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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话痨与沉默是金 ...


  •   大抵是老天都要促成这段姻缘,他们还没下山,一场大雨瓢泼而至,毫无预兆,二人只好躲进一个山洞里。

      这场雨也苦了姜絮二人,身为旁观者,却也会被淋一身,卫述忙掩着姜絮一齐躲进了山洞里。小小的山洞里,围了四个人,只不过梦境的主人看不见旁观者,还以为自己和陌生男子独处一室,很是尴尬。

      这场大雨来得突兀,阿满又受了伤,走不快。从裴凌把拐杖递给阿满叫她杵着走的时候,卫述就知道这是个君子得有点直的君子,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是快速找个山洞,然后跟在阿满身后,看她一步一步的崴进去。临安是个民风开放的国家,也不存在什么扶一下就要砍手臂、抱一下投河自尽以证清白的习俗,然裴凌倒像是这种坚贞女子了,与阿满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虽说阿满性子大大咧咧,但到底是姑娘家,被雨这么一淋,衣服都贴在身上,身形尽显,饶是她,也不禁闹红了脸。裴凌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虽说性子冷淡,却也不是少根筋的,一件外衫劈头朝阿满盖去,“披上。”

      男子的气息把阿满裹住,她悄悄的嗅了嗅,辨不清是什么熏香,很好闻就是。嗅完她才觉这个动作好像很不矜持,她立即假装无事人般披上外袍,抱膝而坐,把自己缩成一团。

      因为被雨淋过的缘故,方才痛得没那么明显的脚踝忽而刺痛起来,阿满蹙眉揉了揉,痛得她惊呼出声。

      背对着阿满坐在山洞边的裴凌听见呼声回头看了下,眉头微蹙,沉声说:“你这样会肿的更厉害。”

      阿满张大嘴看他,神情憨得可爱,“原来你不是结巴啊。我还以为你说话不超过两个字,是怕被人看出你结巴呢。”

      “......”

      裴凌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扭曲,却立即恢复了那副面瘫模样。见阿满实在痛得难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现下又被大雨困在山上,若不及时救治,这腿怕是要废了。

      “冒犯了。”裴凌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说。

      裴凌轻柔的抬起阿满的脚踝,只见那里已是一片红肿,她在坡上差点滑下去的时候,还有边缘的树杈划伤,此刻也是血迹斑驳。再加上被雨淋了一番,此刻那个伤口十分骇人。裴凌眉头微蹙,他没料想到这个丫头会伤得这么重,他原以为只是轻微的扭伤罢了。

      阿满瞧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又将其中药粉撒在她脚上,脚上顿时传来一阵刺痛,她不禁“嘶”地痛呼,又皱着眉头说:“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痛,完了完了,我要是瘸了怎么办,都怪我,没把小白带出来。你说我会不会瘸啊?”

      “不会。”裴凌虽觉得这个小姑娘吵得厉害,瞧见她眼里噙满泪水,一副要落未落的可怜模样,心软几分,他细细的看了一番阿满的伤势,诚实的说,“虽瞧着骇人,下山后赶紧找个郎中看下也就无妨了。”

      山洞外应声传来雷鸣。

      阿满的内心更加不安了,她都能想到自己瘸了一只脚回去的模样了,这下可好,她都不用自己去退婚了,兴许裴家的人一听她是个瘸子,立马就把婚书还了回去。

      “撕拉”一声,锦缎裂开的声音打断阿满的胡思乱想,裴凌把自己的衣袖撕开一布条,绑在她脚踝上。

      “这个会不会很贵啊?”阿满不安的指了指裴凌残缺的衣袖,“我家有点穷,可能赔不起,就你这件衣服,可顶得上我家吃一个月了。”

      说着很穷的阿满,其实她家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是魏城第二富了,第一富是做香粉生意的唐家,前些年把窦家超了的时候,可把窦家父母气坏了。

      “无妨。”裴凌无语的瞥了阿满一眼,才刚包扎好,他立即就退离阿满三步远,又是那副要保持距离的模样。

      山洞外是突然而至的瓢泼大雨,洞内是阴差阳错相遇的未婚夫妻,他们二人的相遇就好似上天安排好了一般,阿满觉得,这说不定就是月老牵的红线,日后将这段故事写成话本,一定很赚钱。

      一旁“看戏”的卫述却不是这么想,向来旁观者清,且不说裴凌为何无缘无故的就跑来山上,还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的未婚妻,光是阿满身后没有窦家的“追兵”这一点,就很奇怪。卫述觉得这不是天赐良缘,而是有人蓄意安排,扭头想听姜絮的意见,却瞧见自己的小妻子看得津津有味,虽说脸上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可是她不经意的小动作就出卖了她。

      “你真是......”卫述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你这是把回忆当话本看了啊。”

      姜絮拒不承认,“我是在找出去的突破口。”

      “好。”卫述没有揭穿他,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生怕她着凉。美人在怀,要说没有一点旖旎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将脑中的念头挥去。可每每瞧见姜絮那副清冷而又不谙世事的脸,他就下不去手,更深的是,每每要靠近她,一些奇怪的画面就在脑中闪过,女子在海棠树下笑靥如花,身旁男子拂去她发上落花,笛声悠扬。

      那个男子不是他。是以,卫述也不知道他们是夫妻的这个记忆,是否出了错。

      雷鸣声传来,打断了卫述的思绪。

      阿满又往里头缩了缩,强行假装自己很淡定,殊不知她在家中,若遇上了打雷的情况,那是抱着小白不肯放手的。

      “你把衣服给了我,你冷不冷啊?”阿满强行找话聊,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她也搞不懂,明明她才是姑娘家,怎么他倒拘谨了起来,还要避她三尺,她又不会吃了他。

