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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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洗尘到蒙特利尔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辜洗尘顶着压力向冉局申请了外调，虽然免不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但是这老头儿从自己还在警校的时候就很照顾自己，毕竟跟自家老头子以前是穿一条裤子执行任务的老搭档，总说自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每次找他都能把他老人家气得发抖，就像这次上头文件还没批下来自己就跑了
下了飞机辜洗尘找到了之前要来的地址联系了当地警方，说明了来意，再让冉局给这边通了个电话。对方的配合度还是挺高的，办完了相关手续，最后是一名长的瘦高瘦高、小麦肤色的亚裔警员递给了自己一份艾叶在蒙特利尔的家庭住址信息
艾叶就比辜洗尘早到了三个多小时，当时从这边走的时候家里的食材都还很齐全，不过现在大多都过期了。艾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的国，怎么在医院里安静的躺了一年，最后还弄丢了付光，永远都找不回来了……收拾了一下屋子，一天没吃饭，肚子叫地令人烦躁，没有胃口，往后一栽陷进了沙发里。艾叶侧了侧脑袋，鼻子贴着灯芯绒的靠背上，熟悉的味道，艾叶看见了平日里躺在这里打着手游的付光，真的很近、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付光放下手机，回望着自己。淡淡的听见对方唤着自己的名字……
在一片朦胧中睁开了双眼，一身冷汗，脸上交织着汗液和在梦中失禁的泪水。脖子发酸，靠，落枕了，方形的抱枕老实的在地上躺着。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很难受，艰难的蹭了起来，走进卫生间洗了脸。用手掌按着后脑勺，识图活动一下脖子，啧，还是酸的难受
艾叶思索着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实在饿的有些发晕，想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刚打开冰箱，就听见了敲门声，艾叶以为是听错了，自己在蒙特利尔没有朋友。扭过头继续翻看冰箱里的食物，但越想越不对，这里面的东西好像都是一年前的，艾叶叹了口气心中充满绝望。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不会听错，因为敲门声比刚才又大了一倍，可能是外面那个人见迟迟没有人开门有些急躁了，艾叶擦了手转身到客厅开了门。
“好久不见啊，艾先生”辜洗尘拎着两个塑料袋，后面还放着一个行李箱。嬉皮笑脸的看着艾叶
“辜警官？你怎么找到我的？我说了我现在不想配合你们警方，等我哪天心情好了再说吧。慢走，不送”每次艾叶见到辜洗尘总觉得这厮虽然穿的人模狗样，但这内心却是个斯文败类。艾叶没好气，正要关门，被辜洗尘一拦手给挡了回去“欸，我好歹也是大老远飞过来找你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跟你聊聊的，你多少待见待见我，别这么残忍”
“兄弟，我们不熟”
“我是认真的，只是来找你聊聊”辜洗尘收起了刚才的玩笑
艾叶盯着辜洗尘看了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把在门框上的手、退到了旁边。辜洗尘见状再次扬起笑容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反手托着他的行李跟在艾叶后面
跟了几步，艾叶停下、转身“做甚，你还要住我这儿？”
“嗯，不然我住哪儿？在这儿我就只认识你。我又不会给你添麻烦，而且我还是人民警察，我会随时保护你的安全，你说这是不是很划得来”辜洗尘说的理所当然，勾着嘴角，抬手拍了拍艾叶的肩，被艾叶给打掉了，最后讪讪的收回了手
“兄弟，你们警局的标准我还是知道的。你这算是警队出任务，你们局里怎么可能不给你安排住处？不过是你们办案遇到了瓶颈期，抓了白茝，说人是杀人犯，但是现在你们掌握的证据还不明确，更何况白茝现在的情况无法给你们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所以局里便派你从我这儿来找突破口。你说你们警察局好歹也是国家单位，国家蹭蹭地、井喷式地在发展，你们警局可到好，心血来潮想玩个套路都是玩了几十年的经典款。装逼也是要带脑子的”艾叶平时没事儿就喜欢锁定法律栏目，或者是看些法律相关的小说书籍，这让他储备了部分基本的法学涵养，虽然只是个半吊子，但像‘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警务人员守则及出勤规定’这种程度的规章制度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此时艾叶字字珠玑，辜洗尘被他这么一通搞得有点尴尬，没想到这人在毫无情面的拆穿你拙劣借口的同时还不忘狠狠地怼你一把
“话是这样说，理也是这个理。但是因为我们这案子还没调查清楚，疑点颇多。我们是怕当事人有危险，这才派我来保护你的安全。那么方便保护，这住一起不是应该的吗？”
“呵，你倒是说的振振有词。不过不用了，谢谢。就算白茝有问题，他也不会动我的。所以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要不你还是请回吧，我这儿寒碜，怕磕碜了人民警察，照顾不周还请见谅。回头如果你的上级来问，你就说是我宁死不屈。他们也不会因为这事儿扣你工资的”艾叶突然有点可怜眼前这个人遇上的当事人是自己，啧啧啧，善哉，善哉……
辜洗尘静静地听艾叶把话讲完，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其实上面没有委派给我任务，是我自己想来保护你的，局里的文件还没批下来我就来找你了”辜洗尘说这话时没有任何波澜，如同无限缩小的质子在偌大的宇宙无家可归
