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江湖同归》明月郎西

4、遇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冷血走的不急不缓，闲庭信步。街头的人们喧喧闹闹，却独有一番烟火气息。卖糖画的摊子前围了一圈孩子，卖胭脂的姑娘低着头不敢大声叫卖，出力气活的汉子呵呵大笑着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无数碎片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又动人的盛景。

　　“诶呦！”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小孩子只顾着疯跑，头扭着向后看着，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冷血的腿，冷血丝毫未动，小孩却摔了个屁股蹲儿。“大哥哥对不起！”那孩子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冷血。

　　“……”冷血想扶起他，可是自己的左手却一点都用不出力气，他有些急促地绕开那孩子，加快了步伐。离城门不远了，他需要快些，再快些。

　　他急着赶路，没看到背后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镇定自若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露出一个远远超出这个年纪的可怖冷笑，喃喃自语道：“快了……没想到今日夙愿将成。”

　　冷血走出城门的时候街上的人已散的七七八八了，城门轰然关上的声音在黄昏中格外沉重。

　　正是宵禁之时，在第二天五更之前，城门将不会再开，这一战，没有退路。

　　郊外除了行人踏出的小路在荒林中蜿蜒，安静地好似没有其他活物。夕阳西下，太阳的光辉已虚弱的微不可见。时而有风经过树梢，吱吱呀呀地唱着曲儿，更添了一份鬼气。

　　冷血撩开衣摆，盘腿坐下。即使时间已无多，他也要让自己恢复到最佳的状态。左手又开始一阵阵的抽痛，他却不甚在意，只要还能举剑，他就永远不会倒下。

　　这也是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冷血在江湖和朝廷里都能有一席之地的原因。众人惊他，敬他，更畏惧他。

　　树枝轻晃，惊起几只雀儿高飞。冷血闭着眼，像是没听到一般。

　　“既然知道我来了，缘何也不向我打个招呼？”轻薄的纱裙落在树枝上，其下是一双修长而结实的双腿，一个水灵灵的女子娇嗔道：“枉费我追着你那么久。”她轻轻一跃，落下冷血面前，撩开及腰的秀发。

　　她有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珠，彷佛透过水的荔枝核般，可惜的是瞳孔大的有些惊人，失却了些妩媚。

　　冷血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背后有些发冷。这并不是他以为会来的人，如果只有他追踪的人犯，即使在受伤的情况下，他仍然有七成的把握格杀他们。

　　可是，加上眼前的女子，情况便大为不同了。

　　“黑目女。”冷血没有抬头，有些疲惫地说道。

　　“原来你还记得奴家的名字。不枉奴家对你的一片痴心了～”黑目女痴痴地笑了起来。

　　“速速离开，这里很危险。”冷血暗自叹息，自从他孤身剿杀十三凶徒之后，他就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世叔和师兄也教导过他不可被旁人的称赞迷住了心智。

　　可是，从来没人教过他，若是一个大姑娘追着他跑，该怎样应对处理。

　　黑目女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阵狂风呼啸，这一次，周围的树被拦腰折断。

　　冷血色变，下一瞬，他已然握着剑，挺直如松地立在原地。六人身着紫衫，擎着各不相同的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冷血。明明年纪有长有少，最小的看起来甚至像个五六岁的孩童，但每个人的身上都弥漫着相同的杀气。

　　冷血不动，他们也不动。黑目女足尖轻点，退出数尺，没有人看她，他们的目光紧紧的黏在冷血的右手上。

　　谁能取得先手？

　　黑目女坐在远处的树上，她目力极佳，芊足无趣地摆着，倏忽之间，她眼神一亮：“看来，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呢。”

　　一袭绿意风一般扫过那六人，又消失在路的尽头。六个人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暗叹：好俊的轻功。来者，是敌是友？其中一位像是领头的快速的比划了一个手势，六人中唯一蒙面的男子便窜向绿意消失的方向。

　　剩下的五个人不敢大意，于是局势接着僵持着。

　　直到惨叫声传来，很短促，却令人害怕。男人本应沉稳的嗓音在死亡面前转为高亢，随后消逝了，暗暗的天色里，林中又回归了平静。

　　又是那个绿色的身影，宛若蛟龙般逼近剩下的五人。速度比起之前减缓了一些，于是场上的每个人都看出了她的碧色衣裙。几乎所有人都一头雾水，除了冷血。

　　他几乎是有些失态地低吼道：“赵瑾！回来！”

