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戏》九亭云

16、生死 上

　　“他和我说，他也不干净，我们正好。”仟羽抬眸对姜絮说道，“你看，多笨，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那你为什么哭了？”姜絮问。

　　仟羽一愣，一抹自己的脸，竟是满脸的泪。时隔多年，当她再次想起当日那个场景的时候，原来还会情不自禁。

　　“他们说我性子清冷，可我只是不能理解感情这种东西，许是我丢了掌握情感的那抹魂魄也不一定。这话说给别人听不能理解，说给你听却是能明白的。”姜絮望了眼屋内，又说，“我虽不能理解你为何哭，却能明白这句话对你又多重要。你是从那个时候爱上他的吗？”

　　仟羽不答反问：“姜姑娘呢，你可知道你是何时对先生动心的？”

　　“我不记得了。”姜絮摇头，她早就忘了从前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更别说在何时爱上的他，若不论从前，便是醒来后的第一眼吧。她指了指自己耳畔，“醒来后，这儿有个声音在对我说，要一直陪在他身边。”

　　“在见到他受伤的时候，这里、会很痛。”姜絮指了指自己心口，以平静的语气阐述，“他独自出去的时候，我会觉得不安，直到他回来。若这样便算是动心，那从睁眼的那一刻，便是了。”

　　若这样就是爱情，那她其实是很爱卫述的，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她去寻过话本子，想看看其他夫妻是如何相处的。可效果似乎不怎样，记得卫述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告诉她，她很好，不需要去学别人。

　　姜絮有时会想，失忆之前他们是怎么相处的，可一无所获。

　　听完她的回答，仟羽怔愣了一会，拭去泪水才开口：“若不放在心上，这儿就不会痛。我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将他放在心上的吧。”

　　在十七说出那句话后，她的心狠狠的疼了，可却只是心动，还不到情深。

　　她曾是青楼女子，有太多人和她谈过情说过爱，真真假假，她的心早就已经麻木，所以在遭受月千楼老鸨和舞姬背叛的时候，她才会觉得无所谓。

　　故而，十七的这句话只是打动了她，但不至于叫仟羽真正的将自己的心交给他。

　　自那夜过后，十七到小破屋的时间更长了，没有任务的时候，他甚至会彻夜守在屋外，但绝不进屋。他还丢下几件自己穿过的衣物，晾在仟羽衣物的旁边，伪造小破屋有他人居住的痕迹，也好给过路人一个警醒。

　　仟羽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会烤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十七跑得如此频繁，自被人注意到。与他搭档多年的朱五尾随他找到了这座小破屋，也发现了仟羽，他原以为十七只是看上了青楼哪个女子，不曾想这人竟是金屋藏娇，朱五在院前把人堵了个正着。

　　“若是被领头知道了，你和她都得死。”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搭档，朱五不忍十七受罚，劝诫道。

　　十七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说自己会尽快与仟羽切断关系，求他看在同僚的份上，替他隐瞒此事。

　　朱五终究还是应了，当然不是因为仟羽的那只烤鸡。

　　朱五啃完烤鸡上最后一块肉，抹了抹满嘴的油，“我只帮你瞒这一次，被领头发现了是什么样的下场，你知道。”

　　仟羽也意识到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了，她想送点什么给十七，可除了跳舞，她连绣个香囊都不会。于是她决定，把她会跳的舞给十七跳一遍，最后的那支舞，便当做是告别。

　　可如若真是如此，也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

　　仟羽没有等来最后一支舞，倒是等来出完任务回来、身受重伤的十七。

　　那夜，十七完成任务归去，身受重伤，他却没有回府，反而拖着一身重伤跑到了仟羽的院子里。一个死士，不知道自己明天是否还有命在，在十七以为自己就要结束这一生那刻，他脑中闪过的是仟羽的笑颜。他本想远远的看仟羽一眼便离去，却在看到仟羽时，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仟羽不是第一次看见将死之人。

　　她娘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时候，仟羽还能平静的替她梳妆打扮，叫她干干净净的走完最后一程，因她娘早就想解脱，仟羽虽难过，却不会害怕。

　　可这一次，她却怕得手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