艾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好笑，是怕交不了任务，所以破罐子破摔了吗？现在如果不松口，这哥们儿一会儿不会智取不得就暴力解决吧……我靠“咳，那什么……”艾叶看了一眼表“我们不过认识了一天多四个小时，你想保护我？别了吧，你们警局很闲吗？我压力很大的”
辜洗尘没有立马回应艾叶，突然的安静，让艾叶有点不习惯，后脑勺微微发凉，防御性地抱起手臂咳嗽了一声。辜洗尘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吸了一口气“在很久以前我叫凌秋蛰”
心脏漏了一拍“什么？”一直无风的海面突然打起雨点让艾叶有点恍惚，听不见声音
“凌秋蛰，你还记得吗？”
逐渐艾叶感觉到强烈的眩晕感，感觉身体在下坠，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盒子里，盒子越来越小，灵魂开始脱离身体，在虚无中逐渐消亡“你说你是凌秋蛰，那我想问你……”艾叶突然伏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撑着地板的手臂有些不着力，重新感受到周围细微的气流在自己身边涌动。刚才那一刻艾叶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很近，但听不清，努力地想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就在自己回过神来的一瞬间那声音戛然而止……
辜洗尘被艾叶的反应吓得有些手足无措，俯身将艾叶扶到后面的沙发上“你没事吧？突然怎么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艾叶被辜洗尘的很简单的三个问句问的有些发懵“听得见”艾叶晃着脑袋，让自己从刚才的虚无感中清醒过来
“诶，听说我是凌秋蛰这么大反应，怎么，暗恋我啊。是不是我以前转学了没来得及给我表白，现在听到我的名字太激动差点背过气儿去？”辜洗尘又打哈哈式的半开玩笑调侃着艾叶
“麻烦你有点儿自知之明行吗？上学那会儿我很感激你，因为只有你能接受我，我也真把你当兄弟，是兄弟！那个时候挺好一小孩儿，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男朋友付光有……”声音戛然而止，艾叶突然紧锁的眉头让辜洗尘有些不自在“嗯——那个，其实刚开始你这个案子不是我在跟，只是原来负责这个案子的队长一直没有进展，局子看着也很急，所以就把案子交接给了我。一接到案子冉局就让我来跟进当事人，你躺在病床上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所以你现在相信了吗？我是来保护你的”
艾叶盯着地板瓷砖上的花纹，两只手交叉握着。整个人看着像是在走神，但辜洗尘讲的话他却是一字不落全都听进去了“嗯，虽然你现在傻的可怜，但你说你是凌秋蛰我便是信你的”就算是难受到了极点，还是不忘讽刺对方，看着辜洗尘抽搐的嘴角，艾叶有些忍不住“咳，你想聊什么？”
辜洗尘没有急着回答艾叶的问题“虽然这个话题对于你来说很敏感，而且可能现在并不是时候，但……必须得说……付光这个人”辜洗尘很紧张，他拽着自己的手压着皮肉爆出了青筋，他很害怕、害怕艾叶会突然崩溃。辜洗尘知道的，眼前这个自己从很久以前就喜欢的人很爱、很爱付光。上次在车上艾叶拿着付光的死亡报告手颤抖地厉害，不停的哽咽，却看不到一滴眼泪，拼命忍住的是自己最后的一根弦，断了，这般便是全盘皆输。辜洗尘明白付光是艾叶在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也明白就算是这样艾叶也不会大哭一场。因为付光是光，不会消失……
“没事，我到底还是该面对的。既然你想聊聊，那我们便像以前那样聊聊吧，一个人讲，一个人听，不能打岔，不提问题”上学那会儿艾叶总是和辜洗尘总是搬着板凳坐到教室最后贴着黑板安静地听着对方跟自己讲着生活不易、人生继续
“好”两人就这样在沙发上并肩坐着，辜洗尘因为长期训练的原因，骨架子比艾叶大了很多
桌上的台灯亮着已经泛黄的灯光打在辜洗尘脸上，艾叶看清了对方白色颤巍的汗毛和即将掉落桌面的尘埃，微微扬了扬嘴角，轻松了许多“还住在国奥的时候，那时白河还只是个河床，以前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挂了彩不敢回家，就在河床边捡石头，每次回家倒出来就是一书包。白河旁边是树林那里有个施工队，不知道在建什么，只是有很高的护栏和刚刚冒头的钢筋绿纱，偶尔能看见几个推着车出来补货的工人。那天天气真的很好，以至于根据太阳来判断时间的我很晚才反应过来已经很晚了，因为工地里钢铁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低下头看到夕阳照着脚边的鹅卵石泛着光，我便是走不动了……直到从工地里传出来稀稀拉拉收工吃饭的吆喝声，和有人拉扯衣服摩擦皮肤的微痒感时我才回过了神，对着眼前的阴影抬头看，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虽然不熟，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孩，但貌似当时他并不知道”艾叶摸了摸鼻尖“他就那样盯着我手还抓着我的衣角，最后我有点不耐烦，推掉了他的手，准备从树林穿过去抄近路回家，没走两步就又被那小孩拉了回去，他说他不想回家，让我陪他一起玩。我不想逗留，但奈何这小子死缠着我不放，最后只能软磨硬泡哄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回了家。在路上他说了很多，他说爸爸不喜欢妈妈，他们经常吵架，但是他不懂为什么他们彼此都恨对方还是不离婚。刚开始他会害怕，怕这个世界会真的把他抛下，但时间久了，每天看着周而复始的场面。因吵架摔门而出，回来一身酒气的父亲，和满眼血丝发疯似的拿刀用性命威胁父亲的母亲。那时他便是倦了、累了，渐渐的每天放学回家看着歇斯底里的父母也不再恐慌，径直穿过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带上门，只是不想听见楼下的吵骂声，幸好家里隔音效果不错；不用锁门，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艾叶顿了顿，看着透明桌布下的照片，两个十多岁的男孩互相搭着肩，笑得灿烂。散落的尘埃、在身后奔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