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月》eggy-hab

16、第二章 决意(10)

　　皇月躺在修月居的卧室内，紧闭的双眼还看得出哭过的痕迹，姣好的嘴唇有些缺乏血色，但尽管如此，他仍然美得令人忘怀呼吸。

　　程竣铭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年轻的主人，眼中流露出极度的心疼，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心疼最终化为一种等待了上百年上千年般的痛苦。

　　“玉言……”

　　手指不听使唤地向他的唇靠去，身体也慢慢俯下，却在就要与他的唇相叠的时候一下子收住了动作。不可以，不能这样做，他对于自己来说就像是神祗般的存在，是不允许被亵渎的存在，是自己不惜一切要保护的对象，但是……

　　木制的门发出咿呀的声音，季宁进来了，手中捧着一套衣服。

　　“哥哥还没有醒吗？”

　　季宁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程竣铭摇了摇头，随即便站了起来。

　　“宁少爷给皇月少爷换一下衣服吧，这样下去真的要感冒了。我去找人弄些御寒的药来。”

　　季宁坐到了程竣铭刚才的位子上，看着他默不作声地向门口走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吗？”

　　少年清亮却稳重的声音重重地敲打着程竣铭的心头，程竣铭停下了脚步，握紧了拳头，却回头过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宁少爷在说什么？”

　　“不要在我面前装，我已经不是月哥哥离开时候的孩子了，明辰渊！”季宁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用一种仰慕和担心的眼神看着不省人事的皇月，“你喜欢月哥哥吧，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喜欢着月哥哥吧。”

　　程竣铭缄口不语。

　　“如果真心喜欢，为什么不告诉月哥哥？”

　　“……他是我的君王……”

　　“所以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人带走，成为敌人的宠妾么！”季宁的声音越发严厉起来，又忽然放软下来，“那么今世呢？今世你也不准备告诉月哥哥么？看到他与别人搂搂抱抱，你也不打算告诉他么？”

　　“那是他的同学，那是……友情。”程竣铭觉得自己的气势要被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压下去了。

　　季宁稍稍回头用眼角瞄着他，又立刻转了回去，“你这样只会再次失去他，月哥哥他……他身上有吻痕，前些日子，我看到的。”

　　程竣铭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颤，却将拳握得更紧，几乎要掐出血来，“我……我确实爱他，爱他超过一切，所以我更希望他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如果他心中爱的是别人，我甘愿在他身边守护他的幸福。”

　　屋子里沉寂了一会儿，季宁叹了口气，“明辰渊，我觉得你是个傻瓜。”

　　程竣铭没有反驳，微微欠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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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月睡了半日，终于慢慢睁开了眼。佣人送来了一些食物，季宁执意亲自喂了他吃，接着把他扶下了床。皇月走到窗前，隔着玻璃和薄薄的纱帐正好可以看到昨晚的那个小方池。池子里已经一片狼藉，池底的泥土也被翻了起来，几个佣人模样的正在清理着周围的积水和淤泥。

　　“那个池子，已经让人重新整修了，很快就能恢复原样了。”季宁站在皇月背后，看着他被长袍勾勒出来的修长挺拔、却显得忧伤的身姿。

　　“嗯……真抱歉。”皇月慢慢说着，“那里不要再种莲花了可以吗？”

　　“……好，我去跟佣人们说。”季宁的声音有些踌躇，为什么不要种莲了呢？以前你最喜欢莲花的，特别是那种白色的莲……

　　季宁向门口走去，皇月的脑海中又开始反复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那究竟是什么？未来么？过去么？月莲池边的人，是谁……

　　“……宁！”皇月突然出生喊住离去的季宁，“你……”那个持剑自刎的少年，是他的过去么？他的前世是不是也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皇月很想这么问，但终于还是没能开口，如果那画面是真实的，那么他在过去是一个君王吧，身为君王却以自刎为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痛彻心肺的事，所以还是不应该向他提起吧。

　　“哥哥？”

　　“没什么事了，宁。”

　　“哥哥？”季宁却激动起来了，“你刚才叫我什么，哥哥？”

　　皇月这才发现，自己对季宁的称呼不知不觉变成了单独一个宁字，而自己似乎对这种叫法十分熟悉，仿佛原本就该这么叫的。

　　“呃，我……你不喜欢的话，我还是叫你季宁好了。”

