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离歌》八索九丘

7、李斯来访

　　夜空中闪烁着几点寒星。
　　“小漓，你看到了什么？”屋顶上，甘淼伸手揽着谢离歌，问道。
　　“红莲姐姐明日会带冰饮给我。”彼时尚年幼的谢离歌仰头看着天幕，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不对。
　　甘淼的心脏猛地慢了一拍。她抬头看向夜空——满天繁星，但也仅此而已。
　　“告诉娘亲，你看到了什么。”甘淼收回目光，揽着谢离歌的双手紧了紧，惊疑不定地看向谢离歌的眼睛。
　　“怎……怎么了？”谢离歌年纪虽小，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寻常。
　　“小漓，你记好了。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能看到那些。”她强调道：“只能是你自己知道，其他任何人都不行。”甘淼紧紧握着谢离歌肩膀。
　　甘家的血脉阴寒，女子大多为月女，而据说有过至阴血脉出现，体至阴，掌命盘，窥天机。
　　这样的人，便不是月女，而应当是……
　　南斗。
　　甘淼痛苦地闭上眼。

　　凡人窥天机，必不长命。
　　谢离歌当然知道。在她短暂的生命里，牵扯到东西与人越少越好。但是……她还是贪恋那一点点温暖，哪怕一点点也好。
　　她还是自私的。
　　茶有些凉了。
　　儒家的客房内，谢离歌坐在桌边静静看着茶水上的影像。
　　李斯，终于来找子房哥了。
　　李斯道：“我想向子房打听一个人。”
　　“哦？大人请讲。”
　　“这个人曾经是你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同门师弟。”
　　张良心下微动：“大人问的这个人是……”
　　李斯道：“不错，就是韩非。他是韩国王室宗亲，你祖上在韩国五代为相，我听说，你们虽然年龄相差悬殊，但却是莫逆之交，互为知己。”
　　张良微微一顿，并不想深谈：“这已经是陈年往事了。”
　　“是啊，往事如烟。想当年，我与他同窗十载。后来，我到秦国，他回韩国，从此天各一方。多年后，他终于出使秦国，我们师兄弟见面，原本是天大的喜事，谁知他水土不服，加上天生体弱多病。结果，这一次相遇，反而成为绝响。”
　　谢离歌冷笑一声，继续看着茶杯中的景象。
　　张良道：“大人，恕我寡闻。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李斯并不慌张，一副不知实情的样子：“哦？什么样的传言？”
　　张良强忍下心中的怒火：“据我所知，他似乎是在秦国监狱中离开人世的。”
　　李斯继续装傻：“庙堂之上，江湖之野，什么样的传闻都有可能发生，这不奇怪。我这位师弟韩非，他天资聪慧，是不世的奇才，但他身上也有一个天才致命的缺点。”
　　“什么缺点？”
　　“但凡称得上天才，必定就是学识眼界，远高于常人，然而这样的人，恃才傲物，很容易的罪人。”
　　谢离歌的眼底闪过狠利，堪堪压下杀意。
　　好不要脸。李斯身为九哥的同门师兄，与韩非一同求学多年，竟也能说出恃才傲物这番话。她与李斯没有打过交道，仅在当年李斯出使韩国给九哥下绊子时接触过，但她毕竟是阴阳家的人，彼时阴阳术不精，周易、相面之类的倒是精通，也就是那次接触，她看出李斯绝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虽说至今仍未找到确切证据，但九哥之死，必定有李斯添的一把火。
　　反倒是嬴政，当年邀九哥“共创千古一梦”，对九哥的才华极为欣赏。无论是作为公子，还是帝王，都绝非心胸狭窄的善妒之人。更何况，他曾后悔将九哥下狱，只是收回成命之时，九哥已经死在了狱中。
　　张良心中也是冷笑，面上却是一派君子端方：“他在秦国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以至于被关入死牢？”
　　李斯缓缓道：“他想劝说皇帝陛下不要进攻韩国。言语顶撞激怒了陛下，所以……这可能是身为天才的可悲之处。”
　　张良不愿再听他说这些，道：“大人想问子房关于韩非的什么事？”
　　李斯试探道：“在同窗期间，我曾经有一次听他提到过，苍龙七宿。不知子房可有所了解？”
　　张良道：“我也曾经听他说到过。”
　　“哦？”
　　“不过，他只说了是一个流传千年，尚未破解的秘密。”
　　李斯沉吟，内心有些失望：“流传千年，尚未破解的秘密。原来如此。”
　　张良想要将这个话题结束：“子房所知，也仅此而已，其余并未听他深谈。”
　　在几句不咸不淡的闲话后，李斯道：“子房也该偶尔回去看一看故地，访一访故人。 ”
　　张良客气道：“子房受教了。”
　　李斯却说：“还有一位故人。”
　　张良问道：“是谁？”
　　“卫庄。”
　　卫庄？
　　罗网可能已经知道了些张良与卫庄会面的蛛丝马迹。
　　但是……谢离歌唇角勾起了一抹阴狠的弧度。
　　九哥之死，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李斯在乎的，无非苍龙七宿的秘密而已。或者说，他心虚了。谢离歌用指尖一下下敲着白瓷茶杯。

　　张良坐在谢离歌对面，浅浅抿了口茶：“今日我与师兄也谈起过这件事。当年小圣贤庄大火，李斯正在桑海城调查苍龙七宿的秘密。也就是那一年，李斯被荀师叔逐出师门。”
　　“十年来，大火的原因也一直没有查出。”
　　谢离歌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向窗外，刚好看见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艳，她突然一阵恍惚，没有去接张良的话：“原来这个时候，桃花已经开了啊。”
　　那年四月，是桃花开得最艳的时候。她第一次去新郑城外看桃花，无边美景却远不如九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小漓，待我归来，便娶你为妻。”
　　当时的那句承诺，她记了这么多年。
　　“是啊，”张良也偏头看去，目光柔和：“当年我们在新郑城外，记得是四月初？那时的桃花，当真是灼灼其华。”
　　谢离歌瞳孔骤缩，但嘴上还是笑笑：“我倒是记成是四月底了。”
　　“这么多年了，记不清也是正常的。”张良摇头。
　　“对啊，这么多年了。”谢离歌叹息，眼底晦暗不明，搭在膝上的手指不安地一下下抠着衣服。

　　蜃楼上，星魂握紧了拳。
　　又是这样的波动。究竟是谁？
　　星魂渐渐冷静下来，伸手轻轻摸着右肩上的印记。他总感觉是姐姐。如果真的是，他绝不能……让姐姐也陷入这个烂摊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