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初见 ...
-
硝烟，烽火，鲜血。
这是赵瑾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她感到眼前一阵阵的泛着昏黑，仿佛要将她拉进深渊，方才痛不可止的伤口如今却失去了感觉，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在出发前，她已然料想到结局。敌人伺机已久，以逸待劳，就是吃准了天策府不会放着一城的百姓受其欺辱。攻城战，最是难打，更何况失去了无间的伙伴——马匹，使盛名在外的天策军如失一臂。赵瑾尚未出师，经验自是不足，她不明白这场战役究竟是占上风是劣势，只是见得身边的师姐师兄们接二连三地倒下，心痛如绞。她深吸一口气，狠命掷出了曾经奉为珍宝的枪，眼见一名大杀四方的敌人闷哼着倒下，她再也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噩梦盘旋扎根于顾瑾的大脑中。
死人是不会做梦的。
所以她还没死。
这个认知让她一下从冰冷的地上弹跳起来，撕裂的伤口让她不禁低喊了一声。
没有厮杀声，没有尸体，什么都没有。
月光孤零零地洒向这个浑身浴血的少女。
周围安静地只能听见枝头鸟雀的啼鸣声，赵瑾压低了身形，习惯性地想抓住背在身后的枪，却想起自入师门以来从未离手过的兵器已在情急之中脱手，不由得悻悻地收回了手。
心思千回百转中，赵瑾的呼吸声愈发沉重。一来是肩头和背后的伤口在风中疼痛恶化，二来她已然发觉这并不是在战场，更像是一个打理得当的园子。
“人在这里......快来！抓住他......”暗夜被火光撕破，嘈杂的人声显得尤为强烈。赵瑾呼吸一滞，她的轻功在师门中极为不凡，但此刻内力滞涩，她甚至运不起十分之一的功力。她心下微叹，干脆从草丛中站起身来。
“淫贼！我杀了你为姐姐报仇！”赵瑾听得一声娇吟，一点寒芒夹杂着劲风袭来，直冲着赵瑾的咽喉，势要取她性命。
可惜另一道光比她更快。
两柄剑架在一起，发出轻吟声。
“不可。”明明周围火把如炬，这个声音却似从黑暗中传来，冰冷疏离。
“是谁？！”
“沁寒！不可对冷捕头无理！”
赵瑾苦笑了一声，似乎大概勾勒出了事情的脉络，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从战场上来到这里，但是生死依旧在一念间徘徊。
她缓缓地摘下头盔，及肩的青丝垂下。
周围一阵混乱，赵瑾这才望见那个剑指自己的是个眉宇间缀着英气的小姐，一位高大的男子紧捏着她的肩，阻止她再上前一步，此刻他们的双眸既警惕又惊讶地望着自己。
“你是何人，为何深夜站在方家的院子里。”黑暗中踱出一个挺拔的身影，声音一如刚才一样冷静，无鞘的剑安静地挂在腰间，似是从未架下那娇小姐的一剑。
“......我不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草丛中，从前我并未来过这里。”赵瑾微微皱眉，隐去了战场之事。她伸手想去触碰自己肩上的伤口，却倏地被扣住脉门。
那是一只滚烫的手，和它主人冷峻的面容完全相反。
然后那疾风般袭来的手又闪电般缩了回去。
赵瑾：？？？
她本来想着自己将头发放下，显出女子身份，以表明她不可能是待捕的“淫贼”，未曾想她满脸血污，放下青丝更像是个食人的恶鬼。
众人一时皆惧，局势僵持。
还是那个不知名的男人打破了平静。
“她受伤了，先找人为她疗伤。”
赵瑾感激地望他一眼，即使在明亮的火把下，男人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什么波澜，而他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地面，彷佛一切与他没干系。
一个仆从战战兢兢地朝她一拱手，领着她走进附近的一个厢房。
夜并不很长，天际很快泛起了鱼肚白。赵瑾婉拒了侍女的帮忙，自己艰难地给伤口上了药，换下了破烂不堪的军服。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提醒着她这并不是一场梦。赵瑾坐在床沿，这才有时间思考自己的境况。
精致优美的园林，流水，院子。这是南方的景致，虽然自己没有亲至，也听过师姐们的描述。
这里不可能是黄沙遍布的战场。陌生的人……对了！他们的服饰虽然与自己常见的衣装有所相似，可细细看又不知为何有些不同。
赵瑾的额头逐渐沁出虚汗，不知是因伤口还是内心的彷徨。她伸手进脱下的衣服，还好，自己的铭牌还在，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跨越了万里，但只要找到一支天策军，就能回去。
“冷大人有话要问你。”一个侍女毕恭毕敬地扣门出声道。
赵瑾扯了扯身上不算繁复的裙衫，压下内心的不安，推门道：“来了。”
温暖的阳光洒在潺潺的流水上，泛起几道粼光，修建得当的树木恰到好处地修饰着边道。赵瑾苦中作乐地弯了弯唇角，自己一直向往能见到南方的庭院之美，如今阴差阳错，也算是见到了。
一进门，几道目光便不客气地直直打量着她。
此间，赵瑾也在默默观察着在场的人。
毫不客气却又带着惊奇的眼神，是昨晚那个举剑欲刺自己的小姐。
“你是个女人？！”她不可思议地尖叫起来。“大哥……怎么会？”
带着欲望的眼神扫射着赵瑾全身上下，彷佛透过她的衣衫在打量着什么，是昨晚那个拦在小姐前的男人。
他的眼神让赵瑾极不舒服，而他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想法，于是赵瑾轻呼一口气，缓缓道：“我并不认识你们，此间诸事我既不清楚，也与我无关。”
“不如解释一下深夜为何在我家院子，还浑身沾血？你若不是那贼人，也是他的助手！”男人站起身，一改稳重，紧握着拳，太阳穴隐隐露出青筋，满含怒气地质问道，“说出你同伙的下场，我尚且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这里是方府，他是大少爷方如青，这位是三小姐方沁寒。”沉稳郑重的声音一字一句道。赵瑾正苦于无法脱身，却被吓了一跳，原来侧门边上还坐了一人，身姿挺拔如松，他此刻也在观察赵瑾脸上的表情，却不带任何感情，彷佛在看一个死物。
无奈之下，赵瑾摸出放在胸口的铭牌，递给那男人，“我是天策军中士卒赵瑾，年十六，我与我军走散，实在不知为何在此。”
男人起身接过铭牌，细细地观察着，不置一词。方如青却是气急道：“当今朝廷哪里有这一官府，我怎么不知，怕是你信口胡诌来……”
“不错。”男人停下翻看铭牌的动作，站起身，“我曾与你同僚共事过，他提到过你的名字。”
男人的腰牌随着他的动作旋转了一圈又落下，赵瑾看到上面泛着微金的两字，“冷血”。
