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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参天大树都是从嫩芽慢慢长成的 ...

  •   伍肆站在窗前,摆弄着从青奕那偷来的铜钱,他还在想着青奕说的那一句话。
      无关乎其他…无关乎其他……无关乎其他啊。
      连青奕那个半吊子神棍都能看得出阿浣眼里只有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伍肆轻轻摩挲了几下自己的左手,细滑温热的触感,那是阿浣,不是其他人。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小殿下又恢复往日活力十足的日子,不是去这里捣乱,就是去藏书偷两本书烧了烤地瓜吃,惹得总管们纷纷向皇上上告,才不是为了讨钱呢。
      月黑风高夜,蛐声此起彼伏,宫内阁楼灯火通明,伍肆坐在星阁楼顶向宫外望去。
      他小时候最喜欢和一大帮子人坐在这里,然后指着那儿大声地叫,“快看!那就是朕的江山。”
      听到阿浣的声音后,伍肆快速将画卷收起。
      阿浣见静坐的小殿下一直不回话,干脆直接坐在伍肆身旁,从乾坤袋里取出几瓶酒放在二人之间。
      “哟,从哪来的?”伍肆拿起一瓶,打开瓶盖深深地闻了一口,“竟然还是宫里的御酒,可以啊你!”
      阿浣看到伍肆赞赏的眼神,一下便猜到,小殿下估计是又选择性忘记自己去皇上珍藏的酒库里偷酒的事。
      几口酒下胃,身子也暖了些来,伍肆指着宫外河上的一片花灯,“阿浣,你还记得那地方吗,那是我们头一回出去的地儿,呵,我至今还记得掀开花船帘子时看到河对岸的先生,他那脸色,啧啧啧,跟下了油锅一样。”
      阿浣拿起一瓶,灌了一大口,却是看向了那片花灯旁黑暗的几座大宅,“若是先生还在,他定会十分惊喜,小殿下长大了,大殿下和二殿下在肃正门修炼,青奕继承星阁,倒是我,还只是个小护卫。”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跟本殿下在一起不开心吗,领略风光,阅人无数,岂不美哉?”伍肆笑着用力拍了几下他的肩膀,露出的小虎牙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阿浣看着伍肆的侧脸,轻轻笑了几下,“那殿下以后去哪可都不能甩开我了。”
      站在楼下向上望的青奕,看见屋顶上面两人把酒言欢的模样,气的牙直痒痒,大喊道:“还有没有人道了!大半夜吵人休息,还不带本阁主上去,说好的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呢?”
      听了这话,伍肆喝了一口美酒,没形象的吧唧了几下,“青奕,你说这酒怎么就这么好喝呢,一酒解千愁,一醉可方休,快上来跟我们一起喝呢,哈哈哈哈哈哈……”
      青奕忍不住在心里怒骂,他要是能上去还会在下面看着吗?算准伍肆是故意的,只得去求阿浣。
      阿浣醉意朦胧中,仿佛看见几个偷果子不成的少年被先生罚在树下扎马步,却还怎么都不肯安分,趁着先生不注意,你踢一脚,我捏一下,直到都摔倒在地,先生气的都快把胡子拔掉了。可当他看到那一片黑暗,醉意又被压下心头,拿了一瓶酒扔下去。
      “喂!阿浣!这可是御酒!你竟然这么不好好珍惜,还有你以为这一瓶我就会满足吗,快拉我上去!”青奕急忙接过酒,还不忘继续冲着上面喊话。
      阿浣闲坐着不舒服,干脆换了个姿势躺在屋顶,懒懒的回道:“知足吧你,不然连那瓶酒都没了!”
      青奕冲上面两人翻了个大白眼,虽然没人看见。封口的木塞一拔出,酒香充斥着鼻间,不喝便有些醉意上头,这味道却是十分熟悉。似乎是他们少年时偷喝先生的酒,少年人虽天天习武强身健体,但因年少不胜酒力。个个喝的满面通红,满嘴胡话,闹了一宿才迟迟睡去,结果自然是被罚了,罚的还特别严厉,抄写经书一百遍。
      青奕叹了一口气,抱着酒在屋里一人自饮,屋上两人,屋里一人,想的是同一件事,却看到了不同的意思,不能说也说不开。
      三人就像是在拼酒一样,沉默着喝下一瓶又一瓶。
      喝了会儿后,伍肆算计着时间似乎是差不多了,他看向身边已经躺下的阿浣,手里还拿着瓶酒,里头还剩了一半,伍肆也不嫌弃地拿起来一口饮下。
      等到酒瓶里最后一滴都喝光时,楼下响起了“嘭”的一声,青奕也已经醉倒在地上。
      伍肆再次拿出刚才收起的画卷,这是他去星阁前从父皇那里搜罗来的,上面只画了一个表情搞怪的黑皮肤少年,狰狞的表情和奇怪的动作让人看了便想感叹白浪费这么上好的墨纸。
      伍肆细细摸索着右下角写的一个小字,“木”。
      第二天醒来,青奕只觉得头疼欲裂,昨晚那酒也不知道是放了多久的,还真上头。
      还未他回过神来洗漱,就听到下人来报小殿下离宫出走,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出去历练一番,而阿浣因保护不力,皇上正在责罚他。
      青奕匆匆整理仪容便向伍肆的宫殿走去,到的时候,皇上已经气的将阿浣当众杖责,皇后在一边哭的更是不成样。
      看到此景,青奕刚想转身就走,忽然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昨天伍肆给他说的话,“阿浣就交给你了,阿浣就交给你了,阿浣就交给你了,阿浣就交给你了……”
      这都什么事,青奕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道。
      青奕抱拳半跪为阿浣求情,“皇上!手下留情!”
