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体弱之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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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见势不对，立刻捏住手掌，向侧面闪开想要避开红颜销，却不知不觉地吸入了几口蜃气。
后方的星魂见红颜销飘来，连忙伸出手掌，凝气后扬起一阵劲风，将红颜销扇到远处。
月神定定地站在一边，眼神空洞，像是在梦游。
谢离歌见星魂走来，眼神刚刚软和下来又看到了不远处的少司命，再次警惕起来。
星魂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到了少司命，少司命顿了一下，目光扫去见一边的月神像是被定在了那里，轻轻松了口气，冲星魂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星魂仔细看了一眼月神，确认她没有威胁之后快步走到谢离歌身边，见她受伤，鼻子一酸，伸手扶住她脱力的身子，嘴唇张了几下，喊出了他孩提时常用软糯的声音唤的称呼：“阿姐。”
“我没事。”谢离歌心尖一颤，伸手揉了揉星魂的脸，只见星魂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又迅速转为患得患失，最后眉眼中浮现出的乖顺掩盖了患得患失的担忧，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突然重新察觉到温暖，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想要索取拥抱，却又害怕再次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温柔，便收回了手装作了乖顺的样子。她不禁感到心酸。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站起来，伤口因为她的动作而裂开，她疼得倒吸一口气。
谢离歌看了看地上的蜃兽，明白了月神的异状：“你快走吧，月神现在被蜃气暂时困住，我们正好借此机会脱身。你要小心，不要在这里多留，免得惹祸上身。”
“我知道。”星魂看向不远处走来的水雁，低声道：“她是谁？可靠吗？”
“是我师兄的手下。”谢离歌安慰道：“我们得走了，你一定要小心。”
“嗯。”星魂松开了扶着谢离歌的手，谢离歌弯腰捡起地上的蜃兽绑回腰间，她算是看清的蜃兽的价值，这种妖兽绝不能留在蜃楼上，被阴阳家的人所用。
只是不知道，没有蜃兽的蜃楼，还算得上是蜃楼吗？
星魂走出回廊站在甲板上，看着谢离歌和水雁跳入海中。
他转身，脸色变回了平日里桀骜的表情，走向了还被蜃气迷惑住的月神。
一跳入海里，咸涩的海水渗入伤口里，全身像是在上刑一样，火辣辣的疼。一时间，谢离歌疼得几乎忘了游动。
水雁抬头看向天空，脸色一变，喝道：“吸气！”
谢离歌用力吸了一口空气便立马被水雁按到海里，两人扑腾着下潜了些许。
海面上空的蝙蝠翼呼啸而来，掠过刚刚她们漂浮的地方。
蝙蝠翼重新回到空中，上面的人摘下了别在腰间的号角。
“呜——”
有人入侵！海面上巡逻船只中的秦兵顿时打起了精神。
谢离歌在海水里渐渐适应了疼痛，她屏住呼吸，勉强睁开了眼，水雁见她已经缓过来了，便拉着她的手臂向前游去。
“噗”的几声，几只利箭射入海中。水雁回头看了一眼，拉着谢离歌向深处游去。潜得越深，海水中便越暗，近乎完美地掩盖了他们的身形。
洛七每日都会在海岸边等上一段时间，为了接应谢离歌，他也安排了人手装作渔民在海上寻觅。
“呜——”
不远处的蜃楼上隐约传来号角声。
洛七猛地抬眼，锐利的目光刺向蜃楼上盘旋的蝙蝠翼。
他皱了皱眉，快步走到了渔船码头上。
“咳咳！”谢离歌与水雁在海面上浮起，换了口气，谢离歌被水呛住，咳得嗓子都劈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水，回头见那队秦军还在寻找她们的踪迹，连忙拉着水雁再次深深潜入海中。
水雁在海中仰起头，眯着眼睛努力分辨着前方的渔船。
船底是红的！
水雁大喜，洛公子的船只，船底就是红的！
她拉着谢离歌向前游去。
谢离歌几日没有进食，又经过蜃楼上的几场打斗，体力早已达到极限。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恍惚中似乎有热流划过脸颊，她闭上了眼。
“阿离！阿离！”
谁在喊我？
谢离歌强撑着微微抬起眼皮，眼前是洛七焦急的脸。
师兄？
……
一阵黑暗袭来。
洛七与丹青子送郎中出门，回屋后便煎起了药。
“那位姑娘身体亏空，应当是多日没有进食。再加上溺水，才会一直昏迷不醒。”郎中先前如是说道。
“小离现下内力受损，先等她外伤痊愈、筋脉稍许恢复后我再给她疗伤。”丹青子道：“她这次去蜃楼，不知道有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阿离只带回来了一只蚌。”洛七语气淡淡。
“那只蚌……”丹青子摸摸胡子尖：“你没把烧了吃了吧？”
“怎么会。”洛七哼笑：“怎么着也得等阿离大好了，再爆炒肥蚌。”
“呦，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丹青子摇摇头：“蜃，大蛤蜊也。”