　　枪出如龙，带着惊雷之势。赵瑾拎着枪，刺向五人中最矮小的一个。她的枪又快又狠，即使是成人，也不一定架得住一招。

　　可惜，她毕竟太稚嫩，又太缺少经验。那孩童嘿嘿一笑，身形一缩，竟是消失在了土里。赵瑾惶然，一枪落空，即使她迅速收势回转，整个人也陷入了五个人的包围圈内。

　　冷血的剑尖动了，下一秒，五人中的一位重重地倒下，扬起一片烟尘。一剑未落，另一剑又起，但是另外两人早有准备的翻身跃起。

　　“土行者”杨时依旧不知所踪。

　　赵瑾将枪横在胸前，弓起腰身。还未等她出手，那两人已动，一人使柳叶刀，另一人则是铁骨扇，他们的方向和力道都十分诡谲，赵瑾挺枪而上，挥开两人的兵器。

　　一双细嫩幼小的手自土里疾出，拽住了赵瑾的脚腕。赵瑾一时不防，整个人往地上倒下，而那两人调转攻势，齐齐攻向冷血。

　　冷血左手无力，连带着左半边身子都有点迟钝，但他并没有半分畏惧，只是继续重复着第一次的挥剑动作，转着铁骨扇的杀手笑了笑，他能在冷血的追踪下勉强活命，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对于这招，他早就想出了应对之策。

　　剑从他身侧穿过，忽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立在他颈后，他躲闪不及，瞪圆了双眼，他至死也没明白，怎么会有那样快，那样刁钻的剑。

　　冷血面色凝重，剑势愈发袭人，剩下的一人慌了神，刀法越来越落下乘，不出三招，他也会死在冷血剑下。可是冷血却卖了个破绽，他的柳叶刀在冷血左肩上留下一道血痕，没等他反应过来，冷血已经几个腾跃远离。

　　赵瑾下意识用枪去戳，却慢了一步，杨时几乎是以一种非人的速度直取她的胸口，他的手里没有武器，但是一双白皙的手硬如铁石。

　　冷血的剑已至，杨时迅速变招取他的剑尖，剑却似一条毒蛇般穿过他的手掌，直插咽喉。

　　“……明明……你的手……”杨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中的怨毒和不甘几乎溢出。

　　夜风带着几分冰冷，冷血的人和剑一样没有声音，而此刻他却有些痛苦地喘着粗气，赵瑾背上枪，用身子撑着他，焦急地问：“没事吧？你受伤了吗？”

　　“无事。”冷血在极度痛苦下还有余力环顾周围，那用着柳叶刀的紫衫男子早已逃之夭夭。他人高马大，即便赵瑾的力气在女子中并不算小，支撑着他也算困难。他轻轻拍了拍赵瑾的手，悄声道：“坐下吧。”

　　赵瑾死死地抿着唇，后怕这才弥漫心头。她行军作战，生死不过一瞬，可是刚才几息之间，若不是冷血相助，她不知死去多少回了。

　　“害怕了？”冷血微叹，他一开始不知道赵瑾会武功，只把她当成一个被贼人掳来的小姐，而她追来，杀人，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即使心中不虞，他还是移开目光：“你不该来。”

　　“我给你添麻烦了吗？”赵瑾有些无力，“对不起。”

　　冷血一愣，小姑娘的绿裙染着血色，因被杨时拽倒在地头发也披散开来，此刻沮丧地垂着头，竟让他想起幼时狼群里跑跑摔摔的小狼崽儿。

　　他不由得软下声：“这是我的敌人，要说，也是我拖累了你。”

　　话音未落，冷血便看见小姑娘扬起脸，关切地看着他：“城门关了，你要往哪里去？”不等他回答，小姑娘飞快地接上一句，“我跟着你。”

　　冷血此刻纵有一万种理由想要拒绝赵瑾，也说不说口，毕竟方才人家舍了性命来救自己，他余光看到赵瑾亮着希望的眸子，不自然地说道：“留在此处。”

　　赵瑾也没嫌弃，以前跟着大部队时，多艰难的坏境她都驻扎过，她潇洒地撕下一块勉强能算得上干净的衣摆，大大方方地凑上前。

　　“作……作甚？”冷血吃了一惊，差点推开眼前的小姑娘。赵瑾无辜地眨眨眼，乖乖地说：“帮你包扎呀，你不痛吗？”

　　肩头的伤鲜血浸染了黑衣，冷血非常想开口说不用，可是赵瑾自顾自地包了起来，她的手法利落干净，冷血只觉鼻尖的幽香围绕一瞬，赵瑾便退开几步，得意地向他笑着：“好了！血止住了。”

　　冷血的夜视能力很好，即使已入夜，赵瑾的一颦一笑他都尽收眼底，心头从未有过的悸动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让他有些难以保持站立。他万分庆幸天色暗淡，让面前的小姑娘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红晕。

　　“诶呀呀，好一对有情人。”黑目女扭着腰肢，冷冷地看着两人。

　　冷血下意识上前一步护着赵瑾，他几乎忘了黑目女的存在，她的武功路数很邪门，自己虽然没和她交过手，但也多次听过她的传闻，即使是自己全盛时期，也没有十足的胜算。

　　黑目女只是幽怨地注视着冷血，气得一顿足：“你有了相好的为何不早说！我才不稀罕！”语罢，又狠狠地剜了一眼冷血，运起轻功，很快便消失在林际。

　　这下，两个人的脸同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