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昧诺平生》安子青石

27、第二十七章

　　眼下，只有救下温雅，才有可能破这死局。宣琰已经把他们每一个人，都逼到了死角。

　　鸾陈摇摇头，遮住黎芳顾那双因宣琰作为而落寞的眼，轻声道:“不用去了，我还有别的法子救温雅。”

　　三十多条人命，业报全都偿在温雅身上，她根本撑不到三个月了。

　　要救温雅，只剩下一个办法。

　　“我父亲是风神，掌六界风向，还辖着人间的风水，风水你知道吧，说不好听点就是招摇撞骗的东西，说好听点，就是看尽凡人的命数。”

　　冥界有本生死簿，记载着生人死魂的出生和享年，记载着一个人出生在哪家门户，会因何而死。然而中间数十年的命数，却是天定的，那本天定的命格，就掌握在他父亲风神的手中。

　　“我去找父亲，将温雅的命数改一下就行了。”鸾陈云淡风轻的说道，仿佛就是给午膳换一道菜般轻松。

　　“鸾陈。”黎芳顾严肃的喊他，“你会不会有事？”

　　黎芳顾又加了一句:“不要骗我。”

　　鸾陈唇角一勾，无奈地笑道:“你想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你觉得宣琰要是想赦免一个犯了死罪的人，会出什么事吗？”

　　“我这道理也是一样的，风神一职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就算被发现，也就是被揍一顿而已，我可是神，不死不灭的神啊。”

　　“好了，依照宣琰现在那个变态的样子，咱们的时间不多，边关的话，估计你现在也没心思去，你就在黎王府等我的消息吧。”

　　鸾陈说的太过轻松，黎芳顾在他脸上看不出一点问题，木讷的点点头。

　　“那我先去了，回酃风墟不比西天，近着呢，就你们凡间的时辰算，也就十日的样子，不管这中间发生什么，你都好好用膳睡觉，一切...等我回来。”

　　妥善嘱咐了许多，鸾陈离开了黎王府。

　　其实回一趟酃风墟并不需要十日之久，他说这个时间，是因为还要做别的事。

　　鸾陈走遍金陵城都每一处，阅遍了金陵所有的女子，终于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人。

　　这边人已经找到，鸾陈还有九天的时间。

　　细细算来，他到酃风墟一个来回也不需要九天时间。

　　一道青影划过天际，鸾陈快速往南边飞去。此去方向与回酃风墟相同，但他要去的，实则是纷华屿。

　　小书童给鸾陈开了纷华屿的门，一眨眼，青影起落间，就停在了东引小筑外。

　　因为赶得急，鸾陈推开门，有着轻喘:“引翩，给我解除禁制，我有要事要办。”

　　引翩握书的手一抖，抬眼看着鸾陈:“你要做什么？”

　　鸾陈没打算告诉他，只坚持着:“快，帮我解除禁制。”
　　　
　　引翩放下书，从容的走到鸾陈身边，敛眸道:“你若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解开的。”

　　这道禁制本就遭了鸾陈的烦，此刻听引翩这句话更觉得糟心屈辱，当下冲动的拽着引翩的衣襟将人拉近:“给我解开，人命关天的事，我没有时间和心情同你耗。”

　　说真的，三十条人命的业报，他也不知道温雅还能撑多久，但既然说要救她，他就绝不会食言。

　　“呵。”引翩轻蔑一笑，却不是对鸾陈的:“人命关天？鸾陈你是神，凡人的命自有天定，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是生而为神，看待凡人该有的态度。

　　引翩说的话句句都是对的，可偏偏，这些凡人，让鸾陈无法袖手旁观。

　　鸾陈目光触及那盆已经开了花的梅花，忽然冒出了一个令他都觉得害怕的念头:“是...是不是你，破了我的风神令！”

　　“是。”引翩没有骗他。

　　可这种时候，鸾陈宁愿引翩骗他，也好过听这个真相:“为什么！”

　　若不是因此，他不会错过黎芳顾写的信，若不是风神令的消失，他就能察觉黎王妃遇到的危机，就不会丢了人让黎芳顾陷入被动，丢下百万将士回到金陵，随时会被宣琰制裁。

　　“鸾陈，你别忘了，你是月姨唯一的孩子，风神唯一的传人。”

　　是啊，他也有该承担的责任，可是，袖手旁观，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

　　做不到看着温雅死，做不到看着黎王妃被凌迟，做不到看着黎芳顾日夜饱受折磨无法安眠，更做不到，看着黎芳顾死在他面前。

　　方才的愤怒散去，鸾陈面露悲戚，哑声求着引翩:“给我解开吧，我需要十成法力，求你...”没有十成法力，他救不了温雅的命。

　　引翩垂在袖中的手紧握，喉腔中有源源不断的苦味漫上来，充满了他的唇齿，也塞满了他的心肺。
　　　
　　终于，他退一步的，示弱的问了一句:“不能再等等吗？”

