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传闻中的上城 ...
-
上城，对于生活在部落中的人来说是个很遥远的称呼。遥远到没有人去过，去的人都没有回来过，只停留在路过的旅行商人的谈论中，停留在商品的来源介绍中。甚至有很多人怀疑上城是否存在，或许那只是神秘的旅行商人自己编撰的故事。
但现在崩扬说自己是来自上城“诺曼谷”的人。
这事难免让人感兴趣。
“诺曼谷也是上城吗？”
“是的。是个不怎么样的地方。”崩扬咬了一口熊肉，肉叼在嘴里显得语气额外咬牙切齿。
“上城怎么会是个不怎么样的地方？传闻是假的？”崩睿也拿块肉送进嘴里，想想这是谁的肉就咬得更香了。
“传闻里一般都是在说四通城和巫城，这两个城名声比较响。而诺曼谷……那种垃圾上城的传闻还不如不传。”说着不由露出嫌恶的表情。
柳扶修抬眼，口吐人言：“四通城？巫城？”
眼睁睁见到蛇嘴里吐出人话，崩扬显得不怎么适应，掏了掏耳朵道：“啊、是啊……四通城和巫城。”看表情如果可以他应该是希望自己幻听了。
但是逃避现实并没有用。
柳扶修再度张嘴吐出他们的语言，崩扬的表情相当抵触。
虽然不知道这副身体的声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就像是本能一般柳扶修很容易就能发出声音，随心所欲。
再加上跟崩睿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这种不复杂的对话他完全可以流畅地说出来。
这次变成身体的变化似乎跟昆虫化茧的过程很相似。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体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
是好的变化。
应该跟他的巫术特性有关。
攻击灰白熊的生死一刻他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意识被拉扯离体进入云层，与雷电融为一体。
他感受到了强大的雷电之力充盈自己的身体，感受到□□内骨头剧烈生长的噼噼啪啪，同时也感受到心念一动掌控雷电的那种无所不能的强大。
但那种强大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是他雷击灰白熊的那短短几秒。
之后他就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虚脱感，意识坠落回自己体内，在身体强烈的电击感中陷入深深黑暗中。
这恐怕就是具巫兽身体的巫力。
只是他现在还完全无法掌握这股力量，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探索，包括近来越发强大的读心能力。
不急在一时。
倒是上城的事情还有部落的事，值得注意一番。
毕竟他和睿睿也不能一直流落野外生活吧？
个人的力量在大自然中很渺小。
即便以他和睿睿的能力可以生存，但比起生活在人类文明荫庇之下，孤独生活在野外必然物资匮乏、危机四伏、颠沛流离。
目前他跟睿睿虽然都能填饱肚子，但就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个月。
各种意外也经常导致家当攒起来又毁掉，真是受够了啊。
再加上睿睿父亲的事情……
回去部落势在必行，对上城和主部落的了解也是多多益善。
“说说看吧，关于四通城、巫城之类的。还有你那个不怎么样的诺曼谷。”
崩扬又掏耳朵，视线避开柳扶修碧绿的蛇脸说道：“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你一条蛇要知道这个干什么？”
柳扶修听到他心里在默念：
