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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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燥红慢慢褪去后，伊瑟拉等来了医生。
她听到门外有两个脚步声在接近，一个沉稳有力，一个平缓缓。
门被敲了敲，她说了句进来，然后门被轻轻推开，只有那个平缓的脚步声走向她。
一个上了年纪的花胡子老先生提着药箱向她走来。
凯因站在门外，伸手带上门，他走到栏杆旁，手肘撑着栏杆，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
今天也是平常的一天。
对面那家裁缝铺今天生意也很寡淡，裁缝把皮尺圈在脖子上，无聊地搬了张椅子，捧了杯茶坐在外面；斜对面的那家面馆，夫妻俩每天都要拌嘴，丈夫担着面，“啪啪”的声音打在砧板上，妻子擦着桌子，一边责怪她家的小孩不听话，一边骂着丈夫太纵容孩子。
丈夫是个体态宽厚的男人，他听到妻子这么说也不反驳，笑呵呵地用毛巾擦擦汗，不时问她要杯水喝。偶尔他回头顶上一两句，惹来妻子愈加不满地大声苛责。
现在正是学堂放学时间，三三两两的小孩走过这条街，有些手上拿着个糖串舔着，有些拿着个巴掌大的小风车玩着，风车是七彩纸扎的，怪好看的。
风车被小孩子举得很高，他们短短的手臂伸得很直，笑着跑着，让风车迎着风儿转起来。
孩子们三三两两“咯咯”的笑着，小脸上溢满了快乐。
笑得那么无忧无虑又天真快乐。
凯因垂眸，银白色睫毛掩盖了眼神里的些许落寞。
印象当中他自己就从来没有这么笑过。
从小生活在一个大家庭之中，每天面对的都是父母那张严肃又冷漠的脸，从记事起没多久他就开始习武，每天都有必须完成的任务。
而任务随着他年纪的增长变得越来越重，负重跑步、翻越障碍物、爬山、体能训练、射箭、骑马、击剑、武道......还有把魔道力量赋予自己的武器。
他需要完成的任务都被写在一本厚厚的本子上，比如，今天要劈断五十根粗木头，正反手挥剑一百次，跑步二十公里......完成一项就划去一项，如果被父母发现作假偷懒，免不了一顿体罚外加更沉重的任务。
机械般的繁重训练，让他感到厌烦，而他还年幼无法反抗，越是拒绝训练越会招致父母的惩罚。
他很少见到父母。
母亲总是怀有身孕、或者备孕、或者生完小孩后修养、或者带年幼的弟弟妹妹，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这个家传宗接代，生养更多的儿女，直到第七个孩子，也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女孩子，小妹的出生，他们才停止了这种生养行为。
他还很小的时候，经常问随身服侍的仆人，为什么父母很少来看他，自己是不是又要有兄弟姐妹了？
仆人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他的问题，总是说“凯因少爷，等您长大就会明白了，阿尔卡纳这个姓氏，到底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什么？
他真的不懂，不过也不会有人告诉他答案，他只能像个父母的傀儡一样，言听计从地做着他们吩咐的事情。
父母的冷漠和功利的教导，兄弟们的争抢和暗中较劲，小妹年幼无知又即将踏入他们悲惨的后尘，这一切一切都让他感到厌恶无比。
渐渐地，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年纪的增长加上兄弟众多，父母来看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也越来越厌恶练剑。
父母偶尔来检查他进展，如果发现他哪天被偷懒或者压根没有练剑，那么他就会被责罚。
在家族的祠堂跪着，一遍遍地抄写着阿尔卡纳家族的祖训，压抑的环境以及无止尽的疲惫，一遍遍地敲打着他年幼的心灵。
他不懂，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练剑，为什么不能出去玩，外面的天气这么好，阳光、天空、溪水、草地、森林和小动物。
他想在阳光好的时候，坐在草地上看书，或者看小鹿、小兔子吃草。
或者什么都不做也可以。
为什么要练剑，为什么要远离人群，为什么没有书上描写的，与父母兄妹一起野餐，一起游戏？
为什么？他时常这样想。
可能是看自己实在是个没有天赋和上进心的儿子，父母对于他的期望渐渐地转移到了别的孩子身上。
而他也难得地享受了不需要练剑，不需要做沉重练习的悠闲时光。
他有时候会去附近的小树林里，有时候会去藏书阁看看书，有时候会在阁楼里逗一逗那只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小猫。
他也是无意间发现这只小猫的，猫咪见到他非但没有躲开甚至还很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
是一种非常柔软的触感，温暖的，小巧的，鲜活的。
第二天他抱着些许期待的心情去同样的地方，特地带来一些吃食在身上，他希望能再次见到这只猫。
庆幸的是，这只漂亮的虎斑猫还在，它半躺着在晒太阳，见到他来了叫了一声“喵”后，悠闲自在地舔起了爪子。
他蹲下身，在掌心放一块鸡肉，猫咪看到后“喵喵~”叫着向他走来，就着他的掌心吃起来，带着倒刺的温热小舌头舔过他的掌心，酥麻的感觉，那瞬间他感到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注进了他心房......
