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森林都知道我贤惠》土拨鼠鼠

98、暴风雪来袭（4）

　　一转眼挖掘已经进行了十天。
　　地道挖掘工作日夜不停，呼啸的暴风雪也日夜不停。

　　如此持久的极端异常天气柳扶修也是第一次见，很难想象部落人竟然每一年都要经历一次。
　　难怪部落里哪怕是老人都是身体强健行动如风的老人。想来不是部落人都身体好勤加锻炼，而是身体不好不锻炼的人早就被这严酷的环境淘汰了。

　　而即便是现在存活过很多个冬天的幸存者，也在这样持续的暴风雪中逐渐精气神儿萎靡。

　　因为要赶进度，大家都休息得不好，而且天气也使人心情压抑。

　　柳扶修掐着日子算着工程进度，听着驿站那边传来的消息，快了就快了。

　　距离成功越近，反而越发急切。

　　驿站那边在五天前可燃的柴火、可吃的食物存储就全部耗尽，靠部落兔子们运输补给还是有点太过勉强。

　　兔子们能携带食物，却很难大量携带柴火。柳扶修只能退而求其次，把自己烧火时不完全燃烧的木头形成是木炭黑给驿站传递过去。

　　可惜数量有限，木柴缺乏对那边生活质量影响很大。

　　没有火光，没有照明，没有温暖，连喝点热水都要受到限制。如果不是洞内有温泉，先天条件比较好，那边日子更不好过。

　　热水下肚，温暖着空荡的肠胃咕噜乱叫。
　　没有条件再做饭的老人们已经几乎停止了进食，除了弄雪回来烧点水这一件事，剩下的时间都是在黑暗的洞内靠近温泉的地方抱团汲取温暖。

　　十来个人只能围着特别小的一团木炭火，烤着沾满潮气的兽皮衣物。

　　口鼻里充斥着潮湿的粘稠气息，醒醒睡睡，只有在施工队的人回来休息的时候，才从他们口中了解一些地道挖掘情况。被分到很少的一点食物——都是从熊嘴边省下来的，一边满怀感激地吃着，一边期盼着快一点得救。

　　他们这老身子骨可经不住这么折腾。

　　能够得到食物的施工队状况比老人们要好一些。

　　只是每天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微弱火光的漆黑寒冷的地道，不停换班，日夜颠倒，也使人十分疲惫。

　　身体已经累得不行，进度也远跟不上最开始的那几天，要改为运土等后勤工作才能缓解一些肌肉的酸痛。

　　目前挖地道的主力是棕熊。

　　动物们适应黑暗的能力比人类略强上一线。哪怕是同样昏暗的环境，使用工具的人类也比不上用爪子在挖的棕熊——触觉能让他们更准确探知到情况。

　　更加重要的是，棕熊的皮毛让他们在地道内几乎不会感觉到冷。对人来说依然寒冷的温度，对专门换了一身厚毛抵抗冬天的棕熊来说也就忽略不计。

　　只要吃得饱，他们挖地道的进度几乎不受到什么影响。

　　他们也不觉得怎么累。
　　累了就原地摊开睡，睡醒了，鼻子在空中嗅嗅，追上队伍就继续挖。

　　这些天对他们来说，只是稍微有点辛苦的美食劳动日。

　　柳扶修做的美食他们也不是经常能吃上。最近几天，天天吃到饱，哪怕要没完没了的挖土，指甲都抠裂，众熊也并不是太在意。
　　好吃的都让给了他们，他们救援一下两脚兽也是应该的！

　　仰赖于熊们的乐观自信，崩睿和队员们也都状态比较好。精神上充满希望，身体状态也不错。

　　这些天他们感觉自己都要变成一只熊，每天跟随棕熊同吃同住，学着熊的样子用鼻子和耳朵分辨黑暗中的情况进行工作，冷了还钻进棕熊的毛里取暖。

　　短短几天，比之前一个月的训练都要有效。熊们就像接纳一群长得跟他们不一样的无毛熊一般接纳了他们。
　　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就已经有了一同行动的默契。

　　崩睿这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想要与动物相处以人为主收效甚微，以动物为主反倒更有利于互相理解。

　　显然，人与动物之间的隔阂，更多的是来自于人对动物的傲慢，而不是动物对人的。

　　他与修的关系也是建立在平等相待上。

　　……话说修那种智商、武力、知识面和成熟稳重的处事方式，在人类之中生活游刃有余，不论是谁也很难去以看待动物的态度看待修吧？

　　他应该感谢修对他平等以待才对。

　　“唉……”怎么感觉有点挫败呢？自己还是不够优秀啊。

　　没有棕熊队友的队长睿挖着土有点走神儿，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和沮丧。

　　以至于前方传来不属于他们的叮叮哐哐凿土声，他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是什么声音？”
　　“吼吼？”
　　“哪里来的声音？”
　　没反应过来的不止崩睿一个。在乌漆嘛黑中呆了太长时间，众人的脑子都不太在线。

　　最后还是年龄最小将一切都当做一种玩乐的崩小叶，小叶子小朋友，最先反应过来：“是不是蛇神来救我们了！”
　　此刻小叶子脑子里上演神蛇披荆斩棘从天而降的戏码，一脸兴奋。