没有蛇，蛇没说话！蛇怎么能说话呢？真是疯了，蛇就算要说话也该说蛇语啊，到底为什么在说人话啊？所以果然那其实是一个长得有些奇怪的人。嗯。就是这样，我是在跟人说话……
他似乎做完心理建设了，偏过脸来看柳扶修一眼。
柳扶修用黑溜溜的蛇眼盯着他，故意吐出舌头“嘶”了一声。
崩扬立马又把脸转回去了。
是蛇啊！果然还是蛇啊！！！
柳扶修心里发笑，逗人真的很有意思。
崩睿并不知道这几秒钟到底发生了什么，想了想，突然警觉。
“还饿吗修？来，吃这个。”往思考中的柳扶修嘴里强塞了一块肉，趁机将柳扶修抱到离崩扬远的一侧，并瞪了崩扬一眼。
被莫名瞪了的崩扬：“？？？”
怎么了？又怎么了？你们这一人一蛇都有问题，一个瞪我，一个吓唬我。真是欠你们的。
“别看了。然后呢？没说完呢。”
看什么看！还盯着？！修是我的蛇！
如是想着的崩睿随手捞起逛到脚边的小肥扔进了崩扬怀里。抱你自己兔子去！
崩扬“哎呦你小心一点”的接住了小肥，埋怨道：“讲就讲你扔我兔子干什么？”
“我只知道四通城是商队那些人的城池，据说很繁华和平。至于巫城……是权力最大的上城，是神城。没去过，反正很神圣吧，大概就是那样。能跟神对话什么的都是会用巫术的人。里面的大祭司据说是神在人间的化身，长生不老拥有神传授的知识，能预言。”
崩睿顺着话想象了一下：“很厉害的样子，不过你说的跟传闻完全没有什么不同嘛。”
“因为我也听的是传闻啊。喂，你不要一脸失望的样子好吗？我是住过诺曼谷，又不是住过四通城和巫城。
别的上城在诺曼谷里也基本都是传闻，我有什么办法？只不过比起从旅行商人那里听来的，我这里得我传闻可是切实的以四通城和巫城存在为基础。诺曼谷的城主每年都要兴师动众的参加一次巫城的上城议会，参加两次四通城的大城集市。”
“这样嘛……那诺曼谷是个什么样的上城？”
“啧。”崩扬咂了下嘴，是真不爱提，“诺曼谷城是奴隶制度的上城。”
“奴隶？”对崩睿而言陌生的词汇出现了。
崩扬解释道：“奴隶是奴隶主的所有物，可以随意使用杀死的工具。当然也可以买卖。”
崩睿嚼肉的嘴巴一停，微微皱眉：“那是什么？把人当工具使用随便的买卖决定生死……那也太……那种的话被当‘奴隶’的人肯定会反抗吧？”
“反抗？”崩扬嗤笑一声，“反抗会死啊。诺曼谷的军队想要杀掉多少反抗的奴隶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军队？”又出现了陌生的词。
“是啊。就是很强大数量非常多的战士队。
我和我父母以前也是一个小部落的，虽然我太小了有点不记得了。后来诺曼谷的军队扩张领地发现了我们的部落。他们抢走我们的东西，抓走我们的人。我们这个小部落在那庞大数量的军队面前就显得太弱小了。
最后父亲战死，我和母亲和部落的很多人都被抓去诺曼谷做奴隶。我们的部落就那样灭亡了。”
崩睿恍然大悟星星眼：“噢，原来是这样。”
“什么叫原来是这样啊？嗯？你那是什么学会了的表情！”崩扬炸毛，吓正观察柳扶修的四眼一跳。
四眼气得小跑过去踹崩扬一兔脚。崩扬还以为它们跟他亲密互动，对崩睿骄傲道：“看到没，连四眼都知道安慰我，只有你这家伙一副没神经的样子。”
“嗯？”崩睿歪头露出疑惑，“我只是觉得诺曼谷有那种强大的武力，怪不得奴隶什么的能够实现，觉得很合理才感慨了一句而已。不行吗？”
崩扬：“……”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这种抓重点的位置就让人很不知道说什么好。
“后来呢？”崩睿随手抚摸柳扶修滑溜溜的鳞片追问道。
崩扬于是叹口气继续讲了。
“我和母亲在那里生活了几年，也就是你们一般说的几个雪季，在诺曼谷是有按照‘年’的计时单位的。我那时候十二岁吧，大概。新的奴隶主有奇怪的癖好，很会折磨人。实在无法忍受的我，于是某天夜晚等到一个机会，将奴隶主杀了。然后我带着母亲藏进了商队的货车一路逃出了诺曼谷。”
“这么听起来，诺曼谷实在不是个好地方。也真亏你能逃得出来。”
“是啊，现在想想也真的是运气好。那之后我和母亲就跟着商队辗转各地。本来我们是想要跟着商队去四通城，不过母亲身体承受不了那么长时间的旅行，身上还有伤，所以我们就在半途一个还不错的部落留下了。”
