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救世攻略》待月草

5、第 5 章

　　阴雨过后，秋高气爽，正是个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于是，XX局邻导班子研究后，决定组织单位职工开展一次有意义的工会活动。
　　既然是有意义，就不能是简单的吃吃喝喝，打打麻将，就一定要和单位的文化建设搞在一起，并且为响应上级的廉政纪律，活动费用还得严格按照标准执行。
　　这就给工会委员们出了难题，左思右想，最终把活动地点定在了市郊一百多公里以外，一个叫做“千佛岩”的地方。
　　这地方依山傍水，临岸的悬崖上，开凿了200多窟石刻2000余尊造像，据说最早可追溯至隋唐年间，虽说这些石刻经过无数次的改朝换代而毁坏严重，但好歹也算是国家2A级景区，最关键的是它只收五块钱的门票！
　　于是，做好了活动方案，周五一大早，大家就愉快地朝着景区开动。
　　两辆大巴车载着几十号人颠簸在县级公路弯弯曲曲的路面上。
　　这几天晚上，童秋那些成了精的物件不知是换了新环境不适应还是吃错了药，竟然集体老实了。没有它们昼夜不分的骚扰，童秋终于可以安心地上班睡觉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能穿着睡衣盖上被子舒舒服服地睡到大天亮，简直就是一种殿堂级的享受。
　　前座的办公室主任还在手机里和前辆车的领导一个劲汇报：
　　“局长，这不没办法吗。说是只有正式在编的可以免门票……啊，什么，让他们自己交上？不太好吧，就几块钱，要不单位……是是是，不合规定，那就按您说的办，我回头就告知他们……”
　　童秋塞上耳机了，纵使他再没心没肺，细枝末节积累起来，也足够让他慢慢地咂摸出些许苦涩：
　　“废柴嘛”，他心想：“就得习惯这样。”
　　他把背包取下来放在膝盖上，拉链上的小熊正好竖了起来，从童秋的角度看下去，就像是它乖乖地坐在包包上，正仰头看着自己。
　　它玻璃珠的眼球又大又亮，映出里面一双厚厚的眼镜片。
　　鬼使神差般地，童秋摘下了眼镜，托起小熊凑近自己面前。这样一来，玻璃珠里，就是一双形状好看的桃花眼了。
　　那眼睛微微弯起来，真像是某个人，就差一颗红痣了。
　　童秋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脑子里都是这些天他在饶老板那里混吃混喝的“美好时光”。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摸出手机，对着那人的头像输了一句：
　　“我们单位今天工会活动，我就不回来吃饭了。”
　　等了半天，那边才回了一个言简意赅的“好”字。
　　“大概是忙着做事呢吧”，童秋对着那一个字，莫名其妙地有些失落，正巧这时候，信息提示音又响了，对话框里是饶舜紧随其后的一句话：
　　“注意安全，把包看好。”
　　这么一句叮嘱实在是奇奇怪怪，但童秋还是听话地“看”了下自己的包——
　　包倒是装得鼓鼓的，但里边差不多都是单位女生们硬塞给他背的饮料和零食，加起来管不了两百块，有什么好注意的？
　　童秋把小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在包上，随后把耳机音量调大，周围的声音顿时隔绝在了脑后。
　　只是今天大概是出门没有查黄历，一路行进得颇为不顺利，本来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又是交通事故，又是塌方断道，愣是折腾到了下午才到。
