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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始作俑者 ...


  •   偌大的祭坛旁,因为赤练铜文豚的绿色血液喷了一滩又一滩,被攻击的人身上也沾了不少。所幸血液无毒,他们顶多就狼狈了点。

      谢有仪的视线扫过他们,直直往那些村民走去。

      一群乌泱泱的人挤在祭坛前面,衣着鲜丽,气色红润,不可谓一个贫穷村落里的人。他们好似害怕着什么,只在那里徘徊,求着飞霜城的人说有事相求,不敢越过祭坛半步。

      祭坛旁边有一块大石头,青苔斑驳,上面依稀刻着“无根村”三个红色大字。

      贺蔚然跟着谢有仪,道:“有古怪。”

      谢有仪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哪里怪。”

      “你这人……”贺蔚然看了他半晌,突然伸手揽过他的肩,轻声道,“哪里都怪。”

      宋正宜从后面追了过来,眼神停留在谢有仪肩上的手,又瞧见贺蔚然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果断伸手去打开:“这位兄台,有话好好说。”不要看谢有仪脾气好就动手动脚。

      “你管得着吗,我家公子就爱这样听我说话。”贺蔚然耸耸肩,但还是收回手。

      宋正宜问道:“你们去哪儿?”

      “北溪。”谢有仪忽然停住,一扬声。

      何北溪本来就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听到谢有仪叫他,立刻小跑着过来:“恩……公子,有什么事吗?”

      “还请你帮个忙,说一说无根村的情况。”

      “无根村……”何北溪疑惑了一下,随即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本书,认真翻了翻,“我看看。”

      “不着急。”谢有仪伸手捏了下他的肩,声音分外柔和,“许久不见,我甚是想念你。”

      何北溪瞬间从书中抬起头,摸了摸被谢有仪触碰过的地方,眼眶有些红:“我也是。”

      贺蔚然拱了上来:“我呢我呢。”

      这人一来,方才的气氛全都没了。

      谢有仪:“看你表现。”

      “表现?”趁后面的人还没过来,贺蔚然倾身上前,跟他咬耳朵,“哪方面的表现?”

      他本意就是逗谢有仪,想着他睡了这么久,与世隔绝了十年,应该会招架不住他这么热情如火的问题。一想到谢有仪面具下的俏脸可能会飘上一抹红,贺蔚然咬字都暧昧了起来。

      谢有仪语气凉凉的,内容却一点儿都不凉:“今晚的表现。”

      后面跟上来的秦惜雪一行人,不知前情,只听了这句话,立马呆在了原地。

      贺蔚然愣了那么一下,生怕他反悔,立刻道:“你说的!”他像是宣告了主权,冲后面的人扬了扬眉,又立马黏在谢有仪身旁,一副保护者和所有者的姿态。

      飞霜城的人挡在村民面前,见到他们过来,让开了一条路,禀告道:“宋城主,他们就这样跪着,也不说话……”

      宋正宜看了一眼,大概有百来个村民,齐刷刷跪在祭坛下面,双手合十,默默念叨着什么,他分辨了一会儿,才听出他们默念着的都是那几句话: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长生?”贺蔚然嗤笑了一声。

      诵经一样的祷告声被打断了,村民们纷纷抬头看向他,眼里都迅速飞过一丝血红。

      “你们有话快说。”宋正宜道。

      村民们不听。

      谢有仪指尖抹剑:“诸位。”

      村民们又齐刷刷看向谢有仪,待触及到他指尖清霜时,眼里转而平静下来。

      仿佛一个激灵,为首的人眼神清明起来,猛地膝行至谢有仪面前:“这位仙人,求求你救救我们!”

      后面的人也清醒了过来,纷纷磕头:“求各位仙人救救我们!”

      身后的何北溪突然振奋道:“找到了!”

      ---------

      天色渐晚,为首的村长邀他们一行人住下,以为他们都是相识的,安排的房屋都连着,方便他们串门说话。其他弟子没什么话要说,自觉去了最旁边的屋子;秦惜雪受了伤,精神不是很好,也自个儿去歇息了;只剩下一堆大老爷们,留在院子前,煞有介事,一脸有要事相商的正经模样。

      院子里有两三枝桃花。

      “还有四间屋子,都是最干净整洁的了,”村长来回看了看他们,最终望向贺蔚然,“这位仙师你看……”

      贺蔚然道:“村长你看,按照常理,是不是主仆、夫妻分一间最好?”

      村长点头,擦擦额上的汗:“自然是。”说完,他抬头瞧了瞧六个男人,一时沉默不语,不知道哪里来的夫妻。

      谢有仪一直在低头看着院子围栏,没有注意他们说什么。一抬头就眼前一黑,贺蔚然热烈的气息包揽了过来,只听那人极其自然地道:“那我和他两个身份都占了,理应住一间。”

      宋正宜忍不住了:“请你要点脸。”

      他是一腔愤懑觉得这个人厚颜无耻仗着一副好皮囊就缠着他的仰慕之人,奈何他正主本身丝毫不领情,还一脸无辜地啪啪打了他的脸。

      谢有仪随意点了点头:“也好。有事可以爬墙过来说。”

      连着的屋子之间有高高的墙,可以阻挡窃贼,但对于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宋正宜还想说什么,但谢有仪已经转过身去了,他也便咽下去。只是离开前,忍不住瞪了一眼贺蔚然才甩手走人。

      庚子瑜好奇多过惊吓,眼神在贺蔚然、谢有仪和他家城主之间徘徊,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南开诚一如白天的失魂落魄。见到宋正宜转身走了,庚子瑜赶紧拉着南开诚跟上:“快走啊,想什么呢。”

      南开诚最后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心中白茫茫一片,说不出什么滋味,侥幸有,愤怒有,自卑也有。

      贺蔚然看着他们离开,凑到谢有仪身旁,颇为感慨:“要点脸?要脸能追到谢公子吗?”

