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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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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界草长莺飞,比天界多了几分颜色,他带着牡丹花的种子回到了花界。
他并不会种花,昔日种植昙花时,是锦觅教他如何灌溉如何施肥,如何耐心等待“花需堪折直须折”,锦觅告诉他,养花与养人是一样的,你不能对她过于强硬,需要人花耐心呵护。
于是他试着如此对锦觅,不论她如何胡闹,如何伤人心,他总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可最终没能看见那花绽开,待花败了,他才想着,有些花是需要耐心呵护等待的,可有些花,只能用强硬手段逼迫屈从。
与锦觅,他早没了耐心,可逼迫她,他也不见得多开心。
而对荼姚……仿佛又是不同,她的高高在上不容亵渎,让她宁死不屈,润玉说不上来,于她是怎样的情意,可他心里想着,若有一日,荼姚似锦觅一般离他而去,他不会那般好脾气。
放手并非难事,但紧紧抓着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
他不知如何对待荼姚,养花似养人,可人毕竟不是花。
牡丹盛开的那一日,他捧着那盆花,上了临渊台,自当日告知荼姚,旭凤死讯之事,他已多日未曾来过此地了,这个天界最高的地方,无论何时,都能够将人身上仅存的一丝温暖吹尽。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她如今,说话的语气,总是如此,仿佛一把刀,一点点的刺入旁人心脉。
润玉放下那盆花,没有回身,只是瞧着那桌上尚满却已凉透的汤药,药王此前已经与他禀告过了,荼姚不知为何,丧了半数灵力,在毗娑牢狱之内没有好生将养的身子,如今只能好好调养,若不然,病骨缠身,奈不何天命。
“何苦糟践自己的身子。”他执起那汤药,回身。
荼姚神色不屑至极,纵然素面朝天,却掩不住她本有的通身气派,“我自然是怕,陛下要弑母。”
汤勺舀起那腥苦汤药,润玉微蹙着眉头,“是呀,我已弑父,自然也会弑母。”他说的轻描淡写。
荼姚没有理他。
只听的他缓缓开口,“母神可还记得,当年孩儿于天池修炼涌浪决不慎被自己所伤,药王开了药,苦的很,孩儿每每都不肯喝药,母神告诉我,良药苦口……”
“忘恩负义之徒,却还敢提及当年之事!”
他的往事不再言语,手微一松,那通透瓷碗落在地上,砸了几瓣,滋味甚是苦涩,“可后来,母神却要孩子死。”
“若我早知你是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当年就应该杀了你!”她一眼也未曾看向他身后那盆牡丹花,眸色间之剩下迷惘决绝……
他负手而立,白衫衣角沾染了些汤药水渍,他未曾在意,却还问道,“母神是什么时候,想杀我的?”他顿了顿,自问自答一般,“是旭凤出生的那一刻吗?”
“你素来心机深沉,怎比得上我的旭凤,直到今日,你还在迁怒旭凤,我告诉你,自第一次见到,我就想杀了你,你不过是太微加诸与我的耻辱,昔日因我未有所出,一再相忍,可耻辱,终归是耻辱!”她歇斯底里,似要发泄那些往事之中不能提及的隐伤。
时至今日,润玉终于明白了,他与荼姚来说。
不过只是“耻辱”二字。
那些温存疼爱,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
他好似徒然站不稳,下意识步子跌后几步,扶住那书案些许,他无言以对,不明白今日自己为何要自取其辱,但有些事本就没有由来,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纵然这个答案,会让他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他难以自抑的想起了在太湖底下,那个暗无天日的湖底,龙鳞一片片刮下的景象,仿佛多年之后,那种疼痛又席卷而来,寒冷的,连骨头都在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