      伍圣越是看着他从小到大,早将他当做是自己孩子,皱眉道:“青奕,起来吧,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回皇上,青奕不知。”青奕抬起头不卑不亢的与他对视,“可阿浣与殿下自幼一同长大,若是被殿下知道皇上如此责罚他身边之人,恐怕会心生不满。”
      伍圣越,“你的意思是说,他会因这外人与朕有隔阂?”
      “青奕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青奕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还请皇上看在青奕的份上,皇上放过阿浣!”
      在这宫里星阁的地位一向与皇权并齐,却又属于皇室,星阁之人不行跪礼是从前朝一直流传下的规矩。伍圣越看在青奕的份上,叹了一口气,“行了,停下,朕会另给小殿下寻贴身侍卫,至于阿浣,去巡逻军处。”
      青奕代已经痛晕过去的阿浣再次跪地谢主谢恩。
      等到所有人都已经离开,青奕才上前去抱起阿浣,血已经流在地上不少,他扶着晕倒的阿浣,一步一步向星阁走去,路上有婢女太监看到,也只是匆匆回避,无一人上前帮忙,这宫仍旧同少时一般薄凉。
      御书房里,“阿肆能去哪呢,怎能不与父皇母后商量!”李杉婷在伍圣越的怀中已经快哭的喘不过气来。伍圣越只得抱着她摸头说道,“乖。”
      李杉婷愣了一下,趴在伍圣越的怀里哭得更加厉害。
      两人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夫妇遭遇了离家出走的坏孩子,在为此伤心一样。而且最伤心的果然是母亲呢。
      伍圣越忽然开口问,“皇后,你那天去修灵室做什么?”
      “!”李杉婷的瞳孔瞬间放大,也幸亏她现在是趴在伍圣越怀中的,“皇上,这是在怀疑臣妾唆使的肆儿出宫吗?”
      伍圣越笑了一声,轻拍了两下李杉婷的后背,“皇后可以在别人身边安插人,我也可以。”
      “我派人在修灵室下了入梦散。”李杉婷仍旧趴在伍圣越的怀中,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像是在撒娇一样,却说着让人唏嘘的事情。
      修灵室里确实只有入梦散的痕迹,李杉婷没有说谎,可伍圣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李杉婷见伍圣越许久没有说话,心里就像吊着一块巨石,在不断下沉着,“皇上不相信臣妾?”
      空旷的殿中回响着李杉婷的哭泣声,伍圣越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他感觉怀中的人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不自在感在两人之中从嫩芽逐渐变成参天大树,刚刚好的将他们两人彻底隔开。
      李杉婷强忍着哭泣,嘴角扬起苦涩的弧度,她抬头看向伍圣越,这个男人的眼中没有厌恶也没有不耐烦,丝毫没有一点波动,仿佛是一个有温度的木偶。
      她想伸手摸住他的脸,伍圣越忽然低下了头,正好和她的眼神正对上,“皇后?”
      李杉婷惊慌地低下了头,下意识向后退去,然后背过身子。“还请皇上尽快找到肆儿!”
      说完后,李杉婷便快步离开了。
      等到李杉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以后,伍圣越用一只手揉着自己发疼的额头,一只手撑在桌面上。
      忽然之间手下的厚重的檀木桌案自己左右摇摆起来,响起像是在被老鼠啃咬的“吱吱吱”声,随之“砰”的一声,整张桌案就在伍圣越面前粉身碎骨。
      一个看起来保存的还算完整的长条柜子滚在伍圣越的脚下。
      伍圣越,“……”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外面的侍卫们便因为动静都进来查看。
      这个画面看起来像极了皇上在暴怒之下把桌子拍碎了。
      “你们……随便去个人,把青奕喊来。”伍圣越看着脚下凌乱的一片还有那个空空的长条柜子,说道。
      这不清不楚的话,让在场的人心里着实是一紧,连带着赶到的暗卫们都在屋顶上屏息。
      这沉默的局面持续了非常之久,也没有人敢挪动步伐,上面的暗卫们已经屏息到脸色涨紫,就差一下下就可以去守卫别的皇上。
      伍圣越皱了下眉头,“难道你们是想让我自己去请人吗?”
      听着皇上的语气似乎还行,这才有护卫斗胆退下请人。
      “呼……”屋顶上瞬间响起了一连串沉重的呼吸声。
      某个暗卫小声地对着同仁们说道:“我还以为皇上发现了小殿下和青奕的事情,愤怒之下把桌子给拍坏了。”
      结果没想到他的同仁们忽然都看向他,然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刚才说话的暗卫诡异地红了脸颊,“果然大家也是这么想的吧!”
