她喜欢他。喜欢他长相英俊，又有男人味，还敢做敢当。

　　她曾经试图去接近他，跟他说话，但是他对她都不理不睬，现在居然跟楚青这个小贱人这么好，带她上山，还送她回家，这让她怎么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