小妹有看到过他在阁楼里逗猫，她的目光似乎总喜欢粘着自己，他能看出她的眼神里也透露着渴望，透露着想出去玩的心情，但奈何她被父母寄予了厚望......
“吱——”门被推开，医生走了出来。
凯因回头。
“伤口愈合得很快，按这个速度，只需再静养三四天就可以恢复了。”
凯因微微颔首，医生提着药箱往楼下走，边走边说：
“真不知道你这们怎么回事，让一个小丫头受这么重的伤。”
“那天送过来的时候老夫吓坏了，她半条命都快没了。”
“也难得啊也难得，她这个体质倒是很特殊，恢复得很快。”
“你们这群年轻人啊，遇事打架也没个轻重，打不过可以跑嘛......”
“哎......”
一副家长操碎了心的口吻，老医生边叹气边踱着步子上了马车，临走时还嘱咐道：“按时换药”
凯因点头示意，目送着马车离开。
伊瑟拉趴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花胡子医生絮絮叨叨的话：
“哎，那天外面那个小伙子把你送到我医馆的时候，老夫我都已经睡了好几觉。”
“我这一把年纪，哎呦，要不是看你伤得这么重，我老人家都不想起来。”
“本想让徒弟们给你包扎包扎得了......”
“哎，年轻人啊。”
“真是没见过这么黑着脸来寻医的人，那个大小伙儿长那么高，老夫瞅着挺英俊的，怎么神情这么凶......”
“把我老人家给吓得......”
伊瑟拉挤出两个笑容，她听着这医生喋喋不休头隐隐作痛，她想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长大”，于是她打断医生的话，问道：“医生爷爷，那天我到医馆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吗？”
老医生扶了扶眼睛，回道：“哪有这么干净，脏兮兮的，后背全是血。”
“不是，我是问，我的样......头发长度。”她挑了一个最直观的外貌特征。
“是啊，怎么了，小姑娘？”
“......没事的。”她不说话了。
看来自己是在昏倒后和被送到医馆之间，这段时间内，身体发生变化的。
可是究竟是是什么因素导致变化的呢？如果重来一次，自己会不会继续变化，然后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伊瑟拉想问凯因或者是在场的卡尔，当时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但老医生还在收拾东西，她不太敢轻举妄动。
等医生走了，她撑起身体，坐在床沿边，准备穿上鞋子，发现只有之前的鞋子已经又脏又破。
还有点小。
她干脆赤脚，慢慢地往门口走去。
天色偏晚，红霞映着天空，光线透过窗户照到房间里，屋内一片橙红。
伊瑟拉踱到了门边，伸手拉开却没想到门外站着一个人，开门后，晚霞完全洒进屋里，而他背对着光，被拉长的影子笼罩在伊瑟拉身上。
男人身量很高，即使自己长高了一点，却还是要仰头并且仰很大幅度才能看到他的脸。
更别说这么近的距离了。
背对着晚霞使得凯因的五官越发深刻，就是艺术馆里那些雕塑一样的五官。
伊瑟拉静静地想，这张脸，放在哪里都很醒目。
脸型完美，线条流畅，高鼻深目，睫毛又密又长，只是薄唇轻抿，唇角微微下垂，显得有些冷漠和不近人情。
他的睫毛与发色一样，都是银白色，银月般的颜色，晚霞映在他的头发上，给他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霞色。
别问伊瑟拉为什么看他看这么久，她在斟酌怎么开口问他，因为高度差，所以她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睫毛，还有坚毅的下巴。
他眨眼的时候，睫毛微微颤抖......
伊瑟拉不懂，为什么凯因他也不说话，还这样俯视着她。
他在她门外站了多久？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