      一个看起来像是暗卫头子,或者说就是暗卫头子的不帅不丑,五官平平无奇的人开口道,“这不是想,而是,事实。”
      又一人开口道,“哎,小殿下真钟情,青奕大人那么对他,还念念不忘,恐怕这次就是被伤透了心。”
      在人群最外围的某个穿着与周遭全黑色显然不同的颜色很深很深蓝色衣服的应该也是暗卫的人,似乎是想开口说什么,但马上抿紧了嘴巴,继续竖着耳朵听别人说话。
      “二位大人皆为身份所束缚,不得在其他人面前互表情意,只得私下暗自送送情书,牵牵小手。直到被皇上发现,棍打鸳鸯,二人只好在其他人面前上演一副分离的画面,而小殿下更是为了能和青奕大人长相厮守,不惜一切代价,离宫出走。
      可惜皇上为了小殿下忘记青奕大人,将青奕大人软禁在皇宫之中。百年后,游历世间的小殿下归来,昔日的红墙砖瓦依旧还在,只是人已换了一代又一代。
      辉煌的星阁早已破败不堪,小殿下走上熟悉的旋梯,打断房门口的锁链,灰尘渐渐落下,推开房门,佳人已老去,那个曾经和他一起牵手打闹的青奕大人已经一副老翁形象,更是生命垂危。临危之际,年老的青奕大人睁开眼看到仍是少年模样的小殿下,微笑道‘你回来了’。”暗卫头子边说边用旁边刘暗卫的衣服擦眼泪擤鼻涕。
      深蓝色衣服的暗卫听了这个故事,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本以为其他人应该也是这个感觉。
      却没想到他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的暗卫开了口,声音糊上了一层重重地鼻音,“太感人了!比小殿下收集的那些故事感人多了!”
      这话说得,深蓝色衣服的暗卫淡定不下来了,呵,他和他的同僚忍着别人怪异眼神辛辛苦苦收集的故事,竟然被人说是比不过一个成天舞刀弄枪的人临时编的。
      他用力拍了下屋顶上的砖瓦,然后站起身子,几片不怎么严实的瓦片从下面上滚了下去,掉落地面后,发出了极脆的声响。
      暗卫头子刚想警告他,小点声。就看到他浑身散发着煞气,俯瞰着众人,扭曲着表情,“我们给小殿下收集的故事,比不上这种胡编乱造的?开什么玩笑?”
      “胡编乱造?”暗卫头子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我们的共……”
      “你是谁?”
      暗卫头子的问话让其他人仔细打量起了这陌生脸庞的人。
      深蓝色衣服的暗卫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件很蠢的事,果然是跟小殿下待久了。他快速坐了下去,悠闲地跷着二郎腿,眼神飘向没人的地方,妄图蒙混过去。
      有个暗卫开了口,“这衣服好像不太一样?”
      深蓝色衣服的暗卫吹着口哨,没有搭话。
      “喂,问你话呢!”暗卫头子犹如一只大妖怪,在屋顶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他走去。
      一路中,掉下了不计其数的瓦片,在地上奏出了一首小曲儿。
      眼见“大妖怪”的气息越来越近,深蓝色衣服的暗卫假装自己才反应过来,“哦,这个啊,我有洁癖,一不小心把衣服洗褪色了。”
      “你们谁有带毛笔,嗯,或者是墨石?搓搓就好了。”
      这熟悉的回答,暗卫头子微眯了下双眼,拔出腰间的佩刀,指向他的喉咙,“谁教你的回答?”
      深蓝色衣服的暗卫见此,非常没有志气地换了个姿势,乖巧地跪在暗卫头子面前,还磕了个大响头,然后抬起头真切地说:“小殿下教的。”
      暗卫头子收回了佩刀,用拿刀的手掏了下耳朵,“六刘,记下小殿下的暗卫第九十八位已被捕获。”
      那名叫六刘的暗卫迅速拿出了个很厚的书册,这一看就知道是文职,他翻开那厚厚的一本,在中间的纸页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一大片字。
      深蓝色衣服的暗卫挑了下眉,刚想起身回去宣布自己“阵亡”。就被暗卫头子抬脚踩住肩膀,只得又继续跪着。
      “你小子,倒是跟小殿下的前九十七位暗卫很不一样啊。”
      暗卫头子的动作没让深蓝色衣服的暗卫有什么感觉,毕竟脸皮厚得人是不会在意这种羞耻的姿势,但是这句话倒是让他的表情瞬间破裂。因为按照给小殿下收集的故事集总结来说,眼前这人的下一句话肯定是,“女人,我对你很感性趣。”
      不对,是男人,也不是,应该是少年。
      哦,也不是性趣,是兴趣。
      暗卫头子看着脚下莫名慌乱的人,疑惑地皱起眉毛,但这不影响他的问话,“你要不要来跟我混?”
      “我喜欢女……”深蓝色衣服的暗卫把自己准备了许久的万能回答,刚说到一半,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混?”
      “我跟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参天大树都是从嫩芽慢慢长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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