　　“不，就这样叫吧，月哥哥，我喜欢，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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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月在池子里的一番作为总算在表面上摆平了那些长老，又休息了半日，皇月着手开始完成第一份委托。他选的是一份预测危险的委托，委托人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人企图对他下毒手。委托的内容就是要“玥”替他找出这个人，并预见对方准备在何时何地对他下手。

　　皇月独自静坐在房间内，面前摆着委托人的照片，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衣着高档，相貌堂堂，资料上写着是XX公司董事长，要害他的人大概是生意上的对手吧。

　　合上眼，皇月努力集中起精神，然而脑海中一片空白，不一会儿，月莲池边的画面又袭来了，皇月惊慌地睁开眼，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吗……

　　门开了一条缝，季宁探了脑袋进来，见没有打扰到皇月，推开门走了进来。

　　“月哥哥，不如先回主宅吧。”季宁担忧地看着连着几天气色越来越不好的皇月提议道。

　　“可是这委托……”

　　“我来吧，月哥哥，回去之后我来做预见。”季宁看了看窗外，池子已经整修好了，没有莲花，只有几株水生的草类。季宁虽然不知道皇月究竟在那天夜里见到了什么，但一定与着了的环境有什么关联，所以他觉得不该让皇月继续留在这里。

　　“……嗯，好吧。”皇月站了起来，这些天只要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不断地出现，那种心碎的悲痛，使得自己无法安然入睡，食欲也大大下降。

　　回到主宅的第二天是季宁准备预见的日子，吃过晚饭，皇月正在书房听程竣铭讲解世月的经营状况，季宁走了进来。

　　“月哥哥，好看吗？”季宁很兴奋地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装扮，那是一套类似古代袍子的衣服，月白色的底色，领口袖口和衣摆上绣着蓝色的花纹，袖子很宽大，领子是立起的，腰上还系着蓝色绣银的腰带，看起来有些像cosplay，不过不可否认与季宁的气质搭配得十分得当。

　　“这是……”

　　“这是式服，皇月少爷，进行预见的时候穿的正式服装。”程竣铭解释道，“皇月少爷的也请人做好了。”

　　皇月“哦”了一声，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季宁，这身衣服，正是他在池子中见到的倒在地上的季宁所穿的，心中不由得心悸，“……一定要穿这个吗？能不能换一件？”

　　闻言，季宁露出失望，“不好看吗？”

　　“不，不是，只是……”皇月暗自叹了口气，“只是觉得这衣服很繁琐的样子，不过你穿得很好看，真的。”

　　“宁少爷要在书房进行吗？那么我们就离开吧，皇月少爷。”

　　皇月点了点头，却被季宁拦住，“月哥哥留在这里好吗？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单独预见。”

　　皇月明白预见时是不能被分心的，但看着季宁期待的表情，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打扰他。

　　“放松一点，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就叫我。”皇月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整幢房子都安静了，季宁关了灯，跪坐在地上。这是第一次，但是不能失败，月哥哥回来了，而这是第一次能够实质性地给月哥哥帮忙的机会，所以绝对不能失败。心怦怦地跳着，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有一些模糊的景象出现了。很多人，一个个挤在一起，看不清脸，但季宁直觉地认为里面有一个就是委托人。接着远处发出一道白色的亮光，季宁觉得这光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来，下意识地觉得这道光有问题，但是白光过后，他却什么也看不到了。镇定下来，再从头开始，又是停止在了白光处。几次反复后，季宁觉得呼吸急促起来，不断提醒着自己不能失败，脑海中突然闯入了一幅画面，那不是这个时代的画面，简陋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乌黑的长发几乎垂到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血红得刺眼，那人是谁……谁……那是……月哥哥！

　　身体的平衡瞬间崩溃了，季宁一手撑着地，不使自己倒下，另一手揪着胸口，牙紧紧咬着，汗水渗了出来。心脏好痛，好痛……

　　门外的皇月一直觉得不安，季宁穿着的那身衣服，自己看见的那场景是不是真的会发生？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皇月不断抬手看表，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好几次想开门看看情况，但最终都忍住了，直到里面传出了一记钝音，皇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心口，也顾不得什么了，开了门摸到电灯开关，见到的是与那画面一模一样的情景。

　　“宁！”皇月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季宁扶在怀里。

　　“……月……哥哥……”季宁苍白的唇张合着发出几个微弱的音，“你……没事……吗……”

