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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今世始于初相见 ...

  •   第六章
      回来几天我都没有给花霖好脸色看,罚了她面壁思过,埋在沧洱殿里除了处理公务就是处理公务,一时间气焰还在心口一触即发,底下也没人敢多说一字。
      这两日人界入秋潮汐不怎么稳定,御沙网倒是用的及时,好在蘅芜岛对于南海的洋流运过来的风沙起到了些许抵御,这偌大的沧海也未有影响过多。
      撤下手里将将御批的一堆折子,终于可以松散一下筋骨了。
      我刚起身便已经察觉了门口慌乱而无措的脚步声,犹犹豫豫,一听便知是花霖又来赔罪了,她在我手底长大,心里有什么小九九我自然是知道的,今日前来的赔礼定又是吃食了,她素来单纯得以为人人都是与她一般。
      “师父......”
      看她嘴角下垂,脸色并无精神气,想必是心中也是多有委屈,而这委屈不是认错认出来的。
      我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杏仁酪,不知道又是往哪里偷来的。
      “我......徒儿还是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若说是因为徒儿保护不力,那狐狸皇子不也跟在您旁边吗?”
      我真是为这条海蛇的智商忧虑如此,未搏她一分脸色,见我没有出声,疑惑之色更深。
      “明明是师傅自己被鬼给撞晕的,难道还要怪我不在身边保护?师父,这未免给我定的罪太莫须有了!”
      我愣是气得已经咬牙切齿了,脑海里尽是当夜赫云抱着我的情景。
      “......那有什么关系呢,师傅不也总是抱着花霖吗?”
      师傅抱你是喜欢,是关爱,疼爱,那只狐狸是男的,男女授受不亲不说,况且我长了他一千岁,被鬼撞晕实在是......
      “龟奴爷爷也总是抱花霖呀!”
      龟奴养着你长大,是你的长辈,亲人......
      “这个杏仁酪还是我跑去幽城买的呢,专门给你赔罪。”
      此时此刻的我比没有顺利进阶还要恼羞成怒,隐忍了许久的怒火在我决定了不会再度喷发后,尽力的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还是给我回去继续闭门思过吧。
      随即又下令撤了她的花酒。
      只是这出海经营生意我还是不能作罢,整个鲛人族需要稳定的生存来源,无奈,我只能又一次亲自走一趟幽城。
      自上一回被鬼人撞晕,我才知道入夜后的幽城不能运行功法的,法术更是行不通,算上一回我也如今是回头客,掐了个决换成了一身普通的人形去了。
      除却此行的目的我还是很喜欢看热闹,却又不爱掺和进去,还是觉得就是这样看着便够了。
      我去到上回买酒的店家去仔细问了一通,方知这幽城里的家家商户入市是要签订卖身契的,至于抵押的东西那就因人而异了,老板仁义,为我指了一条明路。
      无妄铺。
      路子倒是清晰,无妄铺今日的打扮倒是有些招摇,张灯结彩的模样有些怪异了些,我起初以为是错了路子,张望一番里面的无妄镜才知是此处无妄。
      “看样子那日的鬼并没有将你伤到!”
      闻声一震惊,赫云跟着我身后进了无妄来,诧异之色显于脸面一眼便知。
      “你身上这浓重的海葵星,莫说曲老板,随便往这幽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我这才醒悟过来,无妄镜里的女子并不是惊艳的模样,我便松了提防之心,就像是只有蒙了一层面具才敢与他面面相见。
      “海葵星是海族香料,你是鲛人族?”
      赫云的眼睛是金红的瞳孔,一眼对望进去似是瞬间能穿透光柱,“不对,鲛人族个个容貌绝世,你这样子不像。”
      说罢,还不住嘴的咂舌,模样可恶。
      “我这一回来,是想开店的,你管得了就告诉我,管不上就请你走开!”
      赫云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脸色有些为难,我亦是不明所以,两人立在无妄镜前对着一串串的数字我也是看不出个明白。
      “就依你如今的诚信度,我充其量也就只能许你一间铺子,你太穷了!”
      我太穷了?!
      小子,你可识货,我身上散的海葵星在四海五湖都是稀罕东西,天界的云翳娘娘想要都要说上两句好话,再说我这一身仙术不说,仅是功法就是三千年的厚积,那哪儿都是价值连城之物。
      “那......我要如何才能拿下这里半条街!”
      此时赫云看我的眼神里写着形容我的狂妄二字,想来也是,这整座幽城里像我这样穷还开口要他半条街的铺子的,应该从未出世吧。他也未与我说什么,只是行至无妄镜的另一面,我眼见着镜中一束炫光自上而下将赫云扫描一阵,他转而又看向我唤我过去。
      走近了才知是整个幽城的商户账目,我仔细地浏览每一家的抵租契约,目瞪口呆,也难怪他会嫌我穷了。
      “那你就...先给我一间铺子吧!”
      我回到无妄镜的另一边,自觉地站在镜子面前开商户。
      “你身上有媚果?”