　　当然是真实情况肯定不是这样。
　　真实情况是柳扶修在厚厚的土壁对面灰头土脸的卷着铲子，跟所有人一样勤勤恳恳的挖土。英雄气概是不存在的，甚至还略显狼狈。

　　从两边进攻地道冻土的兔子三兄弟挖着挖着在泥土里碰头了，还互相推挤了一番。
　　“哎哎！谁挤我？！”
　　“是你挤我才对。”
　　“是哥哥兔吗？”

　　三兄弟在钻得乱七八糟的一段土道里相遇，三坨土黄色圆球聚在一起，互相笑出了声。
　　“哈哈，花斑你毛上全是泥！”
　　“还说我！你好到哪里去啦？你刺上还戳着一块土呢！”花斑瞪眼。
　　“四眼哥哥你不要笑话花斑哥哥，花斑哥哥很努力在工作，跟你不一样……”小肥企图劝架，然而火上浇油，不知道是不是跟谁学坏了。

　　“我怎么跟你花斑哥不一样了？臭花斑，带坏小肥！嘿哈——接我一招兔兔脚！！！”

　　战斗狂兔跟兄弟扭打在一起，带着些嬉戏的意味。花斑闹不过他便眼神召唤小肥帮忙。
　　小肥乖巧上前，然后饿虎（兔）扑食！

　　三只这十天来都太忙了，几乎没机会聚到一起。就算是一起挖洞开缺口，都不是在土层的同一个位置，进了土里谁也找不到谁。现下终于偶遇可不得闹上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花斑才在连续不断的凿土声中想起正事：“我得返回去告诉恐怖蛇地道马上就要挖通。你们两个把这附近挖得再空一点。等会儿恐怖蛇砸上几尾巴，应该就搞定了。”

　　四眼：“就剩这么点了让他们自己挖呗，真麻烦。”/小肥：“好的！马上开始！”

　　花斑将消息带回给柳扶修。柳扶修在他的指引下，用尾巴卷成一个流星锤对着土壁的一个位置连续不断地猛砸。

　　成块的冻土被砸裂塌落，漏出后面被钻了更多孔洞的土壁。

　　“咚咚咚！哗啦！”
　　“咚咚！啪啦！”

　　柳扶修在前面开路，部落人就在他身后急忙清理着堆积的湿冷土块。泥渣随着柳扶修甩动尾巴被带着乱飞，俨然一个大型工程器械动工现场。

　　这边的声音也传到了崩睿那边，崩睿几乎毫不犹豫地命令所有人加速挖掘。即将脱离困境再次见到修的认知让他心脏急速跳动。
　　他甚至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只是觉得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最后一下，冻土组成的薄薄阻碍在崩睿的铲子和柳扶修的尾巴下轰然破碎。

　　泥块碎落中露出他的脸。
　　风尘仆仆，满怀欣喜。

　　真是好几天不见了啊。
　　*
　　地道终于打通，部落这边的人带着满满的柴火、食物和自豪笑容通过地道前往驿站。

　　——让饿了好几天的人再走好长一段路回到部落寒冷的家独自休息实在太残忍，让十天时间打通地道、对抗暴风雪、救援成功这一系列壮举草草收尾，也实在不符合部落人现在激情澎湃的心情！所以他们一拍脑袋就决定，开个宴会！

　　宴会地点是驿站。
　　大家努力了这么久也想去新落成的驿站瞧瞧。暴风雪来得太急，他们都还没机会进驿站看上一眼。如今费这么大力气打通地道，救了人，怎么也该去参观一下，顺便大吃一顿来庆祝！

　　从洞深处被叫出来的老人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热闹的场景，温暖光明的篝火，食物的香气，来来往往虽然脏兮兮狼狈但精神奕奕的脸。

　　他们询问到底过了多少天，得到“十天”的答案之后震惊地睁大眼睛。
　　“你们真的挖通了大地？！”

　　“那可不~”回答他的人喜滋滋地炫耀功绩，就像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他们还以为终于捱过了暴风雪这些人从部落赶来，却原来比起等待上天的安排，等待不知道何时才能停歇的暴风雪，部落人这次选择主动出击，诉诸于自己的力量去获取生机！

　　他们喜极而泣，坐在篝火边上与人自豪地交流此次部落所有人的伟大创举。

　　那么宽厚坚硬的大地，那么长的道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在不可能的短暂时间里，他们完成了这个奇迹工程！

　　当然这不只是他们自己的功劳。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他们同样看到了动物的力量。

　　可敬的力量！

　　擅长挖掘的刺猬兔，体力超群不畏寒冷的棕熊，没有他们光凭部落人自己绝不可能这么快完成任务。

　　在这一点上施工队感触最深最直观。
　　他们不像部落那边人多可以很多个队伍轮换，得到充分的休息。他们这边又冷又黑人手还不足，没几天人就累垮了，如果不是有神战士队带着棕熊们继续挖掘，这边落下来的挖掘进度怎么也够部落人再挖个五天！