“那是蜃兽？！”洛七惊奇道。
“我可不知道。”丹青子笑笑：“我只是这么一说。”
行吧。
洛七斜眼看着丹青子脸上懒洋洋的笑，只觉得自家师父越来越老无赖了。
丹青子走后，洛七将灶里点上火，砂锅盖好了盖子放在灶上。久病成医，这些事他做起来丝毫看不出生疏。
做好一切后，他缓步走到厨房中突兀地放置着的一口水缸前。
水缸中盛着海水，里面卧着一只被绑着的肉粉色的蚌——蜃兽。
洛七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清楚阿离为什么要把它绑着。不过以阿离的性子，在蜃楼上逃离时身受重伤也没有抛弃它，并且还将它捆得严严实实。也就是说，这个小东西很重要，并且……有一定的危险性。
说不定还真是蜃呢？
洛七想着，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
他盯着这个貌不惊人的蚌壳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只好打上一盆热水，将毛巾浸到里面，喊来水雁：“给她擦身。”
水雁应了一声，端起铜盆正准备离开，又被洛七叫住：“已经派人去小圣贤庄通知张公子了吗？”
“已经吩咐下去了。”
“嗯。”洛七点点头：“没事了，走吧。”
他需要一点时间静一静。
小圣贤庄内，先前的桃花早已落尽，桃树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绿叶，已经是初夏的模样了。
“有劳你了。”张良深深作了一揖。
“无事。”那人连忙摆摆手，补充道：“谢姑娘身受重伤，尚未苏醒；公子说了，等姑娘身子好了，他再亲自上门道谢。”
张良点点头，道：“我师兄在医术上颇有造诣，不知方不方便前去医治？”
“这……”那人犹豫了一会：“等我先回去与公子知会一声。”
“好，慢走。”张良道。
水雁端着铜盆走进房间。
洛七在岸边带走谢离歌后在黄石桥的住处待了一天，见没有追兵前来，便立刻搬去了青萍街尽头的宅子。
黄石桥喧闹，青萍街街口虽有秦楼楚馆，但尽头却是截然不同的幽静，适合养伤；也比黄石桥的宅子要大上不少。
谢离歌这间屋子便极清净。
水雁刚推开门，便听到内室传来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谁？”谢离歌正倚着床头去够小几上的杯子，听到开门声后心中一跳，迅速欠下僵硬的身子捻起一块不慎打碎的碎瓷片握在手心里。
“是我，水雁。”
谢离歌放松下来，将碎瓷片扔回原处，靠回床头上：“进来吧。”
“这是哪？”谢离歌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师父和师兄呢？”
“洛公子在煎药，让我来给姑娘擦身；丹青先生一会就过来。”水雁将铜盆放在桌子上：“这里是青萍街。”
“嗯。”谢离歌道：“擦身就不必了。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是的。”
“有劳你了，先前在海上也多谢你。”
水雁摇摇头：“那是我应该做的。”她又说道：“既然姑娘醒了，那我去与公子说一声。”
“好。”谢离歌没有多说，她与水雁并不太熟，见到她除了感激她在离开蜃楼时的帮助之外，并没有太多可以与她说的。
她本就感情内敛，不善与人交际。与水雁同处一室，反而徒增尴尬。
厨房里只有洛七一个人。
楚南公、荀子、藏书阁的三楼……这些与他相关的人和事已经与阿离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应不应该向阿离坦白，又该怎么坦白？
阿离从蜃楼回来后，内力被强行拔除了大半；筋脉上伤痕累累，不知道当时该有多痛。
除了这个，阿离体内的封印也岌岌可危。但当下却不仅不能破除封印，还要在封印上进行适当的加固——阿离体内筋脉受损，必须用她长期在体内的内力温养；封印下霸道的至阴之力长期被禁锢，完全掌握它尚且需要一段时间；如果冒然放出来，只会对筋脉造成难以逆转的冲击。
可即使目前她尚且不能掌握至阴之力，她也该知道有关南斗的一些事了。
但阿离向来多疑，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反而会造成她的警惕以及疏远。至于他的身份……
洛七皱眉。
还是不说了吧。
至少在阿离看了甘家的秘辛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说。
就算不说，她也迟早会知道的。
洛七靠在灶台边，身后的砂锅在火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带着药香的热气蒸腾着袅袅升起。他短暂的后半生就要伴随着药香度过了，这是他的宿命。
南斗和北斗，平凡的肉身承载不住强大的神魂，只会一点点地崩溃。
这种崩溃不像山崩一样来得突然，而是潜移默化地，如抽丝一样一点一点地耗尽体内的生机，最后衰竭而亡。
他一年比一年严重的 “体弱之症”，便是将死的预兆。
平心而论，他根本不想让阿离接触到甘家的那些秘辛。
知道自己活着就是为了一步步走向死亡，每天都在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天，那该有多绝望。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体弱之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