      赫云一脸的惊讶倒是让我自己也跟着惊讶了一瞬,转而他又笑了起来,“你身上有狐族的媚果,那便可以先开张后交钱了,这是你身上的媚果赐予你的优势。”
      惊喜来的太猛烈了些,我的半条街瞬间不是狂妄之言了。
      说起身上的媚果,思绪也是不清不明,只想来是登基典礼那几日夜里去月华台上晒月光,隐约记得有一回又惹了心疼的旧疾,一千多年了,从我的记忆恢复以来这疼痛寻我的次数便很少了,也不知是为何那时要来,我只记得睡醒起来龟奴说我又多了几百年的道行了,那是以为是晒月光过了修为,原来是这其中的意味。
      手握半条街的冥花牌,我突然觉得走起路来都有些六亲不认的架势。
      赫云要我再在这里耍上一会,我拒绝了,我得要赶紧回去将这好消息告诉我的子民。

      拿下了幽城半条街的冥花牌,我终于能松了口气,鲛人族的生计算是有了着落,花霖爱酒,便在幽城里卖起了酒,姑娘家又喜爱花,便是只卖花酒,各式各样的花酿,好在味道夜不错,名声算是稳当了起来了。
      一百年的试营业,我的鲛商队伍成长得很不错,算了下来,这半条街的租契是能一次性付上的。
      沧洱殿近来的事务已经日渐清减,因着商贸的关系,我也越发觉得手底下的族人独立了不少,至少我已经好久没有处理过一只虾谁吃虾头谁吃虾尾的解析题了。
      “师父,青丘捎来的信。”
      花霖一脸的疲倦,做生意确实是解决了生计,却也是让她消瘦了不少,我看着心疼,从脚边的云母屉里取了两只九元丹给她,小小年纪自是要多补上元气的。
      “青丘的信怎么捎到了你那里去了?”
      我拉开细绳,羊皮卷上的花香味是出自青丘山丘之间的物种,这字迹一眼便是清晰。
      随即,通传的小虾兵送来了一节卷轴过来,是信上说的幽城格局图。
      如此一来我才清楚了来龙去脉,说白了自己竟是在别人眼里演了一出笑话出来,媚果于青丘千年结果,而拥有媚果的外族也就我这一方鲛人女帝,赫云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是那样恶劣的本性,可恨千年了,我还是这样的后知后觉。
      “可有说辞?”
      这是我心里对他的了解至此。
      “回陛下,来使说子夜蘅芜,与君一叙。”
      果真如此的。
      他还是想着要当面挖苦我一番了。
      我想起了记忆里与之重叠的一幕。
      那时的我未及千岁,却足够到了上岸历练的年纪,单纯如我,不知世间险恶。
      我至今尚且还记得那条蛇妖要捕杀我的狰狞模样。
      蛇妖的人形是一个美艳到无害的女子,自小我在罗刹海便是被四周的夸赞而长成,便觉得只要是与我一般的事物,都是善良正直的,所以第一次我便落了全套。蛇生性敏感,我出自海洋又是鲛人,身体里的海腥气那时我还没有到达能自行遮掩的阶层,蛇妖一眼便识破了我的真身。
      任人刀俎差一点就是我的下场。
      他叫赤影这个名字,救下了我。
      我身无寸缕,是他给我披上素色衣袍。
      那时小,以为世间衣料皆是这个颜色,后来看遍花色,却还是只喜欢这个颜色。
      “身为罗刹海的公主竟是这般无知!”
      “这世上竟有你这般无害之人,小心离了我死无葬身之地!”
      “我实在不喜欢你跟着我,又怕你死于非命,好歹也是一条生灵。”
      ......
      月曦娘娘随月轮悬在中空,月华台上的身形有着熟悉的轮廓,我与她相望一眼,随即飞升上了月华台。
      月光下赫云身影的颜色有些深沉,是因这夜晚的缘故,赤色隐没了。
      我一身青玄色常服,略施了粉妆。
      他不说话,我便也不开口,从月华台下的酒窖里取了两壶红妆醉,是花霖的新作,用人界的玫瑰和井水作原料,我依稀记得花霖说玫瑰是用井水浇灌便要跟井水调配酿造,又因这酒水通红胜似女儿红妆,她便给了这“红妆醉”。
      味道不错。
      赫云一直不说话,酒壶被勾在指尖,我只能看到一面黑漆漆的轮廓,清风拂过我的肩头,长发,此刻竟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这心中一阵忐忑,这三界四海里除了天仙宫里的大主宰长留仙翁,只有我有前世今生的记忆,他竟是往哪里有的错觉了?
      见我没有回应,风里只听得被带得老远的一阵轻笑,“我们自然是见过,你以为在幽城你换了一张脸我就不认识你了?”
      那一副调皮的模样在我面前竟是比月轮边上的星星还要耀眼,我却只能波澜不惊,仰头一口下去,这红妆醉尚未到时辰,竟这样有些辣口。
      “我足足长了殿下一千多岁,殿下如此,是不是缺了点礼数?”
      我自是知道礼数这东西在这一世,于他是个空话,若不是他这般不识礼数,也不会仅仅三百岁就进了阶,赫云窥学青丘圣尊的心法这是三界尽知的。
      月曦娘娘还在中空没有移动过,她是在担心。
      我轻笑着仰头看去,月轮周围晕了一圈红印,怕是又有一阵风雨了。
      躺在月华台尾侧,裙裾安静地躺落遮掩住脚,赫云靠在我身旁,手中尚有半壶,今夜我亦是不便于现出真身晒月光,倚着栏杆静静地,余光也会飘忽于他的身影之间,他来意是如何也不追究了,我不愿意。
      瞧得往深里去有些飘渺,我警告着自己面前这个人如今的名字,海面隐隐有暗潮荡起了海面的涌动,我的心跳在急速地喘息,一下,两下......
      我竟是连想都不能,仅是忆起你都足够我窒息心疼,到底是什么愿望诅咒了我......
      迷蒙里,我的身体被包裹在一团温热的气流里,直到像是一只罐子绷不住了,要喷涌出来,清醒了神情我口吐一团鲜血向后倒去,月华台上瞬间凝了一层红霜,他的怀里一如既往有着火焰的温度,热烈,温暖,炽热......
      你我从前是不是认识。
      我们真的没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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