　　“我没事，宁，坚持住！程竣铭，叫医生，赶快！”皇月抱起季宁，紧紧地搂着他，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却似曾相识的感情，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最心疼的弟弟，因为自己这个哥哥的不称职，让他承担了许多与年龄不相符的责任，明明希望他快快乐乐地成长，但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与自己的愿望背道而驰。因为自己自私，因为自己逃避……

　　“坚持住，宁，医生马上就来了。”皇月抱着他下楼到沙发上，焦急地等待着。“程竣铭，宁身上有什么病吗，为什么会……”

　　“皇月少爷，宁少爷他……”

　　程竣铭的话被门铃声打断，皇月连忙去开，见到的却是杨檩梓。

　　“我来找季宁少爷有事。”杨檩梓依旧一幅看不起皇月的样子，进了屋子看到躺在沙发上痛苦的季宁，脸上顿时乌云密布。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季宁少爷会……”杨檩梓转头对着皇月，怒气冲天，“你对季宁少爷做了什么？！”

　　“杨董事，宁少爷只是在进行预见，与皇月少爷无关！”

　　“预见？为什么不是你来预见？”杨檩梓继续对着皇月大声指责着，“你不是拼命要当家的位子吗？坐在位子上却还要让弟弟来做事？季宁少爷从小心脏不好，不能持续半小时以上的预见，你难道不知道吗！”

　　“宁心脏不好？”皇月惊慌地看着杨檩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月……哥哥……”季宁呻吟着，向皇月伸出颤抖的手。

　　“宁！”皇月转身跑去，却被杨檩梓挡住了去路。

　　“你不要碰他！”杨檩梓怒视着皇月，“季宁少爷岂是你这种野种能碰的？！你根本不配踏入季家！”

　　皇月心头一颤，野种，原来他们还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吗……

　　“杨董事，皇月少爷已经通过资质测试了，请你说话收敛一点！”程竣铭反驳着。

　　“通过又能说明什么？他不是照样不能完成委托吗！自己没本事却占着当家的位子，还把季宁少爷害成这样！他分明就是看中季家的财产，想独吞财产！”

　　皇月觉得心里什么地方像被堵塞住了，他那么努力地去了解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世界，努力地忍受着别人异样的目光，那个测试给他带来的悲痛至今还无法消失，自己做了那么多原来在他们看来一文不值。

　　“……那么……那么你要我怎么办！”皇月骤然吼了起来，心中的恨一下子像决口一般宣泄出来，“什么玥，什么世月，这本来就是与我无关的东西！我就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而已，我根本不想被这些东西束缚！”

　　“皇月少爷……”

　　“当家和资产，你们谁要谁拿去好了，我不稀罕！但是季宁是我的亲弟弟，即使天崩地裂，他都是我的弟弟！”皇月的怒气也越来越高，略带银色的眸子里升起了一种名为威严的光，令人不得不臣服的威严，“让开！”

　　杨檩梓被那目光威慑住了，身体僵在了原地。皇月挡开他，几步来到沙发前，握住季宁的手，眼神柔和下来，“哥哥在这里，宁，没事的。”

　　医生来了，诊断季宁只是由于一时情绪过于激动使得心脏压力过大，没什么大碍，给他注射了一剂镇定剂。被送回房间时，季宁一直紧紧握着皇月的手不放，皇月使尽法子才终于让他睡了过去。

　　轻轻关上门，皇月看着门外的两个人，杨檩梓的一句句话浮上心头，咬了咬唇，皇月对程竣铭淡淡地开口，“等他醒来不要忘记给他吃药，不要让他太激动。”

　　“少爷你……”程竣铭看着下楼去的皇月，觉得事情不妙。

　　“既然不欢迎我，那么我走！”皇月沉着嗓音，头也不回地关上了房门。

　　“少爷！”程竣铭急忙去追，但被杨檩梓拉住，一脸鄙夷地看着门口，“是他自己要走，他终究也就只是那样的人！”

　　“你懂什么！”程竣铭愤怒地甩开他，“他是谁、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多了！没有他就没有季家，他是什么人，你可以去问问宁少爷！”

　　程竣铭追出屋子，但早已不见皇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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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好长的一部份啊，貌似比上次的还长
　　恩，这部分里面有很多东西明确起来了哦，比如程竣铭的问题，比如月和季家的关系
　　月月这次出走也是人生中重大的举措了，出走后发生的事要影响他的一生的
　　回帖~~~~~~~~~~~~~~
　　p.s.明天不更新，原因是hikaru会贴另外一篇很多一直追文的大人期盼已久的文文哦（昭昭，yiyi：就是送给你们的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