　　只需要再等一等。
　　　
　　鸾陈无心去探究这个等的含义，只是发疯般的说:“引翩，我等不起了啊，凡人性命如蝼蚁，我怕，就是那么一眨眼，他们就全没了。”

　　“求你，给我解开吧。”鸾陈无力的靠在引翩的肩上，脆弱的像一个从地面升起的泡沫，风一吹，就要破碎了。

　　良久，引翩僵硬的抬起手臂，运着流光进入鸾陈的额间。

　　感受道法力不断涌入的那一瞬间，鸾陈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

　　引翩无力的坐在矮榻上，捧着脸，一点点将口中的苦咽回心间。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

　　鸾陈再次出现在金陵城，恰好是与黎芳顾约定的第十日。

　　他没有急着回黎王府，先去了一趟宣朝的皇宫。

　　红漆高门，金碧院墙，好一派繁华，好一座囚笼。鸾陈不禁在想，温雅进了这里，真的能幸福吗？
　　　
　　鸾陈没有任何避讳，就是这么凭空出现在宣琰面前。没了禁制，鸾陈施法打晕了殿内所有察觉他到来的侍卫宫女，身形如鬼魅般闪到宣琰面前。

　　宣琰毫不惊慌，像是专门在这等着他。宣琰早就调查过鸾陈，传来的结果都是毫无痕迹。

　　他早就猜测，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凡人。

　　“鸾陈少神，别来无恙。”宣琰噙着笑对鸾陈打招呼。

　　若不是看过疯魔过的宣琰，他都要认为这人，就是为仁慈的皇帝。

　　“收起你虚伪的笑，平白脏了本少神的眼。”鸾陈凌厉的道。他有着得天独厚的身份，从小到大，除了那个宿遗太子，还没人能让他低头，只是平日里习惯了一个人，不屑于拿神威压人。

　　宣琰也不介意，抬手示意鸾陈坐:“不知鸾陈少神今日来，有何指教？”

　　“呵。”鸾陈不屑一笑:“怎么？这就是你有求于本少神的态度？你要知道，普天之下，只有我，会救温雅，也只有我，才能救温雅。”没有其他人有这个权利，也没有其他人会愿意去救。

　　“那不知鸾陈少神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将宣朝拱手让给芳顾，还是要朕这个皇帝给你跪下？”宣琰像是极不在意鸾陈对他的态度，就连以帝王之尊下跪也说得坦然。

　　“哼，若不是你逼迫芳顾，他哪会如此为难！”鸾陈双眸一凝，看着宣琰的目光里除了不屑还有一抹恨意:“要我救温雅，也很简单。”

　　宣琰淡然一笑:“愿闻其详。”

　　“第一，明日一早，黎王妃安然归府。”

　　“这是自然。”宣琰点头答应。

　　“第二，你活一天，便不能动芳顾，不能动黎王府一分一毫。”

　　“好。”宣琰没有犹豫，答应的很爽快。

　　“第三，等芳顾从边关回来，为温雅和芳顾完婚，至于你，还配不上温雅。”

　　宣琰脸上不再是淡然的笑，空气中静谧片刻:“...好。”宣琰答应了。

　　鸾陈掌中运着青光，眸色冷暗，盯着宣琰，说了一句:“现在，以你的帝王命格起誓。”

　　宣琰没有迟疑，竖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若违此约，朕愿死后永不入轮回，困于冥界不得安生，受魂飞魄散之刑。”

　　这倒是让鸾陈诧异，身为凡人，宣琰知道的倒是挺多。

　　誓约已经结成，鸾陈收回法力，条件谈完，他毫无留恋的离开了凡间权力之巅，巍峨华丽的皇宫在他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等走到南市街时，三步并做一步的回到黎王府。

　　流风梦月，鸾陈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切，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甚至里头的人，都是他心上眷恋的一切。

　　走在院中，鸾陈抬头望着那轮圆月。他走时还是一个月牙，如今已经满月了。

　　黎芳顾听到院中的动静，推开门来迎他。

　　“你回来了。”嘴角微微扬起，泄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鸾陈飞速掠过去连人带门拖进房间，什么都没说就吻住黎芳顾的唇，撕扯他的衣物，动作之疯狂，让黎芳顾一下子红了眼。

　　“唔。。。”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哪怕是安静坐在一旁绷着一张脸，只要是这个人，都牵动着他的心。

　　芳顾，我看过你的命数，姻缘美满，儿孙绕膝，你，不属于我。

　　当夜，两人都陷入了极度的疯狂，一院的春意，到满月慢慢下沉，也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