“那个部落就是山崩部落的主部落。你可能没去过，但是发展得还不错，规模很大。据说下属的分部落不止咱们现在的这一个部落，似乎有七八个分部落。只是主部落的人对我和母亲这种外来人依然是不怎么友好就是了。”
“日子不太好过，所以没多久我母亲就丢下我跟别人走了。我也是机缘巧合遇见你父亲来主部落交换物资的队伍，就跟着来到了现在的山崩部落生活。”
崩扬语气平和的讲述着。
“原来你也不容易呢。”得知崩扬少年时期有这么波澜的经历，崩睿也不得不赞叹一句。
该怎么说呢，父亲赞赏的人果然有很厉害的地方。换成他自己肯定做不到这些事情，他现在十五岁却各种事情都要靠修一条小蛇。
他太不成熟了。
崩扬不欲多谈那些过去，只道：“我算是在诺曼谷长大，还算有点见识。你们要是想知道点什么，甚至想去诺曼谷，我都可以帮得上忙。
当然，前提是你们得帮我去盐湖拿到盐，帮我返回部落当上酋长。我真的已经受够那个巫了，把部落里搞得乌烟瘴气。”
崩睿点头：“嗯，但现在还是先处理部落的事情。我们……现在算同盟？”
“好，同盟。”崩扬摸出酒壶喝了一小口，酒香飘出来，配着熊肉一口咬下，吃得多了几分豪爽。
他朝崩睿举起酒壶：“喏，酒你要不要来点？”
晃晃酒壶似乎剩下不多。话说本来也就没酿出多少来，他这算是为结盟忍痛割爱了。
崩睿迟疑着递出手上的瓷碗，崩扬很是抠门只给倒了漫住碗底儿的量。
崩睿忍不住道：“只给这么少啊……”不够塞牙缝的。
崩扬拿吃剩下的骨头丢他脑门：“小孩子喝那么多酒干什么？有的喝不错了。”
然后他自己倒是喝了一大口。崩睿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只是酒香当前，也没空计较那个拿起碗小小的抿了一口。酸甜的味道混合着一股浓郁的热辣直冲脑门。
“哈啊，好辣好辣！”
酒味太冲辣得崩睿皱着脸，崩扬就在一边悠哉的抿一口酒闷声笑他。
而此时趴在崩睿腿上的柳扶修本还想问问主部落的情况，或者诺曼谷生产力发展程度，结果实在挡不住一阵阵袭来的困意，一个没注意就睡了过去。
很快，他睡得从崩睿膝盖上滑了下去。
崩睿注意到，伸手把他捞起来重新放好，压在手上的重量是比以前沉多了。
抚摸宝石般好看的鳞片，莫名心安。
修睡着了崩睿自己又对主部落、上城什么的没多少兴趣，便没再继续问崩扬。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修“死而复生”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从现在来看似乎是好事。能吃能睡，个头还大了不少。
火堆“噼啪”一声，崩睿不问，崩扬也知道跟他说没用，便收了话头等着有一天那条蛇再来问他。
你撸你的蛇、我吸我的兔子地专心吃了一会儿。数量可观的熊肉就在这相顾无言中被迅速消灭掉。
周围原本还嘁嘁喳喳关注“复活的神蛇”的人也渐渐安静下来。
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因为神蛇的复活而出现，似乎也没没有冲突，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常。
平常到众人觉得自己大呼小叫的反倒好像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对神蛇的敬畏心让他们比平常更加安静，井然有序的坐着该做的事情。
如果一定要形容这种状态，想必“乖巧”这个词最为合适。
洞外的洪水唰啦奔过，危机过去，接下来只需要安逸的等待，新的道路就在前方。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传闻中的上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