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雨落》醋酒

5、迂腐书生

　　夜色已深，无聊的楚然准备用睡眠打发时光。
　　房外的小侍女虽也娇小可人，但他对她们实在没兴趣。
　　“殿下。”门外传来了阿常的声音。
　　楚然略有不悦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天都黑这么久了，就不能消停点吗。
　　“殿下，那个人在门外晕倒了，如果再不理他，他可能会死在这里。”
　　烦呐，最烦这些为了一腔热血不顾自己死活的愣头青了。他死了不要紧，能不能别给自己带来麻烦啊！
　　“见见见！”楚然不耐烦的挥手，让阿常把人带过来。
　　“一帮混账。”他低声骂着。
　　不多时，那愣头青来了。
　　当看清那人的面容时，楚然就知道老奴为何会再三麻烦自己了。这个家伙，不来就算了，既然来了，那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那人年纪已经不小了，身形佝偻头发斑白，在门外不吃不喝等了将近两天，看上去连神志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看到了楚然，那枯瘦的脸上突然焕发出了光亮。跪倒在地，三叩九拜。
　　楚然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太子殿下。”那人起身作揖。
　　“太子殿下还没出生呢！”楚然没好气地回道。
　　“殿下，您真的想当这亡国臣子吗？”
　　“阿常送客！”面已经见了，楚然觉得已经可以送对方走了。
　　“殿下！”刚站起身来的人再度跪了下去。“殿下，大楚不能亡啊！”
　　“你们就这么需要我这一个借口？”
　　“殿下，臣与那些人尽是庸才，唯有您才能光复大楚啊！”
　　“呵，庸才，你也终于知道自己是个庸才了？”
　　“是，老夫的确是个庸人，殿下您当初说的一点都没错。老夫求求您，看在万千大楚子民的份上…”
　　“滚！”楚然暴躁出声。
　　楚然的怒喝声彻底轰碎了藏在那人心底的希望，他呆愣地站在那里，看着面冷如铁的楚然。
　　楚然冷哼一声，转头边走。
　　老夫子面如死灰，静默在那如同一块雕塑。
　　护卫走了过来，将他架起，强行拖了出去。
　　大门打开，护卫将他扔了出去。
　　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却没有发出痛呼声。
　　夜风呼啸，冬夜的冷风几乎将他冻僵。
　　但他已经意识不到这些了。
　　他站起身来，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回忆过去，思虑未来。
　　楚朝建国至今已经一百一十三年，施家为帝师百年。施家百余人，尽是饱读诗书，满腹才学的能人志士。
　　有如此背景，楚朝覆灭，施家自然不能幸免。儒生虽无执剑挽弓之力，却有着宁死不屈的气节。宁死不降，下场自然也是简单明了。
　　整个施家慷慨赴死，唯有他怀着一丝奢望苟且至今。不是贪生怕死，只是因为楚然曾是他的学生，所以他比其他人更了解楚然一些。
　　虽然从前不愿承认，但与施青彦这种庸俗的人不同，楚然是真正的天眷之人，他的才智根本不是施青彦这种庸才能相比的。如今的局面，恐怕也只有楚然才能有一线生机。换作其他人，都绝不是那位白衣毒士的对手。
　　叛军放过了楚然，那是他们最大的败笔。只要楚然还活着，楚朝就还有希望。
　　但，楚然根本没有起兵的念头。他可能只想当一个清闲自在的富贵子弟。
　　若真是如此。
　　那么，楚朝亡了。
　　“殿下，楚朝不能亡啊！”泪珠从脸上滚落，施青彦跪倒在楚府门前，用干哑的嗓子嘶吼着，在寒风中慢慢俯下了身子。
　　大厦将倾，他施青彦也不过是被重压折断的一根朽木。
　　心有不甘，身无余力；一腔热血，无可奈何。
　　读书人满腹笔墨手无缚鸡之力。当言语情理无法打动人心之时，也就只剩下这条烂命了。
　　人有一死，泰山鸿毛。士子以配阿为骨，以玄圭为血。太平之时生为书香死为丹青，为这大好河山再添那么一抹秀色。战乱之时，生不能纵马挽弓护卫国门，则死当扒皮拆骨，以血泪诉这乱世不平！
　　寒意随着风声渗了进来，施青彦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再无涟漪。
　　第二天，当楚家的侍卫打开大门时，看到的是一具在寒风中跪俯的尸体。
　　萦绕楚朝百年的书香，自此在寒风中彻底散去。

　　“杀了楚然。”室内一片狼藉，萧修言杀意凛然。
　　刺客取得命令，自千里之外袭来。

　　自蕴香坊中出来，年轻人开始慎重的考虑了下自己的志向。回想了一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在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手下当了十年孙子。
　　思来想去，干，不就是为了能荣华富贵纵情享乐吗！所以自己为什么要帮那个没出息的遗子复兴楚朝？跟自己师兄对上能有什么好事？他项取天纵之才，想要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实在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青楼之外，项取舍弃了自己死撑了十几年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