      谢有仪没理他,对何北溪诚恳道:“多谢你来。”

      何北溪连忙摆手:“恩……公子何须言谢!如果没有你,我也不能存活于世。公子大恩,我何以为报……”

      他害羞地笑了笑。

      贺蔚然一边听着,一边慢慢收起长鞭,放进储物戒中,抬头瞥见圆月,唇边笑意淡了一些。

      “何兄,麻烦你将无根村的情况再说一遍。”他对何北溪道。

      何北溪看向谢有仪,见他点头,就又将方才查到的信息和他们复述了一次。

      谶纬书上有画此地,除了高耸入云的镇魔塔不在其上,浪花拍岸的大河流、风格一致的行列村舍,还有衣着光鲜的村民,都一模一样。

      这里名唤无根村,坐落在飞霜岛一隅,看似毫不起眼,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诡秘事件。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无根村时常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命案,比如河水吃人、生孩暴毙、外人踏足必死。然而更奇特的是,这里的人都是长命百岁之人。

      曾有人尝试离开这个村庄,但无一例外,都消失了。也曾有人途经此地,同样出不去了,杳无音信。按理说失踪之人的亲人应该会觉得蹊跷,派人来寻,然而外界的人却毫无动作,仿佛生命中从未有过那个人。

      何北溪说,从前就有个执画人,大名鼎鼎,以画著名,出自他手中的画无一不是灵品,难求一幅。那执画人甚好结识能人,朋友遍布上云七洲。有一天,他经过无根村,想要描绘飞霜岛不起眼的角落是何样子。而来之前,很多友人明明都晓得他下一个行程就是飞霜岛的无根村。

      那时执画人在锦梦城的长欢楼,与他的红颜知己吃酒作乐。宴席上,长欢楼楼主当着众人的面,询问他下一步打算如何。

      执画人便道:“听人说无根村还不曾有人将其入画,闲来无事,我就去试试。”

      一个村庄,只有寥寥几人听说过,在场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无根村在哪里。但想来执画人出身非凡,见惯了软丈红尘,笔下有绣闼雕甍、溶溶仙气,偶然拾趣,想借江山之助,远走一方,也可以理解。

      楼主说:“也好。若有异常,告知我便可。”

      那时世人都知道长欢楼楼主和执画人交好,如果有危险,执画人只需放出信号,楼主自然会前去救助。可后来,执画人不再踏出过江湖,音信全无,却无人去寻。连长欢楼楼主也无动于衷,甚至不记得有过这样的朋友。

      渐渐地,连执画人最闻名于世的十美图也消失了,似乎无人看过,也无人画过。

      何北溪说的时候都觉得惊奇:“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一个普通的村子,会像一个密闭的盒子,不让人出去,也不让人进来。更准确地说,像一个吃人的封闭空间。

      若非谶纬书上有写,甚至不会有人知晓这个秘密。

      谢有仪手搭在栏杆上,抬头看月亮,表情懒懒的:“始作俑者,不外乎人。”

      傍晚村民央求他们留下来的时候,丝毫没有将这些告知他们,只说那个河怪还会回来侵扰,求他们相助。

      何北溪道:“公子想要做什么,我都跟随。”

      “只辛苦你这一趟,”谢有仪回身,给了他一个久违的拥抱,“不胜感激。”

      何北溪进去他的屋子时,脚步都有些飘。

      他们拥抱时,贺蔚然不发一言。等何北溪的背影消失了,他才抱手,有些不满:“小公子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剩下的这个人,真的是最难搞的。

      谢有仪打起些精神来:“你先回房,我稍后去找你。”

      贺蔚然嘴上偏不放人:“村长分我们同一间,你也同意了,是不是也算承认我们的关系?”

      “什么关系?”谢有仪想起刚才贺蔚然和村长瞎掰的话,拿竹剑剑柄怼他胸,“哦,夫妻?”

      贺蔚然一指慢慢移开他的剑:“放心,我肯定得经你允许才呃啊……”

      他捂着胸口,仿佛真被谢有仪打疼了似的。

      每个屋子其实都不止一间房,无根村听起来就是个村庄,房屋外表也一般,但是里面建筑都格外宽敞漂亮,摆件连珠宝都有。

      谢有仪回房,关上门,站在门后,低头凝思了片刻。

      ……其实,开启残篇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累。

      他翻转手腕,上面一道疤痕清晰可见。

      ……但也不容掉以轻心,半刻松缓。

      谢有仪闭上眼,微微呼出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峭。”

      谢有仪猛地转身。

      四七一站在桌子旁,看他反应那么大,有些无措:“我看你在门口许久,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到你了吗?”

      “……以后不要神出鬼没的。”谢有仪眼里落下些失望,面上恢复如常,拿下面具,坐到桌边,倒了杯茶,“吓死个人。”

      四七一“啊”了一声,嘟囔道:“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

      谢有仪慢慢喝了口茶,还热乎的,余香悠长,确实是好茶。

      “回去禀告完了?”

      四七一点头:“很抱歉,未经你同意便擅自离开宿主。按照条例,我把我的点值罚给你吧……”

      “整这些虚的做什么,”谢有仪放下杯子,修长十指交握,撑着下巴,笑意迷人,“不如你说说回去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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