　　一行人从弥漫着泡面味道的大巴车里面骂骂咧咧地钻出来，只见一座红蓝相间的牌坊树在道路尽头，上面是金灿灿的“千佛岩”三个大字，只是来往的行人寥寥无几，可见这处景点着实冷门。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浩浩荡荡”的几十号人，顿时打破了牌坊后面那条明清时代老街的宁静。
　　“喂喂！童秋，你走那么快干嘛，我们的零食还在你包里呢！”
　　几个坐办公室的女孩即使来爬山也不忘精心打扮一番，穿着长裙，挎着小包，摇曳生姿。她们踩着细高跟，摇摇晃晃地追上童秋，七手八脚地从他背包里往外薅零食，顺便夹枪带棒地埋怨几句。
　　童秋对这些阴阳怪气的找茬从来都是装傻充愣，也懒得斤斤计较，待她们把背包清空以后，他接着自顾自地往前走。
　　穿过长街，就到了江边栈道，两边的石壁上，已经可以见到不少的石刻造像了。售票窗口建在一片凸起的岩石下面，不仔细看还实在是发现不了，直到一个干瘪的老头从窑洞一样的窗口里伸出头，喊了声“唉唉，买票啊！”，童秋才停了下来。
　　“大叔，请问前边就只有一条道吗？”
　　童秋一边掏钱一边问道。
　　“嗯嗯嗯”，老头头也不抬，收钱，撕票，挥手，示意童秋快点走吧，然后很不耐烦地补充道：“中间有一条上山的小路别走啊，正施工呢。”
　　远远地，后面的大部队也跟来了，童秋隐约已经听见此起彼伏的笑闹声，他脑仁一阵发疼，再一看，售票的老头脸色比他还难看，于是赶紧一溜烟跑了。
　　秋日的阳光温暖而和煦，在清清的河面上铺下一层粼粼波光，山风掠过从岩壁上横生的松柏，苍山浓绿之间，密密麻麻的洞窟沿山开凿，大大小小的雕像错落其中，岁月的苍凉之气扑面而来。
　　但仔细看去，这些雕刻却没有一处是完整无缺的，轻则缺头少臂，重则半身不齐。童秋的目光落在他头顶一处时刻上，微微错愕地多看了几眼：
　　按道理来说，“千佛岩”地如其名，满山的石刻都该是佛像，但童秋面对的这一座却有些不同寻常。
　　这时刻约莫半米高，线条粗狂，背生无数双手臂，像是唐代的千手观音造像，只是传说里的千手观音，手里握着的都是拂尘、伞、净瓶等种种法器，而这一尊的手里却尽是长矛利刃。
　　石刻的半边脑袋不见了，仅存的另一半脸上突兀地爆出一颗硕大的眼球。
　　童秋伸手抚去上面的尘埃，只见眼球里浮现出丝丝鲜红，而靠近脑袋的手臂上，竟然抓住的是人的心脏、断肢等等惨不忍睹的东西……
　　”喳喳喳喳！“
　　山林间想起鸟儿的扑腾，童秋被吓了一跳，仓皇地后退了几步。
　　定睛一看，原来是山崖上的一只小麻雀。
　　只是在童秋的眼里，那是个长着肉乎乎小翅膀，顶着一簇呆毛的小屁孩，正挂在树梢上，好奇地张望着他。
　　很久没被骚扰过的童秋这几天心情挺好，再次看见这些玩意”成精“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抵触了，他冲着小麻雀扬手笑了笑，却不料那小屁孩一看见他笑，“喳！”地一声尖叫，见鬼一样地飞跑了。
　　这一下把童秋打击到了，心想自己不至于难看到把小孩吓哭的地步吧……
　　河水潺潺，被水声掩盖的后方，童秋刚刚注视的那个石刻忽然微不可闻地转动了一下头颅，一条猩红的舌头，小蛇般地钻出了他破碎的口腔，缓缓地，朝童秋的后颈探去……
　　“叮当”一声，童秋只听他背包上好似掉了个东西，转头一看，拉链上挂着的小熊划着一道弧线，朝着栈道下的暗流掉去。
　　“哎呀！”
　　童秋下意识地探身去抓，半边身子挂在了栈道外边，好歹是抓住了小熊的耳朵尖。
　　他的眼眼下刚好是栈道下的暗流，清澈的江水流进这里，在不见阳光的夹缝间翻滚回旋，就像一道深沉阴暗的漩涡。
　　这漩涡让童秋感觉不太舒服，他刚要起身，忽然脚下一滑，顿时失去了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