　　到时候运气好暴风雪已经停了，他们撑着挖点草根充饥，等待部落救援。运气不好已经连续饿十几天的人，可能一闭眼就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而这一次，他们全都活着。
　　连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出事的五十岁以上那批人都还好好活着，喝着蛇神为他们做来恢复胃肠的美味鲜汤。

　　母神星啊！为我们指引方向的、真正的、智慧的、慈悲的、伟大的神终于出现了对吗？
　　胡叔看着柳扶修忽然就老泪纵横。

　　“胡叔？”柳扶修看看锅里的菜，虽然他是厨艺不错，倒也不至于吃哭……

　　胡叔抹一把脸，露出一个豁牙的笑：“没事儿没事儿人老了就容易哭。挺好的，我看到大家都挺好我就高兴！吃！太好吃了！”

　　胡叔这状态柳扶修觉得他没喝酒都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样喜庆的时候是该有几两小酒助兴。等天气暖了，摘些果子，他可以教部落人酿酒，以后再有宴会就能喝上应景的美酒，也是件高兴的事情~

　　不知道睿睿喝多了会是什么样子，好期待~~~

　　崩睿坐在旁边安抚胡叔几句，转回头就对上柳扶修愉快的尾巴尖。
　　“？”修在高兴。

　　柳扶修：“？”怎么回事尾巴？稳重一点。

　　一只熊在两人面前打了个滚儿过去，二虎跟在后面扒拉棕熊玩儿，一人一蛇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二虎也过来了？”崩睿问。

　　柳扶修答：“蹭吃蹭喝。”

　　“我队里的人都有熊……”

　　后面的话不用说柳扶修自行领会：“二虎也可以，但现在还很难控制。”
　　也就是说，还是不行。

　　“以我现在的程度果然驾驭不了吗？”驯化二虎所用的时间远长于驯化棕熊，还能吃得很，崩睿又开始考虑虎肉好不好吃了。

　　“呼……”柳扶修吐了口气，“我再试试。暴风雪他应该没办法自己觅食。通过食物让他适应用劳力赚生活的感觉，观察一下反应。如果实在不能融入部落，就算了，放他走。”

　　“要放走吗？”崩睿觉得很可惜。

　　柳扶修微微低头，露出好像垂眸思考的角度：“可能他自己的族群里会有愿意融入部落一起生活的好崽？从小培养应该没问题……”

　　崩扬不知道怎么过来听了一耳朵，顿时笑了：“哟，这就惦记上了？到时候记得给我留一只，我拿家里的熊崽换！”强行挤在旁边坐下，转过头贴近崩睿悄声耳语，“唯独你想要的，你家修可真是一点不含糊呐啧啧~”
　　拍拍崩睿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目光。

　　崩睿露出迷茫且单纯且空白的表情：“……”你在说什么？我家修一直就这样，就是这么好，本来就这么好。对你们不也一样好吗？给你们弄吃弄穿弄屋子，怕你们冷怕你们饿甚至怕你们吃不美味。

　　他应该……就是爱养两脚兽。

　　甚至不止两脚兽。

　　他家修就是太善良太温柔。连棕熊这种敌人都能化敌为友，给他们找个工作，让他们过上吃穿不愁的幸福生活。不光让部落人过得更好，也让跟来的巫兽都过得更好。

　　你还感觉不到修的好吗？崩睿就听不惯崩扬那个酸唧唧的语气，用眼睛斜他。

　　崩扬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在柳扶修丢过来的密集眼刀子之下又拍了崩睿两下。
　　“一看你就是没想明白。要不是某条蛇看得紧，我肯定让你感受一下成年人的世界，给你开下窍。”

　　一条绿色的尾巴突然出现挡在崩睿和崩扬之间，柳扶修像只背后灵般出现，金色的竖瞳杀机四伏地盯着崩扬。

　　崩扬为保小命赶紧住嘴，向黑恶势力投降，并将逗弄取乐的对象转移到身边其他人身上。
　　“哎，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小叶子、真飒、胡叔、崩丘加入了群聊！

　　“那只大老斧！厉害！”童言童语，模仿二虎的模样。

　　“啧，我听说这次挖地道他可没起什么作用。小叶子，你可不能被一些表面的东西迷惑了。咬人的时候是厉害得很，但派不上用场跟废物有什么区别？”真飒表示对不实用的东西十分嫌弃。

　　“倒也不一定……”崩丘思量道，“蛇神大人不是正在训练那只虎？蛇神大人应该不会失败……”

　　“蛇神大人加油啊……”胡叔由衷道，“我看着你们跟棕熊大人们相处得那么好，要是这大老虎以后也……那可不得了！这次可真是多亏了棕熊大人们，原来他们这么厉害，我一直以为他们就是野兽，没想到啊没想到……要是还有像他们这样厉害的动物大人能给我们施工队就好了……”

　　胡叔的低声絮叨和着驿站内热闹的气氛传了出去，让其他没有接触过巫兽的部落人也心生艳羡……以及期待！

　　柳扶修顿时觉得自己背后鳞片被大片炽热目光侵袭。
　　怎么回事？这突然暴增的群众热情？

作者有话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