      “不冷。”裴凌依旧坐在洞口。

      “你要不要进来些,别被雨淋到了。”

      “无妨。”

      阿满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每一个问题都会回答她,哪怕是用简短的语言。平日里奶娘和下人也会嫌她烦,时常都是她一个人在说个不停,偶尔得到他们的一两句回应,现下却能句句得到回应,阿满对裴凌的好感顿时就上去了,脚踝上传来的疼痛也被这份喜悦冲淡了。

      有人喜欢跟她说话,多开心啊。阿满心想。

      “你坐那么外面,当心会被雨淋到,外头还在打雷,一不小心被雷劈到就麻烦了,你还是进来些吧。”阿满体贴的说,“你会不会嫌无聊?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可以给你讲故事解解乏,家里人最爱听我说故事了,特别是小白。它都会乖乖坐在旁边,听我把故事说完。”

      因着阿满那句“被雷劈”,裴凌冷着脸往里挪了挪,许是觉得把她的话撂在那不好,他努力挑了阿满话里的重点,问:“小白是谁?”

      “小白是......小白是我朋友。”阿满不敢说小白是自己的傀儡,万一把人吓跑了就麻烦了,“陪我一起长大,它可乖了。我这次出门没有带它一起,也不知道它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想我。算了,等我回去多讲几个故事补偿补偿它吧。”

      “她可能乐得清闲。”

      阿满道:“恩人,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其实我知道的,他们当面会觉得我很烦,可一旦我离开了,没在他们眼前晃悠了,他们就会很想我。然后在想,唉,近日家里怎么这么安静,多不习惯啊。人都是这样,你不懂。你信不信我回去后,奶娘、管家和小白定会抱着我哭,觉得还是我在会热闹些。”

      “你不是说你家很穷?”裴凌挑眉问道。

      “呵...呵呵...”说漏嘴了,阿满尴尬的笑笑,随即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恩人,其实这件事我是不想说的,但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我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奈何家道中落,一下子就被另一户香粉起家的抢了生意。”从第一落到了第二。

      “我爹娘愁得很,一夜之间,家仆走得走,散的散。留下的都是早些年受过我们家恩惠,念着旧情的。”这是从戏园子里看来的。

      “我们家现在,其实就剩个空壳。我这次跑出来,其实是想来寻亲戚帮衬帮衬,我爹愁得发都白了。”未来夫家也算是亲戚。

      漏洞百出,裴凌要是这还听不出她在说谎,他这个少城主也白当了,他由衷的点评:“你若真家道中落,去楼里说书也不错。”

      听见此话,阿满顿时来了兴趣,觉得这是个同道中人啊,她兴致勃勃的说:“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说书先生啊?”

      “......”裴凌顿时觉得,要跟这个姑娘交流,需要一颗很强的心脏。

      山洞外雨声淅沥,虽比方才小了些,但这种时候下山,难免危险,他们决定再等等。好在现下天色尚早,虽是乌云遮日,却也有点光亮,山洞内不至于暗无天日。裴凌虽常常被阿满异于常人的思维噎住,但她完全不会注意到,只要他偶尔回一句,便满足了。

      “也不知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方才说到哪来着?”阿满嘀咕回想。

      裴凌自然的接口说:“说到你要当傀儡师。”

      “哦对对,说到这个。如今这世上最厉害的傀儡师是苏子苓,我要以他为目标,当个名扬天下的傀儡师。其实我最初想学傀儡术的目的是太无聊了,希望有人能陪我说说话、做游戏,现下我想做三个傀儡,等我老了还有人陪我搓麻将。它们三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红红、白白、和阿发,啊不对,已经有小白了,再有一个白白跟它一样就不太好了。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阿满显然对这个问题很苦恼,眉头都皱了起来,沉思间,她感觉身后凉飕飕的,以为是风涌了进来的她,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随......”话还未说完,就见裴凌面色不善,眉头微蹙,他瞧见阿满的身后有一团小小的黑影,正慢慢的朝她靠近。山洞阴冷,要说这里面藏着什么野兽也不一定,面前的姑娘尚未察觉,还在继续她当傀儡师的话题,裴凌害怕她会被吓到,暗暗的摸上被阿满丢在地上的木棍,如今身边没有什么顺手的武器,若真遇上了野兽,怕也抵挡不了多久。

      “雨要停了。”

      裴凌突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打断了阿满的自说自话,她呆呆的望了会山洞外,“雨还在......啊!”

      就在探头望山洞外张望的那刻,裴凌迅速一把拉起阿满,木棍直直捅向那团黑影。她脚本就有伤,这一拉更是叫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踉跄着跌入裴凌怀抱,男子身上的幽幽清香将她包裹。阿满还没来得及想他这一出是为什么,一个稚嫩的惨叫声在山洞中回荡。

      那团黑影的真面目也露了出来。

      那一团黑影勉强可以看出是婴儿的模样,只是五官还未长全,倒像是一团肉块拼凑在一起。方才被裴凌猝不及防的那一下,似乎刺中了手臂,有浓黑的血液滴落。

      “婴灵。”阿满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遇上的是什么。

      死于腹中或出生后不久就夭折的婴孩,被家人随意丢弃,死后怨气不减,亡灵无法安宁,化作婴灵,靠食人生气活着。待积攒一定力量后的婴灵,会循着血亲的气息,回去复仇。阿满他们遇上的,便是还在食人生气的婴宁,力量不强,否则,在阿满他们踏进山洞的时候,就会被它撕碎。

      身为傀儡师的阿满自然的就想将“普通人”裴凌挡在身后,奈何她现在算个伤残人士,身旁也没有傀儡,她的灵力也还没能强到能将傀儡传送到自己身边。

      她不就来退个婚吗?怎么一路上这么背。

      这下可好了,万一